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说:“皇兄,让我嫁人罢,郭家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啦。”
于是在先帝三年新丧未满之际,新帝匆匆操办了襄阳长公主的婚事,企图借妹妹拉拢武安侯郭忠的五万兵马。
出嫁那日,天阴沉得可怕。李心玉穿着最昂贵的金丝牡丹红罗裙,戴着最精致的百鸟朝凤冠,却仍觉得满目的萧瑟凄凉。
坐上驸马郭萧的马车后,太子哥哥曾策马追着她的马车追了很久。他痛哭流涕地嘶吼着,他说他对不起她,因为他的安稳是用妹妹的幸福换来的。
他说,我是个失败的皇帝,原谅我,心儿。
郭家常年带兵在外,举家定居在幽州,李心玉嫁给了郭家,自然也要跟着北上。
郭萧早就仰慕李心玉美色,一路上都十分殷勤,嘘寒问暖。可当送亲队过了黄河的那晚,却突发意外。
叛军早埋伏在此,不费吹灰之力便包围了整个送亲队伍。身边仅剩的女侍卫白灵被捕,李心玉成为了叛军的俘虏。
她被独自软禁在叛军攻破的城池里,等待叛将前来裁决的那短短半个时辰,是她此生最难捱的时刻。她不知道等待自己是什么,是羞辱还是死亡?
仿佛过了一个甲子般漫长,门外总算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听见看守在门外的士兵沉声道:“裴将军。”
李心玉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起身,瞪着惊恐的眼睛望向吱呀被推开的木门。
布帘被撩开,有一个修长高大的身影踏了进来。
他束起了长发,披上了战甲,玄黑的披风上还沾着北境的碎雪,衬得五官有种凌厉的美。时隔近两年,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骄傲偏执的少年,他藏匿了锋芒,变得高大又深不可测。
他往那一站,连空气都会变得稀薄。
李心玉已经没有胆量质问他,为何要投靠琅琊王李砚白了。
裴漠解了战袍搭在木架上,提着一个漆花盒子向前一步,如刀般的眼神扫在李心玉身上,如同在审视股掌中的猎物。
“你穿嫁衣的样子,真好看。”他如此说着,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李心玉面前的案几上,随即在一旁撩袍坐下,嘴角勾出一个危险的笑来,示意她:“打开它。”
李心玉退后一步:“不……”
她怕盒子里装着的,是她某位亲友血淋淋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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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漠捣鼓了好一阵,惴惴地想:啊啊啊时隔多年终于要见到公主了!刚刚偷看了她一眼,穿红嫁衣的样子真是美到没朋友!好喜欢好喜欢她,才不让她嫁给郭萧!╭(╯^╰)╮
裴漠:“打开它。”唔,不知道我给公主做的东西,她会喜欢不?
李心玉:这是啥?!白灵的脑袋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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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金笄
裴漠并不在意她的失礼,自己动手打开了盒子,露出里头几样精致的小菜。他一边将带着余温的菜碟拿出,摆在案几上,一边自语般道:“臣倒忘了,公主一向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做不来这些粗活。”
说着,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过来坐,吃饱了才有力气。”
李心玉哪敢过去?这不是羊入虎口么!
见她不动,裴漠的眼睛危险一眯,沉声道:“你是自个儿过来,还是我抱你过来?”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李心玉小心翼翼地跪坐在裴漠的对面,浑身僵硬得如同一根绷紧的弓弦,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上下牙齿不再发颤。
裴漠的面色立刻由阴转晴,自顾自盛了一碗鸡汤,推到李心玉面前,又夹了一块没有刺的鱼腹肉放进她的盘子里,说:“用膳吧。”
“我怕你会毒死我。”李心玉攥紧了袖子,声音因害怕而战栗。
裴漠夹菜的手一顿,随即将筷子上的菜食转而送进自己嘴里,像是在向她证明无毒。
李心玉眼也不眨地盯着他的动作,有些崩溃地问:“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裴漠将嘴里的东西咽下,放缓了声音道:“别急,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凉薄一笑,不再多言,起身拿了战袍披上,又推门走进了潇潇风雪夜色中。
李心玉的确饿坏了,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这般的惊吓和苦楚。裴漠走后,她一边机械地扒着饭菜,一边泪如撒豆,哽咽不能自已。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她不知道自己落到裴漠和叛军的手里,还能否平安见到明日的太阳。
自怨自怜地过了个把时辰,落锁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五六个粗壮的丫鬟婆子提着红灯笼进了门,行了礼,不由分说地便上前架住李心玉,将她强行按上了一辆缀着红绸的马车。
“放肆!你们要干什么?本宫千岁之尊,岂容尔等无礼!”李心玉意识到大事不妙,也顾不得满头金钗银饰乱颤,挣扎着要下车。可当她掀开车帘,看到两排带刀的冷面侍卫时,她又胆怯了。
李心玉怕死,只能由着马车将她载到了另一幢府邸。
她被人搀扶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懵。穿过前庭的红绸喜字,穿过回廊的大红的灯笼,推开大堂的门,裴漠一身喜服卓然而立,殷红的袍子勾勒出他英挺的身姿,和她身上精致的嫁衣相得益彰,红得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