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任性作者:捕快a
第3节
王澍鑫则不同,身为独生子,他在父母的关爱呵护下长到七岁,却忽然遭遇厄运。他的父亲于无意中发现他妈妈红杏出墙,激怒之下竟然掐死了妻子,自己也畏罪自杀,以至于王澍鑫在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变成了孤儿,被各种各样或怜悯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凌迟着幼小脆弱的心。刚去孤儿院的时候,王澍鑫不肯说话,总是低着头,也不抬眼看人,自我封闭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连老师都没辙。
幸亏遇上了莫程,把他从那个封闭的世界里拉了出来,让他可以说话,可以笑,可以信任一个人,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
还能读书,考大学,成为一名心理咨询师,甚至,现在还拥有了一间属于他自己的独立的咨询工作室。
所以,爱上莫程需要理由吗?
王澍鑫一直幻想的是,莫程既然是哥哥,也是爱人,每晚每晚把自己抱在怀里,永远呵护自己。
别笑话他,虽然他被莫程鼓励着成为一名表面淡定强大的心理咨询师,本质上却还是那个胆怯的小孩。
无数次想要告白自己的爱意,却一直没能说出口。
直到,莫程喜欢上了别人。
王澍鑫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莫程喜欢的居然也是男人,而且,为了这个男人,居然屈身为受!
王澍鑫痛苦的同时也有些了然,莫程哥原来是受啊,难怪他一直对我没感觉。
可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不知道莫程是什么奇怪的种族奇怪的体质,居然还怀孕了,据说后来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
王澍鑫那时候真的很痛苦,恨不能以头撞墙。
更痛苦的是,王澍鑫失去了自己喜欢的人,却还只能看着他不幸福,却无能为力。
能被莫程那么骄傲的人喜欢上的男人,当然并非等闲之辈,王澍鑫见过那个名为贺彦枫的男人,不光人长得高大俊美,器宇不凡,堪配莫程,而且,家世显赫,名门世家的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爷,让王澍鑫自惭形秽,根本对莫程说不出口自己那点子喜欢。
可是,王澍鑫后来深深体会到,爱情真的不是两个人的事情,它更是两个家庭的联姻,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而莫程,从来都没被贺彦枫的家庭接受过。
门不当户不对都在其次,同性婚姻落人耻笑,最后,莫程以男子之身孕育生命更是不能见容于贺彦枫的父母家人,他们眼里莫程是怪物,虽然他们迫于贺彦枫的压力勉强让莫程入住贺宅,勉强在表面上接纳了莫程。可是,有利有弊,一入侯门深似海,幺蛾子天天有,可恨莫程当时怀着孩子没办法出门,只能默默忍受。贺彦枫开始的时候还护着莫程和家人力争,可是,爱情美好,花前月下,风花雪月,却消磨不过琐碎的家务纷争和口角,爱情退让于亲情,直至退无可退,加上一个外来搅局的女人,最后,莫程心如死灰地离开。
而对于王澍鑫来说,却是,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谁说两个受不能在一起,哪怕不做什么,寒夜里抱着取暖,困境中互相支持也是不错的。何况,莫程曾经是受这也不要紧,他有办法叫莫程模糊不清。
现在的莫程封闭了和贺彦枫相关的一切记忆,前尘往事,一刀宰断,算是全新的开始。而且,他们住在一起,朝夕相处,时间久了,就是没有爱情,也有相濡以沫的亲情。
而且,莫程对他,真的很好。
也许,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这样地,接近爱情。
这样地,接近幸福。
王澍鑫这样想着,往已经加热的电饼铛里打了两个鸡蛋,黄黄的蛋液流转成一个不太规则的圆形,一会儿就凝固了,飘出煎蛋特有的香气。
王澍鑫把做好的早点端到餐桌上的时候,莫程已经起来了,在卫生间里刷牙盥洗,只是走出来的时候还有些睡眼惺忪。
莫程走到餐桌前坐下,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馒头花卷,脆爽可口的凉拌莴笋丝和泡菜,还有软糯细滑的鱼片粥,米粒被小火熬煮出来的特有清香气味让莫程情不自禁地眯了眯眼睛,赞叹道:“好香啊。小鑫你很早就起来了吧,居然连粥都熬好了。”
莫程的长相非常好,具体怎么好也难以描述,反正,一般人看见莫程的心理反应都是这样的:
第一眼:发现帅哥一枚!不过现在伪帅哥太多,再看看身材和侧脸经不经得起细看。
第二眼乃至无数眼: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结果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如假包换大帅哥一枚!
