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涵之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幅的精细舆图,满脸的激赏毫不遮掩,闻言也脱了靴,走上了这舆图之上,却不向皇帝所在的京城去,而是径直向着地图上的北面,直走到一处才停下来,低头端详那舆图上的山川河流,笑着道:“这几年来,臣便是在此处驻军,抵御匈奴。”
聂铉端详着他的侧脸。
从这个角度砍过去,那艳丽锋锐的眉眼便显得越发明媚些。
他略微颔首道:“容卿辛苦。”说着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向容涵之走过去。
咫尺之间,已是万水千山踏遍。
最后站定在容涵之身边,盘膝坐下了,指着舆图上的城郭道:“容卿,且与朕说说你在北边这些年的经历如何?”
容涵之也不拘束,足尖沿着舆图上就是一划,道:“这条河,就是臣第一次领兵大败匈奴的地方。”
聂铉颔首,做出愿闻其详的模样。
容涵之忽然就笑了出来:“那时候才刚到北地,马都不怎么会骑,兵书看得多,却也不算知兵。臣是江南人士,刚到北边的时候,又正好是冬天,每日都觉得自己快冻死了,北边烧石炭得多,呛人得很,而且军中物资一向不丰,就天天跟着那些将士学打拳,热是热了,又累得半死。”
“那一仗能打胜也是臣运气好。臣原本想得是与匈奴在这里,”说着,足尖在一片旷野上一点,“就在这里摆开阵势决战,被王盛王老将军一顿臭骂。王老将军说,要出一支偏师,从背后合围,把匈奴人包了饺子。臣的脾气死硬,王老将军也不遑多让,争了一天,最后都饿了,一道吃了晚饭,边吃边吵。王老将军嘴比臣大,争执的时候嘴里的饼渣子都喷到了臣脸上。”
他说得简洁直白得全不像是一个状元郎的文采,却异常生动,聂铉几乎能想到那张艳丽的脸上被喷了一脸饼渣子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问:“那后来容卿是听了王老将军的谏言了。”
容涵之笑道:“臣和王老将军争了一天一夜,最后王老将军说,这既然是军中,不妨以摔跤定胜负。”
聂铉听得目瞪口呆,竟不知该说什么。
容涵之继续说了下去:“臣那会儿还自忖学了点拳脚,又仗着年轻力壮,准备欺负将军廉颇老矣,结果被老将军在三军之前,一拳打得爬不起来。”
顿了顿道:“所以臣就采纳了老将军的建议,分兵合围,大获全胜。”
聂铉几乎要笑倒在那舆图上:“那这次能赢,还要多亏了容卿你当时身手不好。”
容涵之倒是坦然地很:“被王老将军一拳打趴下在地上的时候臣忽然就想明白了,臣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只读了些兵书,凭什么觉得自己要比这些戍边二十年的老将精明?所以后来再不敢武断。”
聂铉抚掌赞了一声:“知己而明,知人善用,容卿果然帅才。”
却见容涵之撇了撇嘴道:“但男儿立世,有仇不可不报。臣自那以后闻鸡起舞,苦练三年后,终于也把王盛那老匹夫当着三军的面一拳打趴下了。”
聂铉被这句惊得愣了半晌,终于还是笑倒在了舆图上。
第六十六章
聂铉前世亦曾主持过好几次大战,颇晓兵事,甚至对与匈奴作战也有些心得,两人聊得投机,不知不觉甚至过了晌午,边上的太监看得急了,小心翼翼地打断那坐在舆图上的帝相二人道:“陛下,该用膳了。”
聂铉才觉出饿来,笑着对容涵之道:“容卿陪朕一道吃些,我们吃完再聊。”
顿了顿笑着问道:“容卿喜欢吃些什么,只管说,也尝尝宫里御厨的手艺如何?”
容涵之却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