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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铭方才醒了后,杜春一针下去,他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侧趴在床上,脸朝下埋着。
杜春是里面最镇定的,淡然施着针,仿若一切同他无关。
其他丫鬟、下人,吓得脸色都白了,抖着肩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萧安辰抬脚往前走了一步,“阿雪,不要心软,来。”
苏暮雪站着没动,刀尖没入了他衣袍里,她双眉拢着,“陛下,是你逼臣女的。”
她白皙如玉的手指攥紧了刀柄,胳膊微微抬高,所有的力量似乎都用在了手上,只需用力一插,便能见血。
“皇后娘娘,不可。”周嵩隔着门劝道。
“皇后,不可。”王放说道。
“都给朕闭嘴!”萧安辰冷声道,“滚出去!都滚出去!”
只要苏暮雪能消气,别说是用匕首刺杀他,更严重的,他都可以接受,只要她高兴便可。
“啪。”苏暮雪手中的匕首掉到了地上,她指着门道,“请陛下马上离开!”
不是舍不得下手,只因他是帝王,她杀人确实可以泄愤,但后果不能不想,不能因逞一时之快,而做出对将军府,对苏家军不好的事。
“请陛下离开!”苏暮雪又说了一次。
萧安辰脸上的笑意顿失,他问:“阿雪为何不杀朕,杀了朕,阿雪便可以不气了。”
苏暮雪一句话都不想同他多讲,转身背对他,“明玉,送客!”
明玉挺直背脊走上前,“陛下,请。”
萧安辰踉跄着步子缓缓离开,数次差点摔倒,又站起,匕首以被其他人捡起放到了不知名的地方,萧安辰再想用匕首求饶,已寻不到。
他抬脚迈过门槛,后脚出来时,回眸看了一眼,苏暮雪背对他而站,连背影都透着疏离。
他知晓,她很气。
可他真的不想再让她生气了,一切都是他的错,就应该让他终止这场错误。
这夜,还发生了其他的事。
萧安辰从房间走出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冒雨站在庭院中,他身上的衣袍本来已经湿了,被雨水再次浇灌,从里衣到外袍几乎都是湿的。
今夜的雨不知何故,比日白日下的又大又急,风也是,比方才还猛,冷风加大雨,萧安辰脸色当真是难看至极,似是一点血色也没了。
雨从他头顶落下来,他衣袍紧紧贴在身上,周嵩劝了好久都没把人劝动,拿来伞给萧安辰遮挡,又被他推开,最后没办法,周嵩也站在了雨里。
然后是王放,还有一行护卫,他们拍成一排,直挺挺站着,廊灯勾勒出他们的脸。
其他人还好,唯有萧安辰,瞳仁腥红,眼尾好像溢出血,血顺着雨水流淌下来,在脸颊上落下两道血痕,冷不丁看过去,像是索命的冤魂,看着便让人触目惊心。
明玉透过敞开的窗棂看了一眼,拍拍胸口,“小姐,陛下还在雨里站着呢,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
苏暮雪没分给萧安辰半分眼神,全当他不存在,“他自己要站的,关别人何事。”
“可是——”明玉说道,“这样站下去,会生病的。”
苏暮雪唇角淡扯,“那正好,杜太医也在,可以立马诊治。”
杜春:“……”
“轰——”惊雷又响起。
萧安辰的脸惨白惨白的,周嵩劝说:“陛下,都一个时辰了,别站了,回宫吧。”
即便是盛夏,夜里的雨水也很凉,淋多了总是受不了,此时的萧安辰四肢僵硬,心发颤,唇发抖,一字一顿道:
“朕不走,朕要等阿雪来见我。”
周嵩实在劝不动萧安辰, 没办法,只能再次进了房间,“皇后娘娘。”
“哪里有皇后娘娘。”苏暮雪淡声道, “周公公怕是找错了人。”
“苏苏小姐,”周嵩指着外面的夜色说道, “陛下还在雨里站着呢, 苏小姐行行好, 去见见陛下吧。”
“是我要他站的么?”苏暮雪声音寡淡, 眸底似清澈的湖泊般没有一丝涟漪, 隐隐的, 好像连昏黄的烛光都流淌不进去, 杏眸黑而暗, “是他自己执意要站的。”
“可——”周嵩话未说完,天边再次传来惊雷,然后是闪电, 都说六月闪电能夺人命, 此时萧安辰就那这样直挺挺站着,闪电亮起时,尾端好像落在了他头上,吓得周嵩一哆嗦,“陛下万金之躯,要是有个什么不测, 梅园和苏小姐你也脱不开了关系的。”
苏暮雪似乎毫不在意, 悠悠道:“是吗, 那随便吧。”
周嵩:“……”
周嵩游说不成, 再次跑出来, 经过长廊时, 弯腰拿起地上的伞,跑到萧安辰身侧,把伞高举到他头上,“陛下,遮遮雨。”
萧安辰梗着脖子转头睨向他,眸底的红血丝更重了些,像是一条条血痕,看着便让人心悸,他只吐出一个字:“滚!”
