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王澍鑫忽然想起来贺彦枫接电话时冲口而出的“乐乐?”然后神情大变的情景,脑子像是忽然被大锤子猛敲一记般醒悟过来:“真是他儿子出事了?叫什么来着?乐乐?卧槽!那也是莫程的儿子!”
王澍鑫随即像脱轨的电车一般猛地冲了出去。
门口的秘书小姐见着王澍鑫出来就急急地喊:“王医生,刚才那人是逃单了吗?我本来想拦住他的,结果他那架势太猛了,我穿着高跟鞋呢,别没拦住还把我撞翻了,喂,王医生,你……”
王澍鑫根本来不及回答她,只顾闷头往外冲,撒脚丫子一个劲儿地跑出走廊,终于在电梯口揪住了正在狂点往下按键的贺彦枫。
幸好这楼层够高,电梯来得慢,不然贺彦枫心急之下没准就走楼梯了。
王澍鑫着急地问:“乐乐出了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见王澍鑫脸上是很认真的焦急神情,贺彦枫虽然眉头拧出一个巨大的“川”,终于还是说了:“刚才是我家的佣人打的电话,说是她去接乐乐散园,但是没有接到人,乐乐不见了。和乐乐同时不见的,还有一名教声乐的幼儿园老师,现在园方也在帮着联系、处理这个事情。”
王澍鑫的脑子也在极速地转动,说:“那个老师是不是你的仇家假扮的?卧槽!不会是你刚才还在骂的那个什么疯女人苏瑾吧?”
贺彦枫的眉头拧得更紧了,说:“我也有这种担心。现在情况还不清楚,我先回去看看再说。行了,你让开,电梯快要到了。”
就在这时,贺彦枫的手机“叮咚”一声响,他拿出来一看,发出一声惊讶的低呼:“苏瑾?”
未经别人允许偷看别人的手机信息是不礼貌的,可是,这时候的王澍鑫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对这件事的高度关注,便不管不顾地凑近了一点,伸长了脖子,踮着脚看,好在贺彦枫的手机屏幕很大,倒是看得很清楚。
手机上的短信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彦枫哥哥,我是苏瑾,一别数年,十分想念。本来想给你打个电话的,可是,想到此时你的心情不会好,似乎不宜于交流和沟通,还是算了。乐乐是我带走的,他现在很好,你不必担心。不过,乐乐暂时都不能回到你身边,直到你实践你当初的诺言,娶我并使我生下乐乐的弟弟为止。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坚定地做一个负心人,那么,你将永生不能再见到乐乐。
乐乐是个很乖的孩子,而且心地柔软,他喜欢我。我在想,我是如此地爱你,却得不到你一丝一毫的回应,可是,我却没办法停止爱你,所以,以后有乐乐陪伴在我身边,看着他和你相似的面部轮廓,也许会抚慰我焦渴的心情。
十日之后,我会给你一个联系方式,然后,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决定。
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情感纠葛,一定不要报警,免得事态扩大,我不希望被无谓的人捕风捉影,妄加猜测。其实,这只是一个守望爱情的可怜女人的无奈之举而已。”
王澍鑫眼角的余光瞟见贺彦枫的目眦欲裂、怒发上指,就像一个装满了火药的铁桶里被扔进一根火柴一般马上就要炸开了,连忙指着手机上:“还有一个视频文件,快打开看看!”
贺彦枫来不及计较许多,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个视频文件,跳出来的是乐乐开心的笑脸:
“爸爸!我找到妈妈了!我厉不厉害?可是,妈妈说,你做过对不起她的事,还不肯和她结婚,她暂时不能原谅你。爸爸,你错了,你知道吗?快来向妈妈认错,然后接我们回家吧。”
“不过,”视频上的乐乐的脸忽然变得忧伤,说:“爸爸,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和妈妈结婚,那就算了。我先陪陪妈妈,让她高兴高兴,等过一段时间她没有那么难过了,我再回来陪你好不好?爸爸,我爱你。”
王澍鑫瞪大眼睛,看着视频上和莫程眉眼相似的小孩,懵懂地说着和真相谬以毫厘却差之万里的话,心里有一万吨草泥马呼啸而过:小朋友,那不是你妈妈啊,你怎么……卧槽,那个叫苏瑾的女人也太不要脸了吧?
