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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冯远目相处久了,高秋寓发现,他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就连下意识的勾肩搭背,都会被不动声色地挪开。
高秋寓开玩笑,手指头戳他胳膊:“诶,你这么敏感,搞得跟暗恋我似的……”
冯远目耳廓瞬间发红,不自在地回应:“不是!我……我有洁癖。”
只是逗逗他,却也不全信这番说辞。有洁癖到这份上,或许是经历过什么事。
他很识趣,没在这事上纠结。又想到学校最近要交的费用很多,撑着脑袋问他:“还有钱吗?缺钱跟我说啊。”
他这是把冯远目当真朋友了。
冯远目虽穷,却始终努力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也坦然面对眼前的困境。
高秋寓以前,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人。
他身边的同龄人,非富即贵,站在父辈的肩膀上,尽情地享受人生,看不见冯远目这样,从尘埃里爬出来的蝼蚁。
他很佩服他。
冯远目虽已习惯接受高秋寓的帮助,但听到这话,仍然有些不好意思,飞快回答:“没事没事,我现在的兼职,也挣了很多钱了。”
他以为话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下一秒,高秋寓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尤其认真:“你不要不好意思啊,真没钱了,别硬撑着。想做什么就去做,兄弟以后养你。”
寥寥数语,石破天惊,流星般击中冯远目的心脏。
他忽然想起《喜剧之王》,周星驰和张柏芝在里边经典的一幕。很奇异,明明只是朋友间的许诺,他却想像柳飘飘那样痛哭一场。
他有些哽咽,“好。”
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怕真的哭出来,叫高秋寓看见他敏感而不堪一击的心。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高秋寓,冯远目说不清楚。
只是,曾经有过那么一个圣诞夜。
那天高秋寓有事,没和他一起去兼职。正是大雪天,到处都打不着车,冯远目独自从郊外走回学校,本已不抱任何希望。
然而才走到半路,就碰见打着伞来接他的高秋寓。
“不是有事要回家吗?”冯远目走到伞下,发现他眼下有些未干的泪痕。
“不想回,”高秋寓回答,微不可察的失落,像不经意间飘到肩头的雪花,“还是想来找你。”
冯远目没见过他这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着,伸出手,替他掸掉肩上的雪。
“阿远,”他却紧盯着冯远目的眼睛,突然发问,“我可以,永远相信你吗……”
冯远目很敏锐,察觉到高秋寓此刻,被冷风吹得摇摇欲坠的心。
“可以,”他握住他擎着伞柄的手,“我永远站在你身边。”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也不深究诺言是否足够真诚。
一句话从心里到嘴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对视良久,高秋寓才弯了弯嘴角。
“好。”
默契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个清瘦的人,一路并肩,走在雪中。慢而厚实的步伐,留下悠长的脚印。
后来冯远目才知道,那天他爸妈在闹离婚,没有一方,愿意抚养高秋寓。
冯远目一直觉得,自己的勇气,远远小于他。他敢于上台演讲,敢于顶撞不公平的老师,敢于见义勇为,他应该永远是自信闪光的高秋寓。
可看到他痛苦地面对自己飘摇的家庭,无能为力时,冯远目才发现,原来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一只可怜的小狗。
他却在高秋寓的小狗探出头时,引诱了他。
这是冯远目这辈子,做过最放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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