最后变成全心崇拜的星星眼:嗷嗷嗷,帅哥你有女友了没?求约……
或许两个字可以精炼地概括:惊艳。
其实,王澍鑫倒是唯愿莫程不要长得这么显眼,免得太招人惦记。好在贺彦枫倒也信守承诺,这些年没来骚扰过莫程,但是,莫程身后那一帮子如狼似虎的女人实在是很讨厌啊。
这里必须介绍一下,莫程现在从事的是婚姻中介业,就是把广大的剩女和离异丧偶妇女介绍给各类秃顶或正向着秃顶奋进的大龄单身男士。
有人也许要疑问了,莫程给一男一女牵线搭桥保媒的时候,活生生的对照在那里,岂不是把来相亲的男士显得很挫?见面还能成功吗?
事实上呢,完全不会。
因为沦落到婚介所找结婚对象的女人都是很实际的,像莫程这样容貌气质超凡脱俗的大帅哥怎么也落不到她们的碗里去,所以不会去瞎想啦,但是,女士们都觉得有赏心悦目的大帅哥陪着去进行这一场人生最重要的选择,感觉也蛮不错的,所以,莫程开的这个婚介所生意越来越好,店面也是才开张那会儿的三倍了。
而且,也不光是靠脸,莫程办事利落,脑子灵活,除了婚介的常规手段之外,还办理和发展会员,开始是组织相亲男女们搞见面会,喝喝茶聊聊天什么的,渐次发展到组织大型活动,收费越来越高,后来又拉着相熟的几个同行搞起了相亲网站,业务越拓越广,现在已经做到外国去了,给广大在国内难觅佳偶的中国女士们牵线国外优秀男士,与某世界级的国际婚介公司合作,依托着对方成熟的婚介网,开展跨国婚介业务。莫程将本地网罗到的有意于嫁老外的女士们的资料照片提供给国外合作方,在婚介网上发布。希冀寻觅中国新娘的外国人每点击一次“中国美女”,就要付五十美分给网站,然后国外合作机构再和莫程五五分成。现在这项业务虽然才开展起来,点击量却还是很不错,几乎每天都上千,而且稳步增加。
☆、第14章
莫程和王澍鑫一边吃早饭一边说着话。
“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红烧牛肉好不好,我记得你上次还赞好吃来着,加一个培根芦笋卷和清灼菜心,再煲一个汤?”王澍鑫本来不会做饭,可是,自从和莫程住在一起,想为心爱的人做一顿饭的强烈愿望让他从网络上的晒美食帖中一步步成长,现在也能勉强算得上是厨艺小能手了。
美食的力量令人振奋,光是听王澍鑫报这些菜名,莫程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味蕾正在苏醒和绽放,正打算回答,忽然想起来晚上有饭局,只得懊丧地说:“你做了自己吃吧,我是没口福了,今天晚上不能回来吃饭。下午要搞一个二十人的相亲茶话会,然后和那群人一起吃火锅。”
王澍鑫郁闷地“哦”了一声,低下头喝粥,说:“坏人!丢下我自己去吃好的去了!我一个人做什么做?煮一碗方便面吃了算了。”
“我倒是宁愿吃你做的,好吃又养胃,火锅没吃头,就是个辣,不过,没办法,我不去,这相亲的气氛怎么调动得起来呢?再说,我还得负责买单,他们每人交了两百块活动费用,哈,陪着吃一顿,能赚两千多。小鑫,你怎么不高兴了?你也别做饭了,出去吃呗,哥给你报销。”说着说着,莫程忽然注意到王澍鑫的眼圈有点黑,忙问,“你怎么了?昨晚上没睡好?”