“吧嗒”一滴水落在手机屏幕上,显得格外突兀。
王澍鑫愣了一下:贺彦枫哭了?
王澍鑫抬起头想看个清楚,却见贺彦枫已经收起手机,揣进衣兜,又因为恰好有电梯到了,他一闪身就进了电梯,在王澍鑫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迅速消失了。
王澍鑫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站在原地呆滞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拖着脚步往回走,秘书见到他回来,兴奋地问:“王医生,你追到那个逃单的人了?看不出来啊,王医生你平时斯斯文文的,也有这么勇猛的时候。可见人的潜能是要被激发的……”
王澍鑫有气无力地打断了她喋喋不休的话语:“那人是我朋友,来叙旧的,逃什么单啊,你想多了。”
秘书:“……”
回到治疗室的王澍鑫已经完全混乱了。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要不要跟莫程说这件事呢?还有,那个叫苏瑾的女人不会真的那么做吧,她那句话什么意思?“以后有乐乐陪伴在我身边,看着他和你相似的面部轮廓,也许会抚慰我焦渴的心情”,貌似很暧昧啊。她不会想要父债子还,因为贺彦枫不从,她就把乐乐拿来抵偿,消解性|饥|渴吧?天啊撸,老天怎么不劈死这个不要脸的!
王澍鑫几次想给莫程打电话,可是,往往是拨了几个号,就按掉了。
纠结到最后,王澍鑫自我安慰道:管他们的呢,莫程既然已经选择了放下往事,重新开始,那么,那个孩子的事就不该让莫程知道,免得白白增加莫程的烦恼。而且,就算莫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贺彦枫有钱有势,手眼通天,要是他都不能找回乐乐,莫程能有什么办法?
☆、第17章
贺彦枫冲到机场,买了最近的一班回h市的航班的票,却还是要等候一个多小时,叫他只恨不能自己肋下长出一对翅膀飞回去才好。贺彦枫坐立不安之下,又摸出手机来看,那个恶心女人的短信他是一个字都不想再看,只看乐乐的视频,看着看着就觉得眼眶发热,喉咙里堵着一口恶气,不吐不快,于是拨通了贺文博的电话。
自从儿子搬离贺宅并远走h市之后,贺文博几乎没接到过儿子自动打过来的电话,当时,他正召集了几位公司董事,就公司今后的发展方向展开讨论。忽见儿子的昵称在手机屏幕上跳跃,贺文博心想是不是佳节将近,儿子终于醒悟过来要偶尔问候一下老子了,顿时嘴角的那一点笑意简直掩饰不住,也不顾正在开会就起身离座,接起了电话:“彦枫?”
迎上来的却是贺彦枫冷得跟冰渣子一般的话语:“麻烦你给苏瑾她爸带句话!她要是马上把乐乐归还,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不然,就叫整个苏家和她一起覆灭!”
贺文博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计较儿子的语气,连声问:“发生什么事了?乐乐什么了?关苏瑾什么事?”
贺彦枫冷哼一声,道:“一个女人,可以下贱,也可以偶尔下流,就是不能太下作了。下贱又作死!她用这种手段逼婚,居然还妄想得逞?”
贺文博听得云里雾里,一个劲儿地追问,可是贺彦枫不光不回答,还挂断了电话。
贺文博再打过去的时候,他一直没接,再后来就打不通了。贺文博急得连忙停会,赶回家和老伴说了此事,老两口大致推敲了一下前因后果,贺文博一拍脑门,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苏瑾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段,把乐乐带走了,逼着彦枫娶她,不然就……”贺彦枫脸上显出惊恐的表情,苏瑾可是有精神病的!她不会把乐乐怎么样吧?
