着,多于对家人恒久哀悼。”
陈悠然听见这话,怒气一时占满了死寂心房。
她死死盯视着他,直至他垂下玉杖,彻底步出阴影。
怀湘山少主、领一等军功爵虎额侯、御封新设尚书台主簿、新设兵部给事中、太子洗马桓玄身上衣衫远不如其身份尊荣。但当他露出本来面目,却没法错认。
如果说当代真有人容颜能与轻歌相近,也就唯有此君。在陈悠然看来,他不如轻歌精致,但灵动的水蓝色眸子,提升了一切的深度。
这也正是她从来未为他沉醉的原由。远在初次见面之前,她就看穿了那双眼眸背后的阴影。
“感受会因着认知的偏移而变动。”她说道。“这就是你乔装成奔走下人的动机吗?为了寻乐子?”
桓玄摇头,低首瞧着宽布双袖。
“我想知道在我的属下眼中,权力到底是甚么形象。”他轻声软语。“在我面前,他们极尽恭敬,我看不出当中是恐惧居多,还是不满占了上风。理所当然地,我渴望避免后者。”
“那你一定很失望!”陈悠然试着以声量带动胆气。
“是的。像我们亲爱的裴将军,就不曾在他少主派来的使者面前掩藏不满。他总是存着落魄贵族的骄傲,无论是听命于桓氏还是陈家,对南阳裴氏的子弟而言也是一种侮辱。”
“但他仍不得不为我尽心办事,至死方休。”
陈悠然冷笑。“你非要把恐惧当作忠诚,那也由得你。”
“我从未如此想过。恐惧,既没能带来顺服,也无法捎带慈爱。在恐惧背后只藏着一件事,那就是力量。它本身是如此纯粹,而它放射出的权力投影,又是多么的迷惑人心。”
他伸出手来,话声诚恳。
“只要与我结合,你就是这份力量的主人了。”
陈悠然压低视线瞧他的手,随即以一种怪异的眼神回望着他。
“少和我来这套。”她说道。“少和我来这套。我很清楚你打算如何对待我。”
桓玄登时笑了,大笑。
他的指头如箭,虚空点着她的胸口。
“倒真是活学活用啊。”他说道。“权力,不过是建基于认知偏差的幻影。在下者观察着在上者的法、术、势,以判断加临其上的权威是否真有大能。三者之中,法和术高下易判,但最重要的势,却全然建立于人们的理解上。”
他摊开双手。
“对此,我别无他法,只好不再要求恐惧附带其余我渴求着的事物。恐惧应只来自力量,真实,强大,有迹可寻。”
“而让我们的支配,以绝对力量为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