王澍鑫打了个哈欠,说:“是没睡好。隔壁家那两小孩真是精力过剩,多晚了还在闹腾。你听,这大清早地,还跑到楼道上吵闹来了,他家大人也不管着点,这楼又不是他们一家人的。”
莫程侧头一听,果然楼道里传来小孩打闹的声音,可能有一个把另一个抓住了,被抓住的那个发出杀鸡般尖利的喊声:“妈妈!救命——哥哥打我——”,
莫程沉下脸,将碗一推,说:“我出去看看。”
王澍鑫急忙拉他的胳膊,说:“算了算了,都是邻居,对方又是小孩子,也不好说。忍忍就过去了。”
莫程推开他出去。
王澍鑫急忙追出去看。
莫程出去正好劈面就遇上那两熊孩子的妈妈,他便不客气地说:“张姐,你能不能叫你家孩子玩耍的时候小声点,要疯闹尽量回家闹去,别吵着别人。我弟弟是医生,上班很辛苦,又是脑力劳动,休息不好的话一天都工作不好。”
张姐却很不高兴地说:“孩子爱闹是天性,谁家孩子不闹腾的?我管是管,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你们要怕闹的话,可以搬去房子隔音效果好点的地方去住。这老房子就这样,别穷讲究了。”
莫程顿时怒了,难怪孩子那么熊,原来有熊家长在后面撑腰。
莫程天天和人打交道,嘴皮子也利索,三言两语挤兑得张姐说不上来,最后张姐蛮不讲理地说道:“我孩子闹又怎么了!他们就该闹!在楼道里闹也是该的!我们买房子是算了公摊面积的,楼道有我家的一部分,在自家楼道里闹,谁也管不着!”
这也太不要脸了!
莫程可不是吃素的,反唇相讥道:“要这么说,我们的北京我们的家,天|安|门广场也是全国人民的,也有你家的一部分,你怎么不带着孩子去闹呢?快去吧,北京欢迎你们。哼,看不把你们当暴民抓起来!你也只敢在我们这些讲道理好脾气的人面前撒泼!”
“谁撒泼了,你说话小心点——”张姐气得呀,脸红脖子粗的。
这时,别的邻居也开门出来帮着莫程说张姐不对。见犯了众怒,张姐没办法,只好在两熊孩子身上拍了两下,立着眼睛说:“听见了没?以后不要在楼道里闹,不然人家有意见,要打上门来欺负你妈了!”
莫程嗤笑道:“有什么样的家长,就有什么样的孩子,我算是领教了!”
“算了算了,大家都是邻居,互相体谅体谅。”幸得王澍鑫来拉架,把莫程拉进去门去了。
王澍鑫劝着莫程说:“和他们那种没素质的人计较什么!别生气,别生气。”
嘴里这么说,王澍鑫却是心里美得要冒泡泡,两眼也冒出无数粉色星星,恨不能厚着脸皮上前抱住他,往他怀里拱:他就是这样肯护着我!
记得小时候,老是有人欺负王澍鑫,莫程并不是爱打架爱出头的人,却屡次为了一点言语冲突和别人大打出手,带着一身青紫的拳脚痕迹回来,叫王澍鑫心疼的同时也感动无比。
莫程苦笑着说:“说了比忍着好,熊孩子们能消停两天。不过,我也觉得我怪傻的,这种时候,找熊妈干什么,直接抓住两熊孩子,威胁他们说,再闹就揍死,不是比现在这样处理的效果更好?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对着小孩,就特别心软。”
王澍鑫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莫程是生过孩子的男人,尽管他的记忆里抹去了这个事儿,但是,孕育新生命时的心底的悸动柔软,会一直留在他的潜意识里。所以,这样的莫程,自然而然地会对小孩子心地格外柔软。
不过,这个事情就不用对莫程说明了,王澍鑫只是眼神崇拜地说:“哥,你对我真好,为这点小事和邻居吵架。”
莫程揉揉他的头发,说:“那当然。不对你好,对谁好呢?你可是我唯一的亲人。”
你有着真正有血缘关系的……王澍鑫心里慌张,连忙低头,不叫莫程看到他眼里的不自在不自然的神情。
莫程又说:“不过,她说这房子隔音不好倒是真的。小鑫,咱们另外买套房子吧,买个好点的小区,独门独户的那种,怎么样?”