贺母顿时就心疼得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还用手拍打贺文博的脊背,骂道:“这就是你当年给彦枫相中的儿媳妇!这样好那样也好,就是心肠不好!这种夺人后嗣的事情也做得出来,真是蛇蝎心肠啊,亏你当初那么眼瞎,还说她好!生生把莫程逼走了,害苦了儿子不说,还招出这么个祸事来!你这个老糊涂啊……”
贺文博一个头两个大,亏得女儿正好回家劝住了贺母,他才腾出手来,给苏瑾的父亲苏伯东打电话问情况,结果那边更是一片茫然,说是女儿一走好些天,根本没往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家里久寻她不到,苏母天天哭哭得眼睛都不行喽。
贺文博把事情大致一说,苏伯东马上在电话里给贺文博赔礼道歉,口气谦卑得恨不能立时磕头给贺文博看,嘴里一个劲儿地埋怨着自己的女儿,说:“这个不省心的东西,怎么就胆大那么大,作出这样不得了的事情来!不过,文博,你放心,她只是喜欢你家彦枫喜欢得有些丧心病狂,本质却还不坏,肯定不会对乐乐下毒手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唉,儿女就是债,我们当父母简直就操碎了心……”
饶是贺文博,这会子也怒了,道:“老苏!咱俩熟归熟,关键事情上你不能坑我。为了你家闺女的事,儿子都跟我反目为仇了,老伴也天天骂我老糊涂。现在你家闺女还来这一手!我跟你说,她要是只是一时糊涂,就赶紧把乐乐还回来,我还能给她说两句情面话,要是非要这么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的话,那我也没话说,肯定是站在儿子一边,慢说结亲不可能,明说了吧,咱们两家以后就是仇家了。老苏,你自己掂量掂量!”
苏伯东叫苦连天地说:“我要是能找得到她,我肯定二话不说,两个大耳刮子上去,打得她不清醒也要清醒了!可是,我这不是找不到她吗?”
贺文博一搁下电话,贺母泪汪汪地迎上前来,问:“怎么说?”
贺文博低头不敢看她,嗫嚅着回答:“苏家也不知道苏瑾的下落,看来这疯丫头这一次是横了心的。操他妈的,她这个疯样,别说彦枫了,就是我也不能答应叫她嫁进我们贺家啊!”
贺母怒指着他,泪眼婆娑地说:“那你当初是吃了一斤大粪吧,还逼着彦枫娶她!”
贺文博很委屈地回说:“我那时候不是不知道实情吗?我哪里知道苏瑾那个丫头的鬼心眼那么多,还那么能装能唬人,我们都叫她骗了不是吗?”
贺彦琳在旁边忽然笑了一声。贺文博和贺母齐齐转头怒视着她,道:“这种时候,你笑什么笑?”
贺彦琳说:“我只是觉得苏瑾怎么跟灭绝师太一样,就指着哥哥说,施主,你就从了师太吧。我真搞不懂她,喜欢一个男人,就非要搞得这么鸡飞狗跳的吗?不能安安静静地喜欢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贺母狠狠地瞪了贺彦琳一眼,说:“你个傻丫头,还没心没肺的!当初的事,还不得算你一份?要不是你听信了苏瑾的蛊惑,强拉你哥去……后面能一桩接一桩出那些倒霉事吗?要不然莫程也不会走,乐乐也就不会落单……”
贺彦琳撅起嘴,说:“又怪我?好吧,当初我是办了坏事,我承认。可是,后来,我不是给莫程道歉了吗?莫程自己说的,跟我没太大关系,他是生哥的气。现在,你们都栽我头上,哥不理我,连我的订婚宴都不来,也没句祝福的话,你和爸还天天骂我!到底要怎么样嘛?”
