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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话明玉没敢说出口,常人谁能这么流血,那不得流死么。
苏铭轻呓出声,苏暮雪执起帕巾给他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珠,语气淡然道:“有杜太医在,陛下不会有事的。”
杜春连苏铭都能救活,萧安辰更是没问题。
只是苏暮雪不知道的是,再高的医术也抵不过那人不想活,就像此时的萧安辰,不是杜春不救,是没机会救。
眼见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血要是再流下去,非出大事不可,杜春再次登门求人,“请娘娘去救治陛下。”
“我?我如何救治?”苏暮雪道,“我又不懂医术。”
“娘娘不用懂医术,娘娘只需取下陛下手中的匕首即可。”杜春道,“若不是陛下要臣来,怕是苏铭会命丧今夜,请娘娘看在救活苏铭的份上,帮上一帮。”
苏暮雪沉思片刻,半晌后站起身,“我可以去,但我不一定能行。”
杜春豁然开朗,“只要娘娘去,便可。”
果然如杜春所料,即便是昏迷中的萧安辰也舍不得伤苏暮雪分毫,别人夺刀,他会拼命护着,苏暮雪夺刀,只需一句话他便松了手。
苏暮雪说道:“陛下不是想让臣女原谅么,只要陛下松手,臣女便原谅。”
她又道:“来,把刀子给我。”
昏黄的烛灯映在了窗棂上,缥缈间同上面的影子交汇到一起,只见那道纤细的身影弯下的幅度越发大,手缓缓伸出,“来,给我。”
原本还紧紧握着匕首的冷白手指孱弱动着,慢慢的,慢慢的,舒展开,松了手。
杜春把握机会,一手握住刀柄,一手用纱布按住萧安辰胸口,用力一拔,刀子拔出,血浸湿的纱布。
他急忙用银针封住几个穴位,让血不至于一直流,渐渐的,胸口的血止住了。
后面的事苏暮雪帮不上忙,她欲转身离开,刚走一步,手腕被攥住,腕间传来滚烫热意,原本榻上昏迷的人缓缓睁开眸,一双眸子像是被血浸染,腥红一片,但他的眼神极尽温柔,似是未料到她会见他,他唇角很费力的扬起,哑声唤道:“阿雪,别走。”
苏暮雪回头去看他,眸底无波无澜,“陛下,松手。”
萧安辰顾不得疼,费力往前挪了挪,“阿雪,听朕说好不好?”
帝王夫妻有话要讲,旁人在自是不好,周嵩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众人躬身走出去。
杜春最后一个出去的,还贴心的把门关上。
房间内只剩苏暮雪和萧安辰,袅袅烛光映得他们脸色有些朦胧,萧安辰迷迷糊糊中听到了苏暮雪的话,她说,只要他松手,她便可以原谅他。
萧安辰指尖缩了下,“阿雪,你真原谅朕了么?”
只有在意才会生气,才会计较,苏暮雪此时心静如水,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又谈何原谅一说,不过他若是想听,那她说说又何妨,总归她不会再把他放进心里。
“是,臣女已然全不在意了,陛下也忘了吧。”
忘了吧……
忘了吧……
忘了吧……
忘了吧……
忘了谁??!!
萧安辰脸上的笑意生生顿住,长睫颤着看向苏暮雪,想从她清澈透明的眸子里看出什么,可他看了好久,才明白,苏暮雪说的忘了是何意?
她的意思是,要忘了他??!!
在一切都明了后,阿雪真的不要他了。
风流淌进来, 吹灭了离床榻最近的那盏烛灯,袅袅青烟蒸腾而上,绵延出一抹影, 转瞬消失不见。
萧安辰仰头凝视着苏暮雪,想看看她是否真的这么狠心, 他心里其实有幻想的, 也许, 也许这只是她的气话。
四目相对, 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眸, 心里的期翼砰一声被打碎, 这不是气话, 是她的真心话。
她对他已然没有爱。
萧安辰痛到无以复加, 指尖无意识颤抖起来,苏暮雪趁机抽回胳膊。须臾,萧安辰反应过来, 再度伸手去抓她, 到底是晚了一步,只碰触到了她丝滑的衣袖。
她衣袖透着凉意,一如她此时的心。
她不要他了,她不要他了,她不要他了,纵使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过若干次, 可从来没有哪次如今夜这般让他胆颤, 他一直觉得他们还有机会。
只要, 只要他解释清楚, 她, 她便会原谅他。
可现下的她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 一句忘了吧,否定了他们的过去。
苏暮雪走的决绝,出门时甚至没停下看萧安辰一眼,是以她也没看到他腥红眸子里泛起的泪水。
“阿雪。”他嗓音沙哑地呼唤着她。
苏暮雪只留给了他一道缥缈的影。
周嵩轻叹一声,劝道:“陛下,娘娘只是没想通,想通后会原谅您的。”
萧安辰知道不会了,阿雪是真不想见他了,半晌后,隔壁房间传来苏铭的轻咳声,还有苏暮雪轻
', ' ')('柔的声音,“阿铭,来,喝药了。”
苏暮雪在亲自为苏铭吃药。
萧安辰的心揪得更紧了,胸口那里不知是因为刀伤还是因为苏暮雪的话,痛到抽搐。
他手撑着床榻试图要起身,不行,他要去见阿雪,要告诉她,他心里一直喜欢着她,刚起来一点,又扑倒在榻上。
周嵩急呼一声:“陛下,您这伤口是刚包扎好了,可不能乱动。”
萧安辰没理会周嵩的话,也不管他这伤口是否包扎好,眼下最重要的是苏暮雪,他要同她说苏铭的事,哪怕她真在他胸口插一刀也好,只要她能消气。
不过试了两次都没能坐起,萧安辰惨白着脸说道:“扶朕起来。”
周嵩没办法,只能搀扶起他,站起身那刹,头晕感袭来,萧安辰险些再次摔倒,他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桌子,豆大的汗珠从他额上滚落下来,似乎比外面的雨流淌得还急。
等眩晕感消失后,一步步朝前走去,他走得很慢,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水痕,是他鞋子留下的。
周嵩跟在后面,双手伸出来护在他左右,见他倾倒时便扶上他,等他好些后,再把手松开,反复几次,终于走到了隔壁房门口,似乎一切美好都在眼前,萧安辰嘴角轻扯了下,微微抬起右脚,刚要迈进去。
苏暮雪惊呼声传来:“阿铭,你身上的伤痕是怎么回事?”