王澍鑫迟疑着说:“那得花不少钱吧?我的诊所——”
莫程大而化之地说:“没事,哥有钱,你不管钱的事,只管挑就行了。咱们周末就去看房子吧。”
王澍鑫敷衍地说:“再说吧,我要上班去了。”
到了诊所,秘书小姐已经给王澍鑫排好了两个问诊的来访者,最先的是一对夫妇,十年相处,没换来相濡以沫,倒是摩擦不断,而且各说各的理,王澍鑫一边耐心地听他们两人的述说,一边认真地记着笔记,然后有条不紊地进行分析,最后给出了几条中肯的建议,那夫妇虽然不是最满意,却也答应了要回去好好试试医生的建议。
第二位来访者就比较麻烦了,这个女人的家庭被插足,丈夫完全偏向第三者,绝情绝义,女人精神几乎崩溃,妄想以自残的方式来要挟丈夫挽回婚姻。
所以,这一次的心理康复治疗耗时很久,其间,那女人不时地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嚎泣。等女人的情绪总算稳定下来,并答应要好好地配合治疗的时候,王澍鑫抬手看看手表,好家伙,竟然弄了整整三个小时!
可是,到结帐的时候,不得不说,女人真是矛盾的产物,她都是打算慷慨赴死的人了,现在被心理医生劝回来不寻死了,却又心疼起咨询费来。一看账单,女人勃然变色,说:“一个小时五百块?三个小时一千五?你这也太坑人了!那三个小时明明都是我在说话,你只是听而已,什么都没做,怎么好意思收我那么多钱?”最后好说歹说,打了个八折才把女人弄出去。
在门口的办公室负责登记和接待的秘书小姐看着气鼓鼓走掉的女人,撇撇嘴,笑向王澍鑫说:“都要自杀的人了,还把钱财这些身外之物看得那么重!还说我们坑人,拜托!这是心理咨询啊,别以为是在菜市场买小菜,要论斤售卖!”
王澍鑫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说:“别这么说。现在国人对我们心理咨询师大多不理解。说起来,怕上当,担心白花钱,这都很正常。你这样告诉他们,心理咨询属于是心灵消费,如果有用,多少费用都值得,如果没用,一分钱都不值得,而能不能达成也需要来访者和咨询师良好地配合,总之一句话,心理咨询是奇迹,不是神话。”
秘书小姐觉得侃侃而谈、从容自信的王医生简直帅呆了,听说他才不过二十五岁呢,居然沉稳如此!
秘书小姐的心思当然逃不出心思敏锐的心理师,王澍鑫享受着秘书小姐崇拜的眼神,同时感念起莫程的好处来。
若不是莫程那时候的鼓励激励,哪有今天的我?
还记得莫程那时候和贺彦枫谈恋爱,也会牵挂着王澍鑫,于是贺彦枫吃醋,就老是“小面瓜”“小面瓜”地喊他,莫程也是为了这一点小事和贺彦枫吵架,不许贺彦枫给他起不礼貌的绰号,贺彦枫那么傲慢的人,居然都屈服了,再见到王澍鑫,虽然还是很不屑,却不敢在表面上或是言语上有任何不尊重的表现。
想到这些,王澍鑫就觉得心里暖暖的,越发坚定地认为,莫程是值得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人。
只是,,一想到那个男人,贺彦枫,王澍鑫的心里又不踏实了起来,总觉得这是偷来的幸福,要是贺彦枫找上门来,说不得……
这就是莫程屡次说要买房子而王澍鑫总是推脱的原因,不是钱的问题,而是王澍鑫一直希望能说服莫程移民去澳洲或者加拿大,才好远远地避开贺彦枫,将这偷来的幸福弄实在,可是,莫程却不肯去,说不想去国外那些荒凉的地方。
王澍鑫甩甩头,将那些不愉快的想法都驱赶出去,他倒了一杯咖啡回到治疗室兼办公室,想着现在暂时没患者就小憩片刻吧,不料没一会儿,门口又响起敲门声,随后是秘书小姐的甜美而职业化的声音:“先生,您这边请。”
又有患者来咨询了!王澍鑫心想,今天的生意还不错嘛,居然接连都有患者来访。王澍鑫大学毕业后从业三年,今年开始自己挂牌单干,开始的时候每天都为租办公室啊人员费用发愁,毕竟在国内,心理咨询还是个新鲜玩意儿,一般人不是出了大问题都不会想着去求助心理医生,而注重心理健康的有钱人倾向于找年纪大些的、有资历的医生,所以,刚刚起步的时候形势不容乐观,好在王澍鑫在业务上确实有两把刷子,解开了不少来访者的心理问题,口碑做出来了,生意也就渐渐地好起来了。
心理医生比一般医生更讲究从容不迫的气度,故而王澍鑫听到秘书小姐的话并未起身,只是矜持地抬眼看往来访的患者,正要说“请坐”,却在他看清楚来访患者的面容时,顿时,那正欲出口的两个字,却像汽车被猛踩了一脚刹车一般,冻结在喉咙里。
秘书小姐奇怪地看着王医生张着嘴巴呆在那里,轻轻地提醒他说:“王医生,你怎么了?”