贺母叹气说:“你这个不晓世事的,犯了那么大的错,一两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哪里就能揭过去呢?……唉,算了算了,这件事业不光是你,我们大家都错了。得了,现在废话少说,咱们赶紧收拾收拾,赶去h市陪着彦枫吧,就算起不了什么作用,好过在这里等得揪心。”
※※※※※
贺彦枫赶回h市,就马不停蹄给赶往幼儿园,园方已经报警,园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饶是久经风雨,也没遇上过这么恶劣的事件,丢失孩子的家长又是这么显贵的身份。她对着贺彦枫恨不能跪地磕头谢罪,一个劲儿地自怨自艾说没想到这次临时招聘会招进来这么一个祸害,贺彦枫也无心再去责问她们园方的责任,只问现在案件查得怎么样。园长马上将此案的负责刑警找来,贺彦枫一看对方的警衔标志缀一杠二星花,是个二级警司,相当于副局长级别了,倒是心里有点满意,说明公安局那边对这个案子还很重视。
幼儿园里已经检查了一遍,在安迪,也就是苏瑾的休息室内发现走失儿童贺乐扬的手环和脚环各一个,估计就是这两个追踪器才误导贺家的佣人放了心,以为乐乐还在幼儿园上课,殊不知此时苏瑾早已带着乐乐金蝉脱壳,离开了h市。
还有,根据秦警司手中掌握的情况来看,简直是不容乐观。警方接到报案就开始行动,并展开地毯式搜索,调集了乐乐丢失那一日机场车站等处的旅客名单和采集的视频资料,经证实,当日犯罪嫌疑人并未用“苏瑾”这个名字,数量庞大的视频资料上也未寻觅到她和走失儿童贺乐扬的身影,这说明犯罪嫌疑人策划此事已久,并细心地做了反侦探的预防措施,才能在各种出港关口的摄像头前隐身。
贺彦枫将苏瑾的短信和乐乐的视频给秦警司看,秦警司极其重视,看完了之后还各拷贝了一份,说要给专业鉴定人员鉴定,又说:“贺先生,您放心好了,这个案子我们局里十分重视,一定会不遗余力追查到底,但是,现在还需要时间。我就担心犯罪嫌疑人会带着孩子越过国界,那就难办了。不过,越过国界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而且,她还说十日后要与你联系的嘛,那么,我估计她很有可能带着你孩子龟缩在某一处偏僻的城镇。这样,我们会会同其他各省及下属地市,请他们帮助我们排查出犯罪嫌疑人。现在,只能等待了。”
贺彦枫身心俱疲地回家,却见父母和妹妹居然都来了,顿时感到头又大了一圈。
☆、第18章
贺母一见着儿子就赶上前来,仰着头看他疲惫不堪的脸,自己倒是先哭出声来,边哭边说:“彦枫,别急,别急啊,乐乐吉人天相,一定会找回来的。”
贺彦枫用力地抱了一下妈妈,说:“妈,你叫我别急,自己倒先哭上了?好了,都不着急,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司说了,既然对方不是图钱,乐乐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贺母点点头,却还是一脸纵横的泪水,说:“那就好。不过,乐乐一个五岁的小孩子,被那样一个神经病女人带着颠沛流离,不早一天找回来,可叫人怎么放得下心呢?”
贺彦琳这几年和哥哥很少见面,要说以前,她和贺彦枫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只是当年为了莫程,兄妹俩个大吵一架后互相都扳出恶言,发誓再不相往来,她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任性女孩子,故而心里再怎么懊恼,也没有低过头认过错,只是——此时看哥哥眼窝深陷,下巴上冒着胡子茬儿的憔悴模样,又想到可爱的小侄子乐乐,不禁悲从中来,心里很是难过,她再想不得许多,也上前来拉了拉贺彦枫的风衣衣角,含泪说了一句:“哥,对不起。”
贺彦枫看都不看她一眼,神情冷冷,什么话都不说。
贺彦琳顿时就委屈得不行。
这五年来,她心里也不好过啊,一句“对不起”在心里颠来倒去,每每想对哥哥说,却每次都被他冰渣子一般的眼神给吓回来,几乎沤烂在心里。可是,她也是被苏瑾蛊惑蒙蔽了的啊,她要是知道事情会变成后来那么不可收拾的局面,她是绝对不会帮着那包藏祸心的苏瑾的,现在想来,真的是肠子都悔青了,可是,哥哥却怎么也看不到她的悔意,还是这么一副油盐不进、无动于衷的样子!
