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灵微其实在更早些的时候就想同他坦白了。
然而眼前的这人,尽管是在她刚从公主被降为皇嗣之女的时候就已与她相识,却还是这么恪守君臣之礼。
甚至……他还因为现在的形势特殊,比过去的任何时候都要对赵灵微更为尊之敬之。
他想要以身作则,让所有人都如此对待公主。
于是……赵灵微也只好端着,根本找不到机会来说这些。
但是这会儿的俞松谋终于焦急地请求了一个与赵灵微单独说话的机会。
在正殿的偏殿中,豹骑将军终于问道:“灵微,你究竟在等什么?”
如此直入主题,让赵灵微猛一个吸气。
俞松谋又道:“是,我知这次的时机真的很好。但能供我们使用的人马实在太少。此时从大商调兵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赵灵微:“我、我们可以等忠于太子的人打来这里。”
豹骑将军叹了一口气。
他看向公主的眼神里,有了罕见的不赞同。
俞松谋:“那就真的是骑虎难下了。哪怕一时应付了过去,之后也会后患无穷。”
俞松谋又道:“不如灵微直接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若是我能为你达成的,我必竭尽全力。但此事若实在是无法达成,我便……现在就替你想起办法来。”
这人待她,实在是毫无保留。
以至于……这会儿的赵灵微直接鼻子一酸,就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了。
赵灵微:“其实……其实我之前和达奚将军一起,想出了条计策。”
俞松谋:“灵微莫急,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闻言,赵灵微不禁嘟哝起来:“那也就是现在没有。”
但她的声音太轻了,让俞松谋只是疑惑地看向她。
赵灵微又是打起精神,说道:“我们想要找一个……和子楚太子身量相似的人,说他就是魏太子。反正,子楚太子平时也总以面具示人。”
俞松谋认真地思考起来。
片刻后,他便说道:“但他的身边亲信,总该有一些是见过他的。”
赵灵微:“那我就,威逼之,利诱之。实在不行……就、就把那人推出去,说是他骗了我!”
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赵灵微简直破罐子破摔了。
她还把该对着自己的脾气,全都放到了那句话里去了。
听到这里,豹骑将军似乎就明白了些许了。
他问:“公主可是已然物色到了合适的人了?且此人这会儿应当已在赶来王城的路上了?”
赵灵微仿佛低头认错一般,点了点头。
见松谋又思索了起来,她便努力鼓起勇气道:“但我的这条计策,像是成了,也像……像是呲了。”
俞松谋:“此话怎讲?”
赵灵微:“我找的那人……那人他……他……他……”
在说到了关键之处时,赵灵微“他”了三次都鼓不起那最后的勇气,也没能一口气说出“他就是子楚太子本尊”这句话。
得,这就三而竭了。
见俞松谋也还在那里看着自己,也等待着自己,赵灵微简直想在这座偏殿里转上三百圈。
赵灵微:“我、我太对不住你了。我……我说不出来。我要……要用笔给你写出来!”
然而赵灵微话音刚落,南边的城墙上就又响起了鼓声。
但那鼓声甚是奇异。
那并非俞松谋先前已经熟悉了的,“有敌袭”、或是“有援军至”。
这道节律虽很长,却也不是“已退敌”及“敌军已败”。
这串鼓声听起来,倒更像是先前他在率兵逼近朔方郡时所听到的。
所以,在朔方郡的时候,这样的鼓声响起意味着什么?
——豹骑将军将至。
可现在豹骑将军就和公主在这偏殿里密谈呢!
孙昭如此击鼓,这打南边来的,还能是谁?
自然是她家夫君,拓跋子楚了!
想到这里,赵灵微脸色大变,慌张得几乎要用手捂住嘴了。
俞松谋明白这鼓声有异样,却未有往这个方向想。
甚至,他看到赵灵微露出如此惊慌之色,还安抚道:“莫怕,我这就去南城楼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