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一开始可并没有邀曹襄的意思。
曹寿初时不过是因着知了曹盈前世所受的苦,想着如了曹盈的愿,让她能与霍去病玩闹在一处。
再让曹襄跟着去,也只是让他们年岁小的孩子间多个照应。
不过他也怀了些自己隐秘的心思,含笑执了平阳公主的手,让她不要忧思,道:“今年雪下得好,孩子们一处玩闹,我们也可两人看看雪了,好些年都没有只我们两人看雪了。”
他话语说得情意绵绵,叫平阳公主的脸烧了起来,嗔他一句,却也小指勾了勾他的手,轻轻“嗯”下了。
夫妻二人往在这小路上闲步观雪景,霍去病则是抱着曹盈,领着曹襄往有些偏僻的路上走了一段,终是看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个因长久无人打理而荒废的戏园子。
曹襄看了有些失望,霍去病这样神秘兮兮地领着他与曹盈来看,他还以为是什么好地方呢,结果却只是个破败的戏园子。
曹盈却仍微笑抱着期待,她被霍去病抱着不知被带到了哪儿,只是揪着他的衣襟,等待他说到达。
反正霍去病无论带她去哪儿,她都是高兴的,无论如何也是她作为随行者陪着去的,不再只是个旁观者了。
霍去病慢慢走到这戏园子内的角落,将曹盈放下了,然后将这垒高的破败棉絮掀开了一角。
于是曹盈就听见了一声绵软轻微的“喵”。
第18章 残疾 阿娇怀着的恶意
这是一只小小的奶猫,看着不过几个月大。
它的背上是淡黄色柔软的绒毛,腹上却是一片雪白,尾巴也是纯白色的。
而黑暗中猫儿一对圆溜溜的眼,也灿若最纯净的翡翠玉石,看得曹盈生出了喜爱之心。
然而曹盈对于小奶猫来说很陌生,让它显出了几分警惕害怕。
它整个猫都团了起来,往后缩了缩,又可怜又可爱地向霍去病轻轻“喵”了一声,仿佛是在寻求安全感。
“乖,这就是我常向你说的盈盈,她不会伤害你的。”
霍去病含笑从身上拿出一个小油包,打开了放在地上,又向它推了推。
油包里包着的是方才宴上宫人盛给他的鱼羹,鱼肉被炖得精细喷香,小奶猫立刻就被诱惑了。
它颠着步子小跳着出来,曹盈这才发现它的左后腿不健康地弯折着,似乎是受了什么旧伤。
但什么样的人才会伤害一只才出生的小奶猫呢?
曹盈偏头去问霍去病,霍去病的笑容淡了些,道:“我是在皇后宫室附近捡到的它。其余几只小猫和母猫都死了,就它还剩口气,我便偷养起来了。”
他拿食指从猫儿的头上顺着脊椎往下轻轻抚着,没有掩饰他的厌恶,道:“至于它的来由,我向宫人们打听过这件事。听说母猫原是阿娇得来的爱宠。
但自从母猫怀上小猫后,就被动辄打骂。等它生下小猫的时候,皇后就直接下令把大小猫儿都打死了。”
唯一活下来的这只,后腿也被打折了,没了母猫的照料,若不是霍去病捡了它来,它必然也活不下来。
霍去病说到这里也就没说了,似乎是不想着让曹盈知道这宫中的肮脏事儿了。
但是曹盈脑子动得快,只根据他的话稍一推解,便晓得了他没有说的都是什么了。
猫儿失宠就是因为怀孕,阿娇积极备孕却不得有孕,大约就是她打骂母猫的原因。
而掰指头一算,母猫被打死的时间,应该就是卫子夫怀孕消息叫阿娇得知的时候。
阿娇泄愤向猫儿,很可能就只是因为无法将怒火宣泄向卫子夫。
对卫子夫阿娇暂时无能为力,于是就对猫儿痛下杀手,也足可以见她对卫子夫和孩子怀着的是怎样的杀心了。
“霍哥哥,宫中苦吗?”
曹盈对他同情又心疼,先前看见卫子夫时,她就猜出了些卫子夫过得不如意了。
只是没想到阿娇怀着的竟是如此深的恶意。
若是卫子夫这怀孕妃嫔都遭了不平待遇,那霍去病在宫中岂不是更受欺辱?
她仔细打量着霍去病,想要看出他是不是遭了苛待精神不济,或是身体上有哪里不适。
霍去病却是展颜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宽慰她道:“我倒是一切都好,常被陛下带在身边教授道理。虽没个正经名分,但是实际我与陛下的关系却如同师徒,后宫许多事都不牵涉到我。”
他摸了摸鼻子,又贴着曹盈的耳朵小声补充道:“在我看来,其实陛下是如师如父的。”
这是个有些大不敬的想法,然而霍去病确实也从未尝过父爱。
他只是个私生子,舅舅卫青吃过私生子在父家受的苦,便没有许母亲送他回父家,这才成长在了平阳侯府。
有卫子夫一层关系,他在侯府中过得可以说是顺心如意,平阳公主与平阳侯待他都不错。
然而再怎么不错,也是带了些距离感的生疏礼貌,霍去病感激归感激,到底说话前还需三思回应,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分了。
而舅舅虽然与他十分亲近,但终归也无法占据霍去病心中父亲的位置。
霍去病本已经不再奢望能体会到如山父爱了。
可是如今刘彻待他的亲昵照顾,却让他真切感受到了这种名为父爱的关心。
两人一个缺失了父亲,一个还没有儿子,又互相投缘,相处起来便互补着像亲父子了。
刘彻表现出的态度,自然也让霍去病在宫中地位水涨船高。
毕竟卫子夫的得宠九成是因她这一孕,而霍去病却是当真凭他自己就讨了刘彻喜爱培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