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贵人住在这里,依旧是一片寂静。
杨初初弯着身子,拖来一把椅子,一骨碌爬上去。
从怀中掏出最后几个枇杷,敲了敲上面的小窗。
杨初初等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有声响。
“初初,我们准备走了。”盛星云轻声唤道。
杨初初点点头,打算笨拙地挪下来,盛星云弯着眼笑,伸手将她抱了下来。
杨初初被牵着往门口走,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小窗台前的几个枇杷已经不见了。
杨初初嘴角翘了翘,扭头走了。
竹韵已经等在冷宫门口,盛星云与冷宫中有来往的妃嫔都打了招呼才走,又留了些东西给她们。
用惯了的随身物件已经全部收拾好,竹韵已经检查过。
走到门口,盛星云也向着张侍卫和王侍卫点头致意,这三年来他们尽忠职守,一直护佑着冷宫,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还是心存感激。
杨初初回头看了一眼,冷宫内的墙面已经十分斑驳,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朱红的宫墙,总有种灰蒙蒙的感觉。
轻离院之中,连门都有些漏风,到了冬天,冷风灌进来,她只有紧紧抱着母亲,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
到了夏天,十分闷热,整晚都是汗津津的,竹韵和盛星云轮流给杨初初打扇才能入睡。
她在这里住了三年,心里对父亲没有任何印象,日子虽然清苦,但也有不少快乐的回忆。
杨初初心中默默道别,转身,大步走出了冷宫。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冷宫的角落之中,一道深邃的目光,一直目送她们远去,直到看不见了,她才掩唇咳嗽起来。
“太妃,您的病还没好全,不若先回去躺着罢!”张嬷嬷温言劝道。
庄太妃收回目光,眼神落到自己方才咳嗽的手帕上,一点殷红的血迹,格外刺眼。
但她神色如常,默默收了手帕。
庄太妃喃喃道:“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身后宫墙一片萧索,爬满了枯藤,好似一张巨大的网,紧紧缠着她,永远也无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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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冷宫,盛星云牵着杨初初的手,杨初初一路上好奇地打量着宫内景致。
宫城檐角高耸,看起来犹如重峦叠嶂的山峰,在日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楼阁殿宇错落有致,华丽中透着雄浑之美,令人惊叹。
明玉轩原来是先帝一位贵人的住所,贵人去世之后便一直空着,直到前几年选秀,宫里的妃嫔小主多了,张贵人才被安排住了进来。
如今还有半边院子空着,皇后便安排盛星云过来与她同住。
盛星云望着眼前的宫阙,想起初入宫的光景,彼时她还不到十六岁,入宫之初,皇帝对她百般宠爱,她曾经也以为自己是后宫最幸福的女子。可最初有多宠爱,后来就有多绝情。
她怔怔站了一会儿,顿觉恍如隔世。
杨初初见她出神,拉着她的手:“娘亲在想什么?”
她微微叹了口气,清浅一笑:“没什么……初初,我们进去吧。”
杨初初笑得开心,欢脱地奔了进去。
院子里有几棵泡桐树,如今正值花期,泡桐花白中带粉,嫣然盛放,满园飘香。
她们住在明玉轩的偏殿之中,虽然不大,但是胜在清幽干净。
等在里面的太监宫女应声而出,他们是皇后安排过来伺候盛星云和杨初初的,太监叫小童子,宫女叫桃枝。
小童子看着约莫十五六岁,面上却十分沉稳,行礼之后,便十分殷勤地来帮她们搬东西,他看着瘦小,力气却很大,没多久便把大件都搬了进去。
桃枝脸蛋儿圆圆,一双眼睛也生得圆圆,她性子活泼热情,等人一进门就问个没完。
“美人和公主用膳了吗?”
“公主的玩偶放在这儿可以吗?”
“公主想吃蜜饯吗?”
杨初初眨巴眼睛看她,桃枝也偷偷看盛星云和杨初初,云美人和七公主,一个比一个生得美啊!
搬完了东西,众人又七手八脚地整理起卧房来,直到快天黑了,东西才收拾妥当。
盛星云道:“初初,一会儿娘亲带你去拜见张贵人,还记得娘亲教给你的规矩吗?”
杨初初点头:“初初记得!”
盛星云笑了笑,嘱咐竹韵和桃枝带上礼物,跟她一起去隔壁院拜会张贵人。
众人走到门口,便见一个宫女在打扫台面,一大盆水放在了一旁的台子上,还搭着抹布。
杨初初有些意外,这都快天黑了,怎么还在打扫?
那宫女似是有些心不在焉,擦一会儿围栏,便向门口看一眼。
盛星云走到殿门外,和值守的太监说了几句话,太监便进去请示张贵人了。
过来一会儿,太监笑眯眯地回来:“云美人,我们贵人请你们进去。”
盛星云点头,带着杨初初要从正殿进去,可好巧不巧,旁边那宫女一转身,就碰倒了高台上的水盆!
一时间脏水漫天,泼了一地!盛星云急忙拉着杨初初后退,但水花还是打湿了她们的鞋袜,还有不少脏水飞溅到了脸上,透着一股难闻的怪味。
一行人狼狈至极,竹韵和桃枝抱着礼物,闪躲不及,差点摔倒,连礼盒一角都被脏水污染了,竹韵心疼地拿袖子去擦,这可是她们好不容易才凑到的礼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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