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古今,这生孩子对女人来说都是一道大难关,更何况是这条件落后的小山沟。
虽说她娘有孕,她高兴不假,然而伴随而来的担心焦虑也如石头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地里的活已经不能耽误了,大山简单吃过午饭,扛着锄头下地去。就这几天工夫,他也瘦黑的不成样子。
海棠小心端着药碗进了东屋。屋里很安静,张二娘躺在床上,背对着她已经睡着了,海棠把碗搁到桌子上,轻唤了她几声,张二娘应是睡熟了,也没有应她。海棠无法,只得上前把她娘摇醒。
张二娘吃了药,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海棠在东屋待了片刻,见她娘没有把药吐出来,这心里安生了些,便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又顺带着关上房门。
还等几日便是花神节,这是民间传统的祭祀花神的日子。
早在几天前,杜鹃就来约过海棠,要跟她一起在花神节当日去踏青。海棠这一琢磨,这所谓的踏青不就是春游吗?
只不过这花神节还是一个年轻男女约会的日子,这古代男女大防甚是严重,想不到还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节日,专为这些恋爱的男女而开放,如此开明这也是出人意料了。
晚饭十分,张二娘的情况总算好些了,吃下一小碗饭之后再没有吐出来,一家人都松了口气。大山乐得笑弯了眉眼,直夸回春堂大夫的厉害。海棠这心里也轻松万分,不管如何,只要不吐,能吃就好。
到了晚间,等到张二娘再次安睡过去之后,海棠才放心回了闺房。
春日的晚上虽然清爽无比,然而虫鸣声不绝于耳,有了心事,海棠就有些难以入睡。房顶上不知是哪里的夜猫,叫的甚是凄厉,也闹腾的让人心烦意乱。
海棠睁着大眼盯着屋顶出神,室内一片昏暗,透过幽幽的月光,只能看清房梁的些许轮廓。床边的桌案上搁置着个盛水的小陶缸,一小束野花躺在里头,在这寂寥的月夜默默绽放,丝丝缕缕的香味儿传过来,安定了些许烦躁的人心。
海棠心里又添了些不安定感,这么多年了,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为何这样的不安定感还是如此的强烈呢?海棠轻轻翻了个身,拿手当做枕头,任凭思绪奔腾,如同野马般不受牵制。
上一世没有爹妈,爷爷给她的爱很多,可是怎样都无法弥补心里头的缺憾,她总是不知道自己在寻找什么,总是想抓住什么,让自己能够有依靠有保障,能够平安一世。她以为她需要的是钱,然而耗费了短短一生的力气,她追求金钱,可到头来什么都没有留下,说不后悔,说不难过,那是大假话。
这一世,有了爱她的父母,也有了手足,为何这心里还是如此空落落的不安定呢?
屋外繁星满天,月亮慢慢爬上了天际,夜空浩瀚而安静,月辉笼罩下的大青山巍峨雄壮,茅屋村落依偎在她的怀抱里,如同熟睡的稚子。
春风和煦,岁月静好
海棠终于慢慢合上了眼帘,安睡过去
一夜过去,天色还未亮,鸡鸣声已是高低起伏,一阵连着一阵,海棠站完桩出了房门。鸡笼里迫不及待的咯咯哒哒叫的欢畅,海棠开了鸡笼门,鸡子们跟泄洪的洪水般飞奔出来,满院子刨食。小鸡崽也孵化出来了,单独关在一个鸡窝里,海棠也把这些小毛球们放出来透气。
大山还未起床,海棠给一屋子的家畜们投食之后,才开始洗菜做饭。
张二娘这几日跟个病人一样,闻到油烟都要躲老远,再也进不得厨屋门了,这一日三餐自然都落到了海棠的头上。
早饭简单,只是一锅玉米面粥和窝窝头,加上一盘子青菜并萝卜条,昨晚未吃完的腊肠还剩下些,海棠也热了热,将就这一顿。
小院落里慢慢飘起了香味儿。
东屋的房门被推开,伴随着一阵咳嗽,大山出了门来,西屋的门也打开了,桩子也出了屋。这几天桩子都有些沉默,或许张二娘有孕的事给了他不小的冲击,连日里他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没精神,到现在也还没有缓过来。
父子两个一起到篱笆院子里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