贺彦琳身子一扭,坐在一旁的一个单人沙发上,“吧嗒吧嗒”开始掉眼泪。
贺文博看不下去了,拍着她的肩膀说:“别哭了,乖女,别哭了。”
贺母也安慰女儿说:“你哥心里烦着呢,你体谅点,别哭了,不然,他更烦了。”
贺彦琳拉着妈妈的手,哽咽着说:“妈,我是真的诚心诚意想给哥道歉来着,可是,哥都不理我,我这心里难受啊。我就这么一个哥,难道要一直这样,一辈子都不理,老死不相往来吗?”
贺文博忍无可忍,怒向贺彦枫道:“彦枫,我们知道,乐乐丢了,你着急。可是,这都是苏瑾那疯丫头搞出来的事,跟彦琳根本就没一毛钱的关系,彦琳心里也难过着呢。现在她都低声下气地给你道歉了,你还要这么不依不饶的?到底是自己的亲妹妹,再怎么生气也该揭过去了。哪有一场气生五年的?”
其实,贺文博心里也很不爽,进门来儿子只喊了老婆一声“妈”,完全不理睬自己和彦琳,彦琳也就算了,自己可是亲爹啊,家里还有佣人看着呢,就这么熟视无睹地,叫自己的老脸往哪里搁?还有昨天的电话,他也没喊一声“爸”,老子虽说当年没有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他,到底也是在外面辛辛苦苦打拼事业养大了他和他妹,不说当老太爷供着吧,还理都不理,真是反了天了!
贺彦枫本来不想吵架,但是,这时候听了这些话顿觉得太阳穴处别别直跳,不禁反击道:“你们大老远跑了来,我原以为你们和我的心情一样,是为了乐乐着急。呵,看这架势,敢情是来兴师问罪的啊?但是,你是我的父亲,我是乐乐的父亲,当你以父亲的身份质问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点我的心情?还有,乐乐现在下落不明,她挑着这样的时候给我道歉,我难道就应该欣欣然地接受?”
贺文博顿时语塞。
贺母忙上前来打圆场,扯着贺文博说:“我就说不要你来,来了犟头犟脑地反而叫彦枫闹心呢,你给我保证了不会,结果呢,又大呼小叫地!还不快去那边坐着歇着,坐那么久的飞机你不累啊?”
贺彦枫这才朝向贺彦琳,冷笑着说:“贺彦琳,你现在也是快要出嫁的人了,哥哥有两句忠告送你,听不听由着你。以后嫁入别人家,多少收敛着一点小姐脾气,别愣头愣脑地招人厌,第二,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还要审时度势。就说今天吧,你说你诚心诚意给我道歉,可是现在是道歉的时候吗?天时、地利、人和,你占了那一项?你以为你这样随随便便道个歉,别人就要感激涕零地接受吗?你以为普天之下皆你妈啊,谁都要无条件原谅你,包容你?”
贺彦琳的眼泪糊了一脸,妆也花了,就那么愣愣地听着贺彦枫说话,傻了一样。
贺彦枫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指着贺彦琳说:“还有苏瑾的事,你也别老是说自己委屈,是被她骗了。你连个亲疏关系都分不清,我是你哥,莫程算是你嫂子,她苏瑾算个什么东西,她说什么你就要听,甘心情愿地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算计哥哥?你自己心里完全没有一点谱,也难怪被人拿去当枪使!”
见贺彦琳鼓着腮帮子,还一副不服气不受教的样子,贺彦枫懒得再说了,女人,二十五岁之前天真还可以说是可爱,二十五岁过后还天真,就是愚蠢了!她既然不受教,就让现实去教导她吧。
贺彦枫拧着眉,说:“你们都自便吧,我心情不好,不能照顾你们了。”丢下这句话,他自顾自去了书房,在沙发上坐下,给何奕信打电话:“奕信,我才看到手机上有你的未接来电……啊,公司的话,这段时间只有拜托你多费心了,我这……对,头绪很多,一时半会都不能好……对了,我想起来一件事,你帮我订购一架私人飞机,再找个驾驶员。今天在机场等得我心焦,恨不能自己长了翅膀能飞回来,我就怕万一有乐乐的下落,却又不能马上赶过去……对,你帮我看看,合适就买一架,二千万左右的吧,那种小型公务机就行。……哦,对了,还有,给我找个卖命的,等那个疯女人……”
贺彦枫电话还没讲完,书房的门却被“砰”地一声打开,贺文博铁青着脸冲进来,压低了声音吼道:“你疯了?居然想要买凶杀人?要不是我路过书房门口……”
贺彦枫厌烦地转身,说:“关你什么事!”又对着手机说:“算了,奕信,你先忙别的事,后来说的这个暂且放一放。”
贺彦枫挂断了电话,眼底是毫不隐讳的痛恨,说:“她难道不该死吗?”