她不禁好奇地看向来访的男子,此人身材高挑,一件面料极其挺括考究的黑色风衣裹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形,鲜明而俊朗的五官轮廓中,一双眼睛湛若寒星,气度非凡。
王澍鑫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对秘书说:“没什么。你出去吧,把门关好。”
男子站在房间中央,定定地看着王澍鑫,身形夷然不动,气势却十分迫人。
王澍鑫只得硬着头皮先开口:“你来咨询什么心理问题?”既然对方没说话,就先装傻吧。
男子唇角勾起,道:“真不认识我了?还是装得不认识?哈,我该怎么称呼你?王医生?澍鑫?弟弟?还是,小面瓜?”
在此人强烈的存在感和嘲讽而霸道的语气面前,王澍鑫在人前一直绷着的心理医生的良好素质和沉稳气度再也维持不住,就连衣袖下紧握着的拳都在微微颤动。
说老实话,王澍鑫一直对贺彦枫存有敬畏之心,不过,既然都找上门来了,怕也没有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第15章
王澍鑫深呼吸一口,稳住心神,才说:“贺彦枫,如果你是来做心理咨询的,就叫我王医生,如果只是来叙旧的,那——你随意。”
贺彦枫举起双臂,表示自己并无敌意,他笑了笑,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两腿交叠,很随意地说:“两者兼有。介意我抽支烟吗?”一边说,一边往兜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
在贺彦枫,只是表示随和亲切,而在一贯对他有着偏见和忌惮心理的王澍鑫,却误会了。可能是贺彦枫一贯气场强大,这样随意的动作,反而给人一种他在完全掌控着全局的意味,叫王澍鑫瞧着实在心里不爽,心想跑到我的地盘撒野来了,不禁板起脸说:“最好不要抽烟。”
贺彦枫微微诧异地看了王澍鑫一眼,这小面瓜脾气大起来了嘛,记得以前他看人的眼神都是躲躲闪闪的!
王澍鑫不喜欢贺彦枫,贺彦枫其实也不喜欢王澍鑫。说起来,当初莫程才进贺家,之所以和贺父贺文博闹得两看两相厌,也有这王澍鑫的一份“功劳”。莫程幼年时和王澍鑫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直把他看得跟亲弟弟一般,最早谈恋爱的时候都莫程老是要把这家伙带着,当时可把贺彦枫膈应得要命,便给他取绰号叫小面瓜,莫程一听就冒火要吵架,惹得贺彦枫当时还很吃醋,后来仔细观察,发现莫程对小面瓜确实是只有兄弟情谊,而那时的小面瓜呢,遇见生人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胆怯样子,要引他为情敌简直就是掉价,这么想着,也就丢开了。可是,贺文博却比贺彦枫更加介意这件事,他几次三番提醒莫程,意思是莫程这样子进了贺家的门,要算是儿媳妇了,还怀了孩子,更要遵守妇道,王澍鑫非亲非故,干嘛和他走得那么近?莫程别的还能忍,遇上这个就跟炸毛的猫一样,和贺文博大吵了好几次,叫贺彦枫夹在中间难做人,所以,回想起来,贺彦枫实在是不喜欢王澍鑫。
不过,记得那时候王澍鑫完全是个小孩的模样,还畏畏缩缩地一副没出息的样儿,现在看看,男大也是十八变,这小面瓜现在摆出一副心理咨询师的架势来倒也是像模像样。
为了莫程,贺彦枫现在很不想得罪这小面瓜,便从善如流地将烟盒收了起来,只是拿着个打火机在手心里颠来倒去,无意识般地婆娑把玩着。
王澍鑫完全把贺彦枫当来求诊的来访者处理,一板一眼地说:“现在开始计时,每小时五百元。你可以开始了。”
贺彦枫忍不住笑了,说:“你还真逗,真把我当患者了。”
“好吧,王医生,”贺彦枫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那么,我就开门见山乐。我的心理问题呢,就是,我很想我老婆,我儿子很想妈妈,已经到了严重影响我们父子俩身心健康的地步,所以,麻烦你——给莫程转达一下。”说完,一双锐目轻扬,似笑非笑地盯着王澍鑫。
王澍鑫眼睛瞪大,作出诧异的表情,说:“你有没有搞错?我根本不知道莫程在哪里,他也从来没有联系过我,是不是出国了呀,这么渺无音讯的……”说到这里,王澍鑫尽管心里很虚,却咬着牙往下说,就是不知道贺彦枫信不信了。
贺彦枫鼻子里笑了一声,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悠然地说:“澍鑫,可以这样叫你吗?算了,你就别演了。咱们也算是多年的老相识了,装傻没意思。我既然找到了你,还能找不到莫程?就算你能忍得住以后都不去找莫程,你能不给他打电话?好吧,就算你能忍住,断了我的线索,我还可以全国悬赏找人,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只要能达到目的。悬赏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不信找不到莫程!”
