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和不信者,都自动自觉闭嘴,这位姑娘被如此适时打捞出来,可谓一箭双雕。
投河日是上元节?皎然抬眸看向凌昱,“这也太巧了吧……”
对上凌昱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方才对秦芸满腔的同情,瞬间变得不上不下,不知这位替死鬼是罪有应得还是无辜惨死,实在有伤阴鸷,找个替死鬼竟如此无需代价。
许是这消息过于吓人,让人消化不良,傍晚皎然和凌昱对坐而食,半天都没吃下一碗粥。
夜幕已经拉下一片墨黑,远处的景致隐在黑暗中,窗门关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总让皎然屁股有些坐不住,但坐不住也得坐,对面的凌昱稳坐如钟,皎然不想失了气势。
墙边点了一盏灯树,十几盏油灯将屋内照得宛如白昼,也将矮几边一男一女对坐的身影投在草垫上,此情此景过于暧昧,若非摆在皎然面前的只有一罐青菜瘦肉粥,都要忘记自己是来养病的了。
屋内只有碗勺相撞的脆响,皎然拿勺子在碗里划了一个又一个圈圈,目光却落在凌昱的筷子上,红烧鱼肉、竹荪山药猪骨汤、烤野鸡、炒香椿,再看看楚河汉界这边孤零零的粥罐,皎然很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意念驱使行动,凌昱的竹箸打到皎然的勺子上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越界了呢。
皎然委屈地看向凌昱,“我是来养病的,又不是来吃斋念佛当尼姑的。”
皎然干巴巴地往嘴里送了一勺粥,哎,两相对比之下,真是食之无味,又嘟囔着嘴道,“再说了,那么多你吃得完吗,冬日好食材不易得,不好浪费的。”
凌昱不为所动,“你才刚醒来,大油大腻难以克化,可别明日汤药又要加量了,等身子痊愈,再随你怎么吃。”
这就是没戏了,皎然郁闷地一勺一勺往嘴巴里送,这粥虽也好吃,但看凌昱又是鱼又是肉的,仿佛自己就是在饮水。
皎然突然想起这是她第一次和凌昱独处这么久,先前她是两眼一闭躺在床上了无知觉,但现在醒过来,还要和他过夜,一时竟不知该如何相处,越吃越慢,仿佛是一粒米一粒米挑着吃。
此前两人也有过不少独处的时刻,但那都是看得见终点有盼头的,不像现在,谁知道何时才能回城,皎然早就注意到了,这屋内只有一张矮床榻,这是凌昱的山庄,他当也不会留她一人在此过夜……
“吃不下的话,就别勉强。”凌昱指了指大屏风,“净室在那边,里面有温泉,你身子太虚,可以泡一泡去去寒,但也不宜久泡。”
说着凌昱已经打开食盒,将自己面前的碗盏收入,见皎然还坐着不动,停下来问道,“怎么,要我帮你吗?”
皎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早就想逃离现场了,这会儿听了凌昱的话,起身拎起彩絮儿准备的包裹走到净室。
净室面山一侧也有门窗,跟内屋一样,开窗可见雪景,温泉池足有两张床大小,若是白日里,泡在汤内,枕着手趴在窗边远眺,想想就很美。
大屏风后放置有宽敞高几,皎然将包裹解开,取出要用的寝衣棉巾归置好,这才解开衣裳走到池边。
到池边还要走几步路,过了高几便不是木板地面,温泉池边皆是粗粝的石头地面,和温泉池连为一体,这般光脚走过,也不至于太滑会摔倒。
皎然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脑袋靠在石头上,拧了一根棉巾,叠成长豆腐块状盖在眼上消除疲劳。
内屋传来吱呀的开门声,是凌昱把食盒拎走了,这间屋子在山庄高处,离主院很远,来回要不少时间,皎然歇了口气登时放松,谁叫这净室只以屏风相隔呢,想来这院子平日里是凌昱独处的居所,还真是会享受。
皎然转念又想,凌昱如此规矩礼貌,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山间清宁,潺潺流水声比丝竹声还悦耳,节奏缓缓分外催眠,在耳边徜徉,皎然迷迷糊糊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再泡就坏事了。”
凌昱的声音猛地将皎然唤醒,睁开眼时,棉巾已经被凌昱拿在手上,“你怎么进来了?”皎然揉着眼皮道。
“你倒是会享受,不来叫你,等你泡到天荒地老?”凌昱道,“再泡下去,人还没好,要先中暑了。”
有这么严重吗?可人没有穿衣裳浑身光溜溜的时候,气势总是比较弱的,皎然也不敢站起来,抬手推了推凌昱,“你快出去,我还没好呢。”
凌昱将手中的棉巾展开,“照你这个泡法,我都没时间沐浴了。”
皎然心道不妙,果然凌昱索性在她身前坐下,“不如我帮你,还是我们一起?”
皎然掬起一捧水就往凌昱身上泼去,凌昱用展开的棉巾全数挡住,最后把棉巾扑在皎然脑袋上,心情很好地大笑几声走回内屋。
皎然三下五除二沐完浴,这次肚兜是不会忘的,里衣、寝衣一层层穿上,又裹了一件披风,左看右看净室内并没有镜子,解下的头发也没法打理,索性就这样披着。
回到内屋,凌昱正坐在蒲团上煎茶,听见屏风边的响动,转过头来,朝皎然身上扫了几眼,又笑了。
狗改不了吃屎的,皎然不甘示弱地扬扬眉,也不理他,解下披风钻到被褥里。
“把汤药吃了。”凌昱把碗盏端到床边,汤药温温的,正好入喉,手上还拿来一个水囊,“以后泡汤记得拿进去,边泡边饮。”
泡汤久了,还真有些口渴,连带着这被窝也觉得热,皎然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捏着鼻子吃了汤药,欣然接受咕咚咕咚饮下小半壶水。
一喝完就又要钻回被窝里,凌昱“嗳嗳”两声拉住皎然,长手一捞,从案边抽屉里找出几盒女儿家的玩意儿,皎然认出这是她的香膏,应当是彩絮儿替她准备的。
“这也要抹一抹,不然怕是会痒。”
皮肤干燥之人,泡汤时畅快,但久了反而会脱皮瘙痒,皎然接过凌昱手中的香膏盒,用手指勾出一点,涂在手上抹香香。
凌昱好笑地看她扭扭捏捏的样子,“里头不用抹了?”
皎然嘴硬地“嗯”了一声。
凌昱笑着从她手中拿走香膏盒,“这么懒?彩絮儿不在,我乐意伺候你。”
皎然抓起水囊就想往他身上扔,哪里是不用抹,是他一个大男人在这里碍眼,她要怎么抹嘛,除了手,其他都是要除衣的。
凌昱轻笑着接住水囊,把香膏盒放回皎然手里,“我去沐浴,你就放心抹吧。”
皎然为自己方才曾经有过那片刻的功夫以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忏悔,估摸着凌昱一个大男子沐浴不会多久,听见净室传来水声后,立马把自己剥出来,又飞快地涂好,你不仁我不义,两手两腿一摊,成一个“大”字牢牢霸占整张床。
第127章 第一二七回
凌昱走出净室时,就看到皎然双目紧闭,躺在床上装死,唇角不由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