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们这是去哪儿啊?”不下山吗?皎然小碎步追着凌昱问道。
凌昱放缓脚步,“去前面的木屋歇一晚。”
皎然飞跃两步走到凌昱跟前,“不行,我们得回去。”
“这是最远的山头,要走两座山才能回到庄下,天亮都走不到。”凌昱淡淡道。
“马呢?你的马呢?”皎然有些急了,她才不想在荒山野岭过夜,还是和凌昱。
“没有马。”凌昱又道。
没有马怎么过来的?皎然不信邪,四下张望也看不出有没有马,两指曲在嘴边,一时却忘了自己还没学会吹口哨这个技能,只吹出了空气。
真是技到用时方恨少。皎然努力平缓自己的语气,求人者总不能太张狂,她不由柔声道,“我们往回走,慢慢走,总能走回去的。”
“要不然,你不是会轻功吗?你带我回去不就好了。”皎然想得特别美。
凌昱顿了一步,没有回答皎然的话,而是甩了一句“我乏了,要回你便自己走回去。”然后就接着往前走了。
皎然咬着牙直跺脚,但挨不过如魔鬼招手的深夜静林,又拔腿赶上了凌昱,以间隔半个人的距离紧跟着。
快到山顶处有一块平地,建着一间看上去不怎么新的草棚木屋,屋后有一道不知从哪蜿蜒而来的山涧。
皎然一听到有小溪潺潺的声音,便如闻喜乐般跑了过去,她身上现在无一处不狼狈,但梳洗换衣裳是不可能的,只洗净双手,又掬一捧水净脸,才回到木屋里。
这屋子果然只堪遮风避雨,空荡荡的屋内很好地说明了什么叫家徒四壁,只墙角堆起一堆半人高的干草,和一个不知多久没用过的风炉。
皎然抱膝坐在草垛子上,看着凌昱从屋内边边角角凑了一堆木柴,开始在炭炉里烧火,然后又不知打哪寻来几根粗一些的棍木,在门口搭成一个简易的支架。
以前怎么没发现凌昱有做猎户和渔夫的潜质?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皎然就见他捉回了几条鱼,滋滋的烤肉声真是无比悦耳,主要是皎然太饿了。
“好香啊。”皎然接过凌昱递来的木枝,先将鱼儿从上到下闻了一遍,毫不吝啬地投去赞赏的眼神,然后就像小猫儿一样“咔咔咔”啃了起来。
“就是干了些。”皎然喉咙一上一下,还不忘点评道。
凌昱从怀里掏出一个还沾着水汽的鲜果子,隔空朝皎然扔去。
“这是你刚摘的啊?”皎然爱珍地将那鲜果子闻了一圈,嘴里问道,“在哪儿摘的呀?”这话就问得有点蠢了,凌昱没有回答。
吃饱喝足,便是安寝时了。皎然吃了一手的狼藉,跑去小溪边洗完手回来,凌昱已经把干草铺好,这小木屋也就堪堪一张拔步床的大小,而满地干草铺好,凌昱就大马金刀地躺在她面前。
第180章 第一八零回
眼前的景象,就跟他们还要好时,凌昱睡床榻边,她睡里边一模一样,那些不该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便这样不适时地一幕幕浮现。
记忆这东西,真不是想忘就能忘,以为毫无影响便真的会无波无澜,看来当初设想的结局,还是天真了些。
皎然坐在门边,犹豫着要不要脱鞋进去,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凌昱,你干嘛睡这里啊?”
“不然我睡哪里?”凌昱眼睛都没睁开地甩了皎然一句。
皎然指了指火堆旁的一片空地,又发现凌昱闭着眼看不到,“你是男的,你睡外边呀。”
凌昱没有答话,曲腿坐起身,看了外面一眼,皎然见他愿意退一步,她便也让一步替他铺草,正准备起身,就听凌昱道,“夜里山间有野兽,你若不怕,便你出去睡。”
这火堆本就是准备燃整夜震慑山间野兽的,皎然无可奈何地张开嘴巴,最后又合了起来。可他一个习武之人,三更半夜在山间游走,目力如夜鹰的人,居然说他害怕?
“这……可是”皎然一脸郑重地道,“可我们不该同寝。”
凌昱“啧啧”两声道,“这还没许给崔子衡呢,就要替他守贞了?”
面对凌昱,皎然可一点不心虚,“道理你既知晓,那你一介世子,何有唐突他人之妻的道理?”
原以为凌昱又要讥讽她脸皮厚张口闭口以他人之妻自居,谁知道凌昱却是笑了,“他人之妻?那未婚妻落难,你郎君又在哪儿?”
“这样的郎君要来何用。”凌昱往皎然跟前探了探身,“是我救了你,你又如此知情重义,不说效仿先人以身相许,在这里睡一夜又怎么了?”
皎然咬了咬嘴唇,心里开始打起鼓来,她虽然未见过凌昱发怒,但以皎然对他的了解,凌昱的脾气绝不能算好,所以不飞来几句嘴刀子是不会罢休的。
“怎么,怕你的子衡哥哥知道了不要你?”
皎然不理会凌昱的风凉话,只瞪了他一眼,又听他道,“怕什么,不是说不管你变得如何,都会喜欢你吗?这么不经折腾,怎么过日子?”
皎然不知道凌昱今夜为何话这么多,听着像在关心她,但既然她在凌昱心中还有一席之地,那就绝非关心。
而既然还有她的一席之地,皎然就不怕惹怒凌昱了,因着照她的了解,凌昱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不论嘴上说得多不好听,心底仍是宽待的。
皎然沉默片刻,而后抬头看着凌昱道,“其实你也清楚的,比起你,他和我更适合。”
凌昱转了转手中的枯草杆,“就这么想嫁给他?”
皎然厚着脸皮道,“那可不是,向我家示好的人,还有比他更有潜力的吗?”但皎然看重的又哪里是这一点,所以她又不甘心地轻飘飘道,“且这些人里,他最诚心。”这话就意有所指了。
“我看未必。”
皎然被凌昱嘴角那抹轻蔑的笑意给激得又燃起一团火,立即昂起脑袋目露凶光,犹如一只伸出利爪的小豹子,“最不该说这话的人就是你吧?别以己度人,不是每个人都同你一般动机不良的。”
凌昱想起中元节灯火霓裳里皎然那三月桃花一般的脸,和眼前全然护犊子的倔强脸庞,宛如两个人,“若有诚心诚意,怎么不等来年功成名就再去你家提亲。”
凌昱又“嗬”了一声,尽是嘲讽之意,“这么着急定亲,不是怕煮熟的鸭子飞了?”十二间楼刚开业没多久,苏氏便赶着提亲定下亲事,凌昱是瞧不上这种做派的,这不就是想先换了庚帖,以免皎然水涨船高了,日后不好说定么。
但于皎然而言,苏氏对她如闺女,两家又打小相识,早在崔家刚回京时,苏氏就没掩藏过这点心思,所以凌昱想的,皎然不以为然,也不愿意去想,相处这么久,崔家对皎然来说,早就不止邻居那么生分了,更多的是亦亲亦友。
“什么鸭子不鸭子急不急的,要说是谁高攀了,恐怕还是我家。”如今的皎然,可不是相府表小姐了,而是一介商女,而崔子衡不管有无高中,那个当官的老爹是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