周嵩不可能真滚,举着伞的手也未动,侧眸给了王
', ' ')('放一个眼色,王放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步走上前,屈膝跪地:“请陛下回宫。”
今夜的萧安辰似乎贴了心,不管身体如何就是要见苏暮雪,他想向她求饶,求她别生他的气,原谅他。
他想好了,若是她一直气着,那他便一直站在这里,站到地老天荒。
萧安辰缓缓闭上眸,再也不看他们任何人一眼。
周嵩见状,心说:疯了,都疯了。
明玉端着热茶走进来,淡声道:“小姐,陛下还在。”
苏铭睡了过去,苏暮雪端坐在桌子旁静静守着他,手里拿着本书慢慢看着,听到明玉的话,眼睑都没抬一下,“嗯,知道了。”
“这都快两个时辰了,”明玉把热茶放苏暮雪面前,“再站下去,怕是真要生病了。”
苏暮雪白皙手指扯住书页慢慢掀过,眸光睨着书之后没再说一句话。
杜春轻咳一声:“娘娘这里可还有空房间?”
苏暮雪抬眸问道:“做什么?”
杜春轻抬下巴,指了指庭院中的那位,“杜某怕是又要有的忙了,还劳烦娘娘命下人空出个房间给陛下住。”
苏暮雪神色一顿,淡淡说了两个字:“没有。”
杜春轻笑:“娘娘真是爱说话,我看隔壁不就是么,正好一会儿陛下倒下了,杜某可以在那里给陛下诊治。”
说话间,外面传来惊呼声,萧安辰没站稳趔趄了一下,周嵩扶住他,泪眼汪汪劝说道:“陛下,可以了,都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
原来站了这么久才两个时辰?
那年大雪日,苏暮雪为了能见他,足足在雪里跪了四个时辰,当时他不知是何滋味,现在终于体会到了。
四肢僵硬,身体发颤,头发晕,忽冷忽热,原来是这样的难捱。
难怪,难怪她那日回到正曦宫后便大病了一场,都是他的错,是他的错。既然错了,那他就弥补过来。
她等了多久,他便等多久,不,他要等更久。
萧安辰推开周嵩,对身后的人说道:“都给朕离开,朕要一个人等在这里。”
站了两个时辰,寒风入体,萧安辰的嗓音又重又沙哑,同平日那道冰冷的声音极为不同。
“陛下,奴才不走。”周嵩道。
“陛下,臣也不走,”王放单膝跪在地上,仰头说道。
萧安辰黑眸倏然大睁,冷冷道:“走!”
帝王雷霆之怒没几个人能承受,饶是周嵩也吓的一颤,萧安辰说话向来不会说第二次,众人见状,纷纷后退。
帝王说不想看到他们,那他们就站在帝王看不到的地方,总之帝王在雨里站着,他们谁都要陪着。
萧安辰眸光飘向了前方,透过敞开的格子窗,他看到了那道纤细的身影,用眸光细细描绘了一番,嘴角很轻地扯了下,心说:阿雪,朕给你出气好不好。
不知何时匕首又到了他手里,他举起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插去,刀尖入肉,隐隐传来撕裂声,他咬着牙又用力推去。
血液涓涓流出,混着雨水流淌下来,染红了脚下的那滩水洼。
萧安辰腿踉跄了一下,随后站稳,手上的力道依然没有减轻,他在等,等苏暮雪来见他,他想好了,她若是不来,那他便一直这么插着。
这是他欠她的。
即便是死,也无憾。
雷电交替,风雨依旧,血水流淌得越发多了,萧安辰脸色却越发惨白,唇上也渐渐没了血色,他握着刀柄的手也抖了起来。
不知是痛的,还是雨水太凉冻的,他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大,几次差点栽到最后有直挺挺站好。
常人都无法在雨里站几个时辰,何况萧安辰身上还有伤,又过了半个时辰,他终于受不住,腿一软,栽到在地上。
血嗒嗒滴落。
周嵩他们欲上前,被萧安辰制止,“谁都不许动。”
萧安辰喉咙像是有刀片在割,痛到牙齿打颤,说完这几个字,出了一身冷汗,冷汗和雨水交融,分不出是汗还是水,就这样,他又挺了一盏茶的功夫,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这夜的凌乱彻底开始,萧安辰被抬进了屋里,冷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匕首就是不松手。
杜春不敢太用力怕伤了龙体,只能慢慢去掰他的手指,可是不管用,掰开一点,萧安辰会攥得更紧,这时刀尖便会更推进肉里,血流淌的更多。
“杜太医,快点想想办法啊。”周嵩急的一脸汗。
“要不你来。”杜春也是无计可施了,“周公公你来。”
“好,杂家来。”周嵩跪在榻前,伸手去掰萧安辰的手指,眼见掰开了一些,须臾,萧安辰再次握紧,血流的更快了。
周嵩这下真没辙了,一屁股蹲坐在地上,一脸愁容,“王统领还是你来吧。”
不管换谁结果都是一样的,萧安辰非但没松手,攥的比之前还紧。
明玉把这事告诉给
', ' ')('了苏暮雪,苏暮雪轻抬下巴,“什么?”
“陛下啊,陛下把刀子插胸口里去了,刚杜太医他们给陛下去刀,陛下根本不松手。”
“周公公吓得瘫倒在地上了。”
“还有王统领,试了也不行。”
“小姐,陛下身前都是血了,这样流下去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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