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想,姜令窈便忍不住回过头来,往身后望去。
在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中,段南轲骑着高头大马,正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他浅抿着薄唇,俊颜微冷,那双幽深的桃花眼,正紧紧盯着自己。
姜令窈心中一顿,她面不改色,挑衅冲段南轲一笑:“夫君,怎么不追我?”
她的声音很轻,在一片人声、风声、马蹄声中,原该让人听不见分毫,但段南轲却准确捕捉到了她的话语。
亦或者说,他从她那双殷红的朱唇上读出了这几个字。
段南轲脸上的冰雪一瞬化去,仿如冬去春来,柳条新绿。
他也道:“我得看护娘子。”
姜令窈此刻正好在看他,一瞬便看懂了他这句话。
她凤目微垂,脸上复而又现甜美笑容,她只冲段南轲点了点头,便回身不再搭理他。
姜令窈专注骑马回府,在她身后,段南轲也在专注看她。
行云虽会骑马,速度却不快,闻竹就陪在她身边,两个人速度便比前面的新婚夫妇要慢一些。
闻竹见行云一脸担忧,便道:“云姐莫要担心,少爷骑术很好,若是少夫人有事,少爷一定能救她。”
行云摇了摇头,道:“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我担心回去后小姐姑爷又要吵起来。”
这话说得仿佛当真操心自家小姐和姑爷的感情,也当真把这桩婚事当成人生大事一般。
行云比姜令窈大一岁,今岁已经十九,姜令窈原想先给她寻了人家,把人生大事落稳,却没想到自己的赐婚来得这般快。
反正事情已稳,诸事不提,姜令窈果断领着几个丫鬟嫁入段家。
闻竹其实比行云小了一岁,他往常跟着段南轲身后,一但段南轲不着调,他就得收拾烂摊子,因此倒是显得老成持重。
他虽叫着云姐,却用着劝诫的口吻:“云姐何苦操心这个,少爷什么脾气我知道,少夫人什么脾气你晓得,他们都不是能让步的主。”
“只要不打起来,把咱们星煌苑掀没了屋顶,就谢天谢地了。”
行云听了这话,不由笑出声,她眼中有光,笑容恬静。
“背后议论主子是要罚月钱的,”行云顿了顿,道,“你也不易,姑爷上锦衣卫差你也得跟着,今日很辛苦吧。”
闻竹随口就说:“哪里,也没跑多远。”
说到这,他微微一顿,也跟着笑:“云姐也辛苦,原就听说少夫人做胭脂调色是一流,今日一见,果然生意兴隆。”
行云叹了口气:“是啊,小姐往常最喜欢侍弄这些,一做就是一天,若是做不出漂亮颜色,就无法上得新品,明日少不得还要再来。”
后面两人说什么,前面的新婚夫妇自不知情,段南轲悠闲跟在姜令窈身后,直到永平侯府大门出现在两人眼前,才策马上前,同姜令窈并肩停在大门外。
看门的小厮见了两人,立即打开大门。
段南轲利落翻身下马,快步来到姜令窈身边,冲她伸出手:“娘子,请。”
姜令窈垂眸看他,缓缓伸出手,稳稳撑住他的大手。
姜令窈利落翻身,轻松落到地上。
她柔软的手被段南轲捧在手心里,他未曾用力,她也未立即抽离。
姜令窈明艳的眉眼冲段南轲瞥来,笑容清澈:“夫君手上的茧子真挌人。”
她娇声说着:“不知夫君是惯用剑还是常用刀?”
第19章
段南轲没有撤开手,他面容平静,唇边还带着笑意,同姜令窈说话的时候,颇有些翩翩佳公子的风流倜傥。
只不过他身上那身震慑人心的飞鱼服,让那几不可查的“温和”被大红颜色尽数湮灭,留在姜令窈凤眸中的,只有他身上飘忽不定的冷肃。
段南轲脸上的笑容不达眼底,他道:“娘子怎么会这般问,你未曾看到我腰上的绣春刀?”
“即便只是御赐礼器,但锦衣卫也人人都会绣春刀。”
姜令窈的笑容也恰到好处。
夫妻二人一边交握着双手,亲亲热热往星煌苑行去,一边漫无边际打机锋,谁都不肯相让。
“自然是因夫君手上的茧子,位置似是有些不同呢,”姜令窈声音轻轻软软的,“家中大哥在也是武将,他惯用刀,手上的茧子多在虎口处,可夫君的,怎么指腹、虎口、掌心皆有?”
段南轲牵着她的手,两人似是在欣赏春日园景,步伐不徐不慢。
他并未回答姜令窈的话,却突然道:“娘子……还摸过大舅哥的手啊?为夫很是吃味呢。”
姜令窈羞涩笑笑:“夫君胡说什么呢,大哥比我年长将近五岁,我少时他便已经入职军中,那会儿我还是个孩子。”
段南轲这才松了口气:“哦,这般就好,我刚还担心明日回门事,若是大舅哥瞧不上我,可怎生是好?”
“怎么会呢,夫君这般丰神俊秀,论谁都会觉得咱们这婚事是门当户对,金玉良缘,”姜令窈口吐幽兰,声音娇弱,“年初时陛下赐婚,家中姐妹都很羡慕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终于熬到了星煌苑。
待得两人一起并肩而入,姜令窈便动了动手,不经意地说:“我还以为夫君忘了明日回门事,心里想着若是夫君忘了,一会儿我就去求求老祖宗,让老祖宗给我准备好回门礼,也省的夫君面上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