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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房,王示就不装模作样地喊郁知夜客官了:“郁大哥待会儿可是打算一个人走?”

王示之前就提起过要带郁知夜一起赶集。

但郁知夜喜欢一个人走,况且他知道王示出门还喜欢喊上三五同伴,就没答应。

“大伙儿一起才有趣呢!”王示不死心又劝上一句。

其实他也不是非要和郁知夜一起去玩,就是心大想再问两次,也好奇郁知夜赶集会买些什么东西。

“不了。”郁知夜依旧拒绝了。

“啧啧,”王示瘪着嘴小声地表达不满,没一会儿又把这茬忘了似的凑到郁知夜身边去,“话说昨天知府招郎中替他家女郎寻医,你怎么没去?”

“我为什么要去?”郁知夜面色如常地将脸帕浸入水盆。

“听说知府家女郎长得可标致,她也没生得什么大病,知府大人疼女儿,又肯出钱。能赚点钱,见美人,得知府大人记好,一举三得的事情不好吗?”

“没兴趣。”郁知夜将浸了水的帕子按在脸上,一阵温热熨平安抚了晨起的思绪。

“可即使没兴趣,不是说医师都是些菩萨心肠的人么?”王示好奇地问道,“你瞧着有人因病受苦,你不想去看看?”

郁知夜很轻地嗤笑一声:“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王示一愣,片刻后极小声地念了一句:“你可真是奇怪。”

郁知夜摘了暖帕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我什么也没说。”王示迅速说。

郁知夜也没再说什么,简单洗漱一番后将东西放好,而后走去推开半掩的窗向外望,几点星光点缀在无边天穹中,一轮瘦削的金黄新月尚挂在天边。

王示的注意力也随着郁知夜的动作转移了:“天色已经开始亮起来了,等下下楼把柴劈完,我也该出门了。”

他等着郁知夜洗漱完毕,转身也看到了窗外景色。

“估计今天天气会很好,”王示顿了一下,又忽然想起什么,扯着肩上布条一拍大腿,提高了音量,“对了,我听闻裴仙儿这回也来表演呢,公子你可得去看看。”

“裴仙儿?”郁知夜还是第一回 听这名字,但这个姓氏给他说不出的熟悉感。

王示便从兜里掏出来张纸,递给郁知夜。

泛黄的纸张在腰间被折损了些边角,也不碍事。

那张纸也就巴掌大,上方大字写着“听音品茶”,中间画了几个小人,有抱琵琶的吹埙的弹琴的等,缀着名号,下方一行字写“初一午时清音楼”。

王示其实不太认字,这两天贪好玩儿跟着郁知夜学了点也没学会几个字,但这时他能找到裴闲的人像和名字指给郁知夜看。

“其实叫裴闲,是个琴师,前几年他在研城呆了一段日子,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他是谁,有时他会忽然出现在街角,拿出把古琴弹足一天,有时应邀又在各个茶楼、教坊,弹着弹着就出了名。”

“有人问他是谁,他只说叫‘裴闲’,”王示说着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咧嘴就笑了,“不过喜欢听他弹琴的那些人是有心还是无意,也不管裴闲答不答应,只称他叫‘裴仙儿’。”

郁知夜觉得有趣,跟着笑了一声。

王示笑完说完后话音又一转,继续道:“不过他的琴声是真担得起一声‘仙’的。”

“郁大哥你是不知道,裴仙儿弹的是古琴,那琴、那手。真是好。”

“研城每年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刚来时才十二三岁,只用一把琴就能把名声立下来了,有些好音乐的在闹市里都能一耳朵听出他的琴声。”

“他在研城呆了约莫一月就走了,一晃数年过去,你以为没人记得他了吧?这一回来才知道研城多少人都还惦念着他呢!今日清音楼必定满座。”

郁知夜听了,也不甚相信,只觉得是王示往夸张了说。

且郁知夜是无所谓信不信的,真如王示说得有那么神也好,没有也罢,对他来说并没什么影响。

天刚破晓,微明的晨光斜照入屋,楼下不时有人背着背篓往街市口走去,三三两两,有说有笑。

郁知夜半倚在了阳光照进的窗旁,逗他说:“你先前不是说最烦那么些个舞琴弄舞的吗?”

王示微红了脸,掩盖在晒黑的肤色下:“我是不懂欣赏,但裴仙儿的琴听着就让人舒心,你不信,去听一回就知道了。”接着快步捧了快凉了的脸盆就要走。

郁知夜挑了挑眉:“怎么走那么快?”

“不跟你说,我早干完店里的活计也得去清音楼占个好位置。”王示收拾东西手脚麻利得很,不一阵就风似的带上了门,只剩回声飘进房中。

郁知夜刚扬起的嘴角渐渐恢复到日常的弧度,而后在窗边站了有阵子才换身衣裳也出了门。

研城有一条长街是只为了赶集而存在的,没有集市的日子里,虽有几家店开门,但也冷冷清清,长街空荡,灯笼比人多。

开集后,长街两道早早被摊档占满,各类杂货琳琅满目,店主在天色微亮就开始为一日的生意做准备,满街的吆喝声跟着阳光一起逐渐醒来。

郁知夜来得早,在还没完全开市就已经将长街逛了一圈。

那时摊档都还没开齐,货物都还在箱子里,连包子都才刚放入蒸笼,只有些卖山野杂物的老妪老叟早就备好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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