贺文博说:“该死不该死都要交给法院判,不是你说了算。幸亏我路过,要不然,你可要犯下大错了,……”
贺彦枫懒得理他,起身就走。贺文博被儿子这样冷漠的态度激怒,大声说:“喂,老子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这是你做儿子的人该有的态度吗?说起来,你自己也是当了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浑……”
贺彦枫只是脚步顿了一下,却依然不置一词,迈动长腿往外走。于是,这家庭冷暴力激得贺文博全身的血都往脑门处涌,口不择词地说:“你口口声声说为乐乐着急,你要真着急,就娶了苏瑾呗,她不是说只要你娶她,就归还乐乐……”
“……的吗?”最后两个字堵在贺文博的喉咙口,没说出来,因为他看到贺彦枫此时回身,眼底一抹噬人的红。
贺彦枫捏着拳头,到底没有挥到贺文博脸上去,他奔到书桌前,扯了一张纸,拧开一支签字笔的笔盖,“哗哗哗”地一通狂写,随后,将那张写着半张潦草字迹的纸拎到贺文博面前,说:“从现在开始,我们断绝父子关系。”
贺文博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脑子里像有一台搅拌机在疯狂运作,他接过那张纸,机械地看着:
“甲方:(父亲)贺文博
乙方:(儿子)贺彦枫(本文由乙方起草)
一、本人是甲方的长子,男、已成年、未婚。由于甲乙双方在某些方面未达成一致,如今出现分歧。已无法化解和好如初。乙方单方面提出脱离父子关系,特写此书。
二、一般走法律程序无法从根本上断绝父子关系的,因为自乙方出生后甲乙双方就自动建立了父子关系,无法废除的。甲方必须抚养乙方直至成年,乙方必须赡养甲方直至终老。但自乙方成年而甲方未丧失生存能力期间甲乙双方任意一方均可单方面办理脱离父子关系。
三、乙方必须偿还自己在未成年期间得到甲方的抚养费和乙方在成年之后得到甲方的任何赞助,包括物资、权利、资金等…因为乙方目前经济状况良好,会立即支付上述款项。
四、乙方特此申明,将放弃继承甲方任何财产收益的一切权益。此后,乙方的监护权将由自己承担,甲方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干涉乙方行为,同时,甲乙双方任何一方的法律责任或债务问题均与对方无关。
…………”
“所以,现在请你带着彦琳离开我家,以后若非必要,都不再见面了。”贺彦枫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第19章
贺文博气得浑身跟打摆子一样,怒向贺彦枫道:“你发什么神经?你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吗?”
贺彦枫“哈”地一声嗤笑,说:“我当然知道。其实,早在莫程离开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干了,只是妈妈一直哭着求我,到底没忍心……现在终于这么干了,感觉,很、爽。”
“莫程、莫程、你就记挂着那个妖孽,心里哪里有爹娘的位置!”贺文博狠狠地盯着贺彦枫。
贺彦枫不为所动,冷静地说:“我要断绝的是父子关系,和妈妈没什么牵连。等乐乐找回来之后,我会带着乐乐去看她,让她放心。”
“你你你……“这种区别对待显然更令人难受,贺文博气得向儿子扬起手臂,却被贺彦枫轻而易举地抓住,皱着眉头,说:“你一直倚老卖老,显示你作为父亲的权威,但是,从现在开始,这种特权没有了!既然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那么,请你自重。”
贺文博气得胸口像拉风箱一般,平复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贺彦枫!有句话说得好,和什么过不去也别和钱过不去,你知道你放弃的是什么吗?你知道文彦实业价值多少吗?”
