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等等吧,众目睽睽之下太显眼了,而且,看赫叔叔的样子,也快讲完了。”
庭鹤凝望高台,李赫命人端来一杯白酒,显然是到了发言的最后一个环节。
分明是正午,天边不知何时开始滚来层层乌云,天色渐渐暗下。
李赫浓眉紧拧,双手端正持杯,浅风卷起了他的衣袖。
“……因而,诸君与我今日共聚再此,应当一同为清江城所有人祈愿,驱逐鬼族,还我安然!”
闻言,台下众人忍不住同时拿起酒杯,高举过头顶,齐声重复:“驱逐鬼族,还我安然!”
整整重复了三遍后,众人才与李赫一起仰头饮下酒水。
庭鹤浑水摸鱼的也浅酌了一小口,不敢多喝,心里越来越密集的不安,让他逐渐提起心来。
李赫痛快喝完白酒,把酒杯顺手放在侍从托举的木盘上,长叹道:“祭酒已饮,就下来就该……”
话未说完,只听到忽然响起一声:“且慢!”
李赫的说话声戛然而止,目光转向台下,浓眉再度拧起:“温茂,你这是想干什么?”
惨白着一张脸,李温茂踉跄起身,冷冷直视道:“父亲,你忘了答应过我什么了吗?!”
“我……”
李赫面露挣扎,一面是对自己亲身骨肉的不忍,一面又是对清江城众多百姓的愧疚。
最终狠狠一闭眼,心下已然有了决定。
“温茂,现在正是祭典的关键时刻,你给我退下!!”厉吼出声,李赫整个人看起来仿佛瞬间苍老十岁。
但这个结果,李温茂其实并不意外。
他凄凉一笑:“可是悦儿已经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父亲,一切都晚了啊……”
骤然刮起的大风吹散了李温茂最后的话语。
天光昏暗,乌云蔽日。
以高台为中心,数个繁杂的阵法同时亮起,伴随着一道庭鹤熟悉的嘶哑声:“哈哈哈,终于,我明慈终于成功了!!”
一个浑身肮脏不堪,几乎看不出人样的糟老头子,倏地出现在李温茂身旁。
——竟是躲藏多日不见的明慈!
“千算万算,竟然没有想到明慈会藏在城主府里!”庭鹤沉下脸,他们和明慈之间算是血海深仇。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庭鹤也怪自己,忽视了灯下黑这个道理,这才让明慈藏到了今天。
明慈甫一出现,李温茂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急言道:“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吧事情办妥,悦儿呢?你说你有办法让她活过来,那现在她人呢?!”
“急什么。”明慈不耐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
“连同鬼域的结界已经开启,再过一会,你就能和你的女人团聚了,嗬嗬嗬……”
明慈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眼底是想要让所有人同归于尽的疯狂。
一听自己的悦儿果然有救,李温茂倒是冷静下来,却对眼前如遭炼狱的一幕幕置之不顾。
为了维持打开结界的阵法,前来参与祭典的百姓俱都成为了阵引。
这些百姓如今瘫倒在地,纷纷陷入昏迷之中,在悄无所觉中被阵法吸走生命力。
庭老爷同样也陷入昏迷,不管庭鹤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
“少爷。”湛云归握住庭鹤的左手,微凉的体温让庭鹤从对庭老爷的担忧中抽出来。
“我会派人护送你和老爷去安全的地方,你们都不会有事的,别慌。”
湛云归声音沉着,平稳的语气却有着淡淡的自信与安抚。
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慌。
“好。”庭鹤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视线落在了湛云归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出来。
他们面无表情,面容平凡,让人挑不出错来,但就是让庭鹤觉得,这些“人”很不简单。
“云归,他们是……”庭鹤下意识问道。
他们便是按照湛云归的吩咐,四处寻找明慈下落的一甲等鬼。
当然,湛云归此时不会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庭鹤,他怕吓着对方。
“他们……”湛云归眸光微闪,“他们是谁我以后告诉你,现在,你先和老爷去安全的地方。”
站在他身后的一甲上前一步,轻松地就把庭老爷从地上背了起来。
其余两人上前一步,想要护着庭鹤,与一甲一道离开。
庭鹤却直接拒绝:“让他们带走我父亲就好,我留在这里。”
湛云归张口欲驳,但是对上庭鹤坚定的目光时,忽然顿住。
庭鹤曾经说过,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他,这话他一直铭记在心。
而现在,庭鹤也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湛云归,他说到做到。
湛云归喉头动了动,漆黑的眸色加深,“这可是你说的……”
哪怕是以后你想离开,我也不会再放手。
“嗯?你说什么?”湛云归的声音过小,庭鹤一时没有听见。
湛云归沉默摇头,只是对身后两鬼吩咐:“你们两个,好好保护少爷,莫让他收到一点伤害,否则……”
湛云归眼眸微眯,属于鬼王的气势施压在两鬼身上。
两鬼冷不丁地颤抖一下,斩钉截铁地应道:“是!”
半空中,鬼域的结界已开,已经有不少的鬼从结界中跑了出来。
身为城主,李赫当然也有几手驱鬼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