王澍鑫咬着唇不语,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他妈的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要真那么弄,莫程还真是藏不住。所以说,这些年自己确实是太磨叽了,还是应该努力说服莫程移民国外的。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王澍鑫说:“既然如此,你就去找,想来我也挡不住你。不过,我必须要提醒你一句,当年,莫程被你们一家人伤透了心,立誓再不相见,你是答应了他的。而且——”
贺彦枫却摇了摇头,说:“不,我现在暂时不想找他,因为,我越是想他,就越是近乡情怯,不敢轻易去找他。其实,今天我来,真是来找你的,找你叙叙旧。”
叙旧?叙什么旧?我和你根本不熟好吧?王澍鑫疑惑地扬眉。
贺彦枫面容一肃,表情诚挚地看着王澍鑫,说:“我当初确实口头承诺了莫程不再介入他的生活,可是,五年过去了,我才发现,我当年的承诺太轻率了,我离不开莫程,我的孩子也离不开他,所以,我——澍鑫——我想请求你的帮助。”
“我——”王澍鑫面色一变,说:“我帮助你?”别做梦了,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贺彦枫点点头,说:“我知道,莫程的脑部催眠是你给他做的,所以,你的帮助对我至关重要。”
王澍鑫冷笑着说:“我为什么要帮助你?贺彦枫,现在莫程忘记了那些伤心事,重新开始新生活,他过得很好,好的不得了,舒心得不得了,你不要再来骚扰他。就算你帮助我了,行不?”
贺彦枫眼眶发红,声音哽咽地说:“可是,我和孩子都过得很不好,特别是我家乐乐,小家伙想妈妈想得都快魔怔了,可怜得很。我就不信,莫程要是知道这些,还能一个人过得好得不得了,舒心得不得了?”
说到这里,贺彦枫的心里不可自抑地涌上惨痛的回忆。那时,他真是不能理解,莫程怎么可以做得那么绝!是的,他对不起莫程,他家里人也对不起莫程,可是,他们一家人当时也是被人骗了情有可原啊,但是,莫程说走就走,绝情绝义,还连记忆都删除了,把他,还有他们共同的孩子,都一甩手扔在风里。
王澍鑫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贺彦枫,被他脸上浮现出来的真实的沉痛所震撼。
额滴神啊,这个悲伤的男人是贺彦枫?
贺彦枫的表情终于从苦痛渐渐恢复到平静,然后认真而缓慢地说:“我理解莫程的伤痛,也理解他当初的决定,所以,这五年来,我一直忍着没去找他,因为,在我不能确定我还会不会给他带来类似的伤害前,我宁可让他一个人自由自在地生活。但是——现在,我已经调整好了。我可以保证,以后,我再不会允许莫程受到任何伤害和压迫了。”
“所以,”贺彦枫上前一步,看着王澍鑫,表情异常诚挚地说:“请你帮助我,帮莫程把封闭的记忆都恢复了吧。”
王澍鑫却咬紧牙关摇头,说:“不行。我不能。”
贺彦枫眸色转厉,说:“我对不起莫程,我自会去请求他的原谅,可是,我和莫程之间的事情,容不着你一个外人说不行!”