贺彦枫轻描淡写地说:“知道啊,交易所不是每月一次公布财务报表吗?市值一百七十亿,算中大企业。”
贺文博怒气冲天地指着那张纸,问:“那你这写的什么?‘乙方特此申明,将放弃继承甲方任何财产收益的一切权益’,这一百七十亿,你都不要了?”
贺彦枫看着他,唇角缓慢地勾起一个笑容,道:“不、要、了。以前你总拿这个说事,挤兑莫程,要挟我,这一百七十亿的板砖终于把我和莫程砸得劳燕分飞。现在……呵呵,你换个对象接着玩?或者,拿钱去砸彦琳和未来女婿,看他们禁不禁的起你砸?”
贺文博咆哮起来,贺母在楼下听见动静急忙奔上来,看到这一幕,心里自是烦恼,只得和稀泥,调停道:“不知道你们一天闹腾些什么!这一家人现在搞得乌烟瘴气的,一个个乌眼鸡一样,见面就你咬我我咬你的,没个消停!都少说两句吧,现在乐乐的事才是大事,一点子陈年积怨先放一放再说!得了,彦枫,我们跑了来,帮不上忙反而给你填些烦恼,不如我们现在回去算了,有乐乐的消息的话记得给妈打电话!”
贺彦枫答应了一声,马上快步出了书房,安排司机来送他们三人去机场。
贺彦琳闻声也上来了,无精打采地帮着贺母劝说贺文博消气。
贺文博甩开老婆帮着抚背顺气的手,怒不可遏地说:“我不就是随口说了一句气话吗?那也是因为他态度不好,哪里像个当儿子的!这个逆子居然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啊,他是疯了吗?还跟我说他一分钱财产都不要!文彦实业可是一百七十个亿!”
贺母已经对这种吵闹麻木了,无奈地说:“谁叫你在这关口上尽往人心尖上扎刀子呢?再说了,你们当年逼人太甚,莫程走了,留下彦枫一个人拉扯着孩子,现在,孩子又丢了,他心里这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发,逢上你还好死不死地往枪口上撞,可不就炸开了吗?行了,别叨叨了,等乐乐找回来了,彦枫心情也就平复下来了,到时候还是会认你这个爹的,放心吧。”
贺文博拧着眉毛,说:“不对,他这不是一时冲动,你看这纸上写的,全是咬文嚼字的法律用语,不是气头上的人随便写得出来的,他肯定是老早就计划着要来这一出了!”
贺母也呆住了,拿过去看了看,说:“还真是的!老头子,你造的孽吧,儿子还真不认你这个爹了,也不要继承你们老贺家的家业了!算了算了,没有儿子还有女儿,彦枫不要,你给彦琳得了!”贺母这是故意激贺文博的话,她心里很清楚,老头子顽固又霸道,对彦琳虽然宠爱娇溺,但是,主弦可是崩着的,贺家家产只能是儿子的,儿子不要也轮不到彦琳的头上!
果然,贺文博也不顾贺彦琳就在当场,马上反驳说:“贺家的家业怎么能传女儿呢?必须传儿子!”
贺彦琳很不爽地翻了个白眼,说:“您说这些话能不当着我的面说吗?我知道女儿在您心里的地位比不上儿子,可也别说得这么直白,叫人寒心!”
贺文博理直气壮地说:“寒什么心啊,你心里早该有数的,女儿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我不可能把偌大的家产交给别人。不过,彦琳嘛,爸爸还是疼你的,到时候,我给你两个亿做嫁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贺彦琳气愤地说:“两个亿很多吗?您刚才说的可是一百七十个亿!可惜啊,哥哥不稀罕您的钱,他不要您的!您还是赶紧筹办一个基金会吧,免得以后老是记挂着,眼睛要闭上了,钱还没花完,可怎么办啊?”