苏暮雪无意中瞥到了苏铭脖子上的伤痕,给了阿五一个眼色,阿五走近,微微用力,扯了了苏铭的衣衫,大肆肆的鞭痕刀痕呈现在眼前。
横七竖八,触目惊心。
有的鞭痕颜色暗,应该是许久之前打的,有的颜色艳,应该是最近才打的,那一道道鞭痕仿若打在了苏暮雪身上,她颤着唇问:“到底怎么回事?谁打的?”
苏铭不想让这些鞭痕吓坏她,急忙抓住衣襟裹起来,吃力说道:“无碍。”
“怎么会无碍。”苏暮雪秀眉拧到一起,眸底溢出水雾,她问,“谁?到底是何人下的狠手?”
苏铭抬眸间瞥到了门外的那道影,嘴角淡扯了一下,似乎是故意折磨着,就是不说是谁。
门外的萧安辰笼罩在夜色中,脸色比夜色还暗沉,他在发抖,四肢忍不住地颤抖,唇也在颤抖。
心底有个声音冒出来,希望苏铭什么都不要说,但又有一道声音冒出来,不可能的,他会说的,等他说完,阿雪这辈子真的都不会理你了。
萧安辰你亲手扼杀了你的幸福,是你,这一切都是你之过。
萧安辰身体踉跄,后退了好几步,他不敢听苏铭说什么,艰难地转动脚尖沿着台阶朝下走。
雨依然下着,风依旧刮着,他刚刚干了些许的锦袍再次被雨水打湿,雨水顺着发丝流淌下来,纤长的眼睫上也都是雨水。
风把苏暮雪和苏铭的话吹拂到他耳边,萧安辰听到苏暮雪再次问:“到底是何人?”
“知道是何人又能做什么?”
“我会去替你报仇。”
“怎么报仇,难不成杀了他么?”
“未尝不可。”
苏铭轻笑,“那人动不得。”
苏暮雪淡声接话:“何人还不能动了,我偏要为你动他一动。”
“是……”苏铭突然没了声音,似是欣慰地笑了下,“我已经无碍了,小姐不要担忧。”
苏暮雪又说了些轻柔的话,萧安辰走得远了些没有听到,他只记住了那两句,苏铭问她,怎么报仇,难不成杀了他么?
她回:未尝不可。
阿雪要杀他。
阿雪要杀他。
阿雪要杀他。
萧安辰跌跌撞撞走到门口,推门走出去,身后是流淌了一地的血水,方才止住的血再次流淌出来。
他像道孤魂一样,游走在路上,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听到苏暮雪说要杀他。
那样决绝的话语像是利剑一样刺穿他的心,他狰狞笑出声:“好,好都来杀朕,都来杀朕吧。”
明玉端着参汤进来,把萧安辰离开的事告诉给了苏暮雪,“小姐,陛下走了。”
苏暮雪轻嗯一声,“知道了。”
“陛下不知是听到了什么,脸色比方才还难看,像是哭了。”
“嗯。”
“他人刚走,小姐要不要去送送。”
“不用。”
“怎么说也是陛下命人救活的苏护卫,小姐真不去送送么?”
“不去了。”
苏暮雪端着参汤去了里间,她同明玉的谈话声很小,苏铭并没有听到,见她进来,嘴角扬起笑,“小姐,我自己来。”
“你别动,我来。”苏暮雪示意他躺好,怕坏了他喝汤的心情,便没追着问到底是谁伤的他,反正总能问出来的,不用急于一时。
……
“等等。”明玉拿着伞走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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