王澍鑫摇着头说:“是真的不行,这是技术条件决定的!深度催眠对人的大脑神经是有一定影响的,时间拖得越久,影响越大,强行唤起封闭许久的记忆,会有很多不良后果。”
贺彦枫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抓着王澍鑫的脖子使劲摇晃,咬着牙问道:“什么后果?比如说?”
王澍鑫也因为害怕而脸色苍白,却慢吞吞地、清晰地说:“植物神经紊乱。手会发抖,头还会不自觉地轻微摇晃,像得了帕金森综合症的人一样!”
尽管贺彦枫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对王澍鑫动怒,听到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暴怒起来,他一把把王澍鑫叉在墙上,恨不能扼死对方,怒道:“你明知道有这个不良后果,还要给他做?”
王澍鑫一边挣扎着咳嗽着一边辩解道:“是莫程自己坚决要求的,他说了,他宁可一辈子都不要想起你。贺彦枫,这都是你自己造的孽!松开我!”
贺彦枫松了手,眼眶被怒色和痛悔染得通红一片,有些骇人,嘶哑着声音,说:“我是被人陷害的!都是那个叫苏瑾的疯女人搞出来的事!莫程怎么就不肯原谅我!”
王澍鑫说:“不怪你怪谁?难道怪莫程自己命不好?你也别说什么疯女人搞出来的事,那些都是外因,内因呢,是你的家人看不起他,容不下他,你对他也不过尔尔,由着别人欺负他。别说什么爱不爱了,爱是需要基础的。我早就给莫程说过,你们不合适,不仅仅是门当户对的问题。而只有条件、境遇相当的人结合在一起才会幸福,就像我和莫程,有着相似的经历,同病相怜,相互支持……”
贺彦枫开始还没明白,疑惑了一会儿,才咂摸出味道来,益发怒发冲冠,他眼神如刀般射向王澍鑫,“你在胡说什么!王澍鑫!莫程一直把你当弟弟,你却打着别的算盘!小面瓜,你还真有胆色,敢撬我的墙角!”
贺彦枫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这小面瓜还真是对莫程有想法,可是,他明明知道莫程不仅是受,还是生了孩子的受!两个受在一起能干嘛呀,这小面瓜脑子秀逗了吧。
这边,王澍鑫被贺彦枫的“小面瓜”的绰号叫得很恼火,这混蛋看不起我,我还偏就有胆色,偏就不怕。他挺起胸膛,说:“什么你的墙角?莫程不是你的私有财产,他是自由的。哼,实话告诉你,我给莫程做催眠的时候还给他模糊了性向。哈哈,他现在可以是直男,也可以是弯男,可以是攻,也可以是受!我才不像你,我喜欢莫程,但是,我会给他足够的选择和自由,他可以喜欢我,也可以不喜欢我,不管怎么样,我都惟愿他幸福。”
王澍鑫气宇轩昂说完这一通话,然后下意识地去看贺彦枫的表情,这一看就吓坏了,只见贺彦枫怒气冲天,居然生生将手里的纯钢打火机捏得变了形,随即,他将打火机一扔,赤红着眼睛就朝王澍鑫扑了过来。
王澍鑫吓得一个转身,往自己的办公桌的方向跑。因为心理诊所接待的人形形色|色,也怕遇上暴躁倾向的求诊者忽然狂化,所以,医生的桌上有个报警的按键,按下就可以接通报警电话。
正在此时,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响起。
铃声是乐乐专用的,贺彦枫顿时像被按下暂停键似的,停下了追逐王澍鑫的脚步,蹙着眉接起电话,问:“乐乐吗?”
王澍鑫趁机跑到角落里,用眼睛四处划拉着趁手的武器,实在找不到,就抓起桌边的一个小拳头般大小的玻璃镇纸,严阵以待。
不料,贺彦枫听了一会儿电话后神情大变,随即转身,丢下正紧张戒备着的王澍鑫,夺门而出。
☆、第16章
就好像电影刚刚放到高|潮却忽然停电,本以为要挨一顿胖揍得王澍鑫莫名其妙地看着贺彦枫跟鬼附身一般一溜烟就跑了。
王澍鑫印象里的贺彦枫总是镇定自若,高高在上的,几乎没看到他这样慌里慌张跟失了魂一样的时候,很是诧异,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灰尘,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神经病!这是死了爹还是丢了儿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