贺文博气得啊,今儿简直不宜出门,先被儿子断绝父子关系,现在又被女儿咒骂!
贺文博心里这一股子野火烧了起来,又开始胡言乱语:“好啊,他不稀罕我的钱!不稀罕!我还不信,这真金白银就没人稀罕了!惹毛了,老子外面弄个私生子来继承家业!”
这下子贺母和贺彦琳都变了脸色,尤其是贺母,简直恨不能咬老伴一口,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老东西!你居然还打着这种不要脸的算盘呢!是不是已经在外面有私生子了?”
贺文博马上纠正自己的话,哭丧着脸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是那种人吗?我是被彦枫气得说胡话呢。我只是懊恼我们贺家的家业没人继承,啊啊啊,那可是一百七十个亿啊。”
可是,贺母已经彻底炸毛,最后扳出一句狠话:“想要儿子认回你这个老子也容易!你看这申明书上写的:‘自乙方成年而甲方未丧失生存能力期间甲乙双方任意一方均可单方面办理脱离父子关系’。也就是说,要是你丧失生存能力了,他想不认你都不行,法律要判他遗弃罪!所以,你赶紧得老年痴呆症或者中风偏瘫吧。”
贺文博哭丧着脸说:“你真是你儿子的亲妈啊,不过,要不要对亲老公这么狠啊,有这么咒人的吗?”
贺母恨恨地说:“你自己找的!快走吧,别在这里招人嫌了!父子亲情哪有那么容易断的?这会子彦枫在气头上,你要是还想你那一百七十个亿有人继承的话,就识相点,赶紧开路走,别杠在这里触霉头!”
※※※※※
乐乐跟着“妈妈”还有张奶奶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住下来已经四天了。
乐乐早上起来,慢吞吞地自己穿好衣服,然后去卫生间自己洗脸刷牙。
牙刷很大,而且毛很硬,第一次刷的时候就把乐乐幼嫩的牙龈刷出了血,拿去给妈妈看,妈妈却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新牙刷就是这样,刷的时候少用点力气轻轻刷就好了,这里没有儿童牙刷,将就用吧。
乐乐刷着牙,想着就在前几天爸爸给自己买的海绵宝宝图案的电动牙刷和橘子香味的儿童牙膏,忍不住就红了眼睛,不知道走了的这几天,爸爸会不会着急,会不会生乐乐的气?
刷完牙出来,张奶奶已经把做好的早饭端在饭桌上了,招呼道:“乐乐,来,吃早饭!”
张奶奶对乐乐很和气,给乐乐舀了稀饭,又给他剥鸡蛋。
乐乐从张奶奶手里拿过鸡蛋,说:“我自己会剥,张奶奶您吃您自己的。”
乐乐一边剥着蛋壳,一边往“妈妈”住的房间看了一眼,小声地问:“妈妈不吃早饭吗?”
张婶看着这个乖巧的小孩,说老实话,心里也有些不落忍,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就讲不得什么忍心不忍心,可怜不可怜的话了。她点点头,说:“你妈妈昨晚上在屋里上网,好像很晚才睡,这会儿可能还在睡觉呢。一会儿我给她把早饭端进去。”
乐乐垂下了头,很失望。
之前一直想要找妈妈,幻想着和妈妈在一起会有多么快乐多么幸福,可是,才过了四天,乐乐就发现,完全不是他想像的那样,妈妈成天缩在房间里上网,根本不爱理人,同在一个屋檐下,乐乐每天见到妈妈的时候都很少。
吃完早饭,乐乐很无聊,不知道该干什么。
这个两室一厅的普通民房里,“妈妈”住了一间,乐乐和张奶奶住一间房,房子里没有玩具没有小人书,只好天天看电视。
乐乐不敢多看电视,因为爸爸以前经常说看电视不好,不光对眼睛不好,而且,看电视不动脑筋,就只能被动接受电视上灌输的东西,所以,喜欢看电视的小朋友都不聪明。
乐乐很想出去玩一会儿,哪怕只是用树枝拨地上的蚂蚁玩。
可是,她们不许。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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