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执守弟子先是被一个大乘修士一个妖王对阵的凶残程度惊得目瞪口呆,继而被这俩前一刻还斗得天地变色下一刻却能睡一张床的神经病吓到了。这是精分吧,绝对是精分吧!
当议事堂执守弟子换了三班之后,议事堂演武场人多了起来,前排除了趁机教育徒弟的诸峰峰主,还出售瓜子饮料各式灵果点心。
寒净囊中羞涩,看着叫卖各式零嘴的小师侄不断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把把看上去很好吃的零食卖出去,眼巴巴地看着还在打架的徒弟。
寒靳眼睛一扫过去,小白羊就收了爪,看到自家主人端端正正地坐在小板凳上,双手拢在水蓝长袖里,孩子气的圆眼睛却跟着某个人转个不停,立马怒了,抬起一只爪子叫道:“卖零食的那个谁谁谁,给我主人拿点脆脆果,香香果,青青果干,出云花蜜,两斤香瓜子和半斤麻辣蛮牛干,等我收拾了这个不孝的徒弟再付你钱。”
叫卖的那个谁谁谁看了看一脸淡然,水蓝长袍飘然如仙的寒净,把目光投向寒靳。
寒靳温声道:“麻烦师弟了,再加一包五香娃鱼干,等我教会这只羊主人和宠物的区别就付钱。”
小徒弟一脸迷幻地把一堆零食交给了寒净。
寒净低声道了句“多谢师侄”,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见窘迫,把零食收进乾坤袋,拿出一只拳头大的脆脆果,纤长十指,指尖裹着一层薄薄的水膜,随着他搓洗果子的动作上下翻飞,而后十道小小的水蛇凝为一团水球,在阳光下翻滚成一颗晶莹剔透圆滚滚的冰珠,被寒净收进乾坤袋。
寒净小口小口地吃果子。
演武场上重新被雷火与光芒覆盖。
寒净吃东西的动作很斯文,但嘴巴不停,再斯文也有零食消耗殆尽的时候,晚饭的时候,寒靳和小白羊准时脱离战斗。
来看高手对决的人不舍得走,便按照峰头在议事堂找地方分开打坐修行。
吃完晚饭,寒净自己去了演武场。
与生活白痴寒净和谐共处的是修行奇才寒净。虽然对修行的终点没有执念,可寒净喜欢修行的感觉,无论是冥想还是演武,纵使重复了千百次,寒净依然觉得那是最喜欢的状态。与水与冰的交融,仿佛置身海洋,他是最柔软的那一滴水,包裹着世间万物,他又是最坚硬的那块冰,为万物所趋避。寒净追逐着最自然的道,身为人类感受着天地的广阔,身为修士却不甘于自身的渺小。我不逆天,可我也不认命。我活成最自然的样子,可我也不肯活得泯然众人!
和大多数修士元婴期就已炼就本命武器不同,寒净没有固定的兵器。性格平和的寒净大多数时候如水,软得毫无抵抗力,只有在被激怒的时候才会展露自己坚冰的一面。柔软的寒净并不喜欢舞刀弄枪,坚硬的寒净不在乎刀剑夹击,他的武器就是天地间最充沛的水灵,取之无尽,用之不竭。
水雾缭绕,水袖飘飘,蓝盈盈的水罩在渐黑的夜色中反射着漫天星子。山巅的演武场几接云天,柔软的水帘自然而然地接过天地的画卷,引一片银河坠落。天地苍茫,万物尽伏,只有演武场上薄若蝉翼却倒映满天星河的层层水之纱衣,裹挟着天地交接处的法修,在星空中坠入人间。
身为正统道修,寒净结印的姿势规范得像教科书,他招式普通,可稳扎稳打,从基础法诀到渐渐高深,大乘修士磅礴的灵力如涓涓细流连绵不绝,不急不躁,每一分都恰到好处。他的心离开了七霞峰,融入了天地间活跃的水灵,感受到全身被水灵包裹的舒畅。
所以寒净喜欢修行,不是为了立于何等高处,只是喜欢这种融合于水灵,触摸天地的感觉而已。寒净的修行从不刻苦,修行于寒净原就是最喜欢的事。
寒靳一脸不高兴地看着围在演武场边的花痴们,很想把师尊藏起来。
当寒净身边的水气越来越浓郁,围观的弟子也纷纷就地打坐。大乘修士的演武,对大多数弟子来说都受益匪浅。和寒靳与小白羊对战式的演武不同,寒净的修行是与天地的沟通,修为低的人很容易在融入于天地灵气的大乘修士身边借着大乘修士的“气”进入天人合一之境。只是平日里大乘修士并不经常出现,即使出现也不会当着陌生人的面修行,因为当大乘修士全副身心融于感悟之时,也是最容易受到伤害之时,一不小心就是天地法则的反噬,像寒净这样旁若无人的就进入天地法则的,大概也只有在两位实力堪比大乘的修士在旁看护的情况下。
现在能出现在议事堂的大多是各峰峰主和亲传弟子,因此修为低的也敢放心随着寒净进入天地法则。身为霞蔚宗前宗主,寒靳还是很值得信任的。
事实上,寒靳虽然很想把寒净拉回平波峰不给这么多人看,可还是尽职尽责地把所有人一起看护起来。小白羊虽然对霞蔚宗没什么感情,可架不住主人从小在霞蔚宗长大感情深厚,只好不情不愿勉强护法。
主人简直心大!在平波峰也就算了,在外面就不能晚上打打坐就睡吗?!这样的主人简直让羊操碎了心!
寒净有条不紊地将所有法诀复习了一遍,消耗了半数灵力,心情愉快地和水灵分开,从天地间回归,才注意到圆形的演武场旁坐满了黑压压的人,困惑地看向寒靳。
寒靳笑了笑:“他们在师尊身边感悟境界,不要打扰他们了。师尊该沐浴更衣,睡觉了。”
寒净点了点头,身周水灵充沛,这时候泡进水里最舒服了。
人都在演武场边,议事堂空空荡荡。寒靳从乾坤袋拿出浴桶,寒净身边的水灵活蹦乱跳的扑进浴桶,很快清水填满了浴桶。寒靳手掌拂过水面,伸手试了试水温,取出寒净的衣物放在一边,拎走努力扒着浴桶边的小白羊:“徒儿先出去了。”
寒净点了点头。
小白羊四蹄挣扎,可怜巴巴地看着寒净,声嘶力竭:“主人,主人,人家也要洗澡澡。”
寒净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寒靳已经微微一笑,提着羊身形闪至门外还布好了结界。
寒净:“……”其实,小白羊那么小一点,一起洗也没什么,节约用水,人人有责啊。
议事堂首夜迎来客满。
现任宗主徐缓来看过一眼,确定几个平时互相看不顺眼的峰主都老老实实地抓紧时间在教育徒弟就走了。
“我总觉得缓缓有点讨厌我。”高高兴兴和徐缓打招呼却遭遇冷落的寒净难得神经纤细地向寒靳说,“缓缓小时候不是这样的,他总是嬉皮笑脸地来找我玩。宗主师兄总说怕他把我带坏了,不让他跟我玩,可缓缓特别喜欢找我玩,他说这样被抓的话,挨的罚轻一点。”
寒靳看着寒净惆怅的小脸,心里发苦。
“他小时候是最不像大师兄的,”寒净望着徐缓离开的方向,仿佛穿越了三百年的时光,看到了那个调皮捣蛋的孩子,说不出内心的滋味,“可现在看来,长大之后,他却是最像大师兄的人。也好,大师兄最看好的就是他了。”
寒靳点了点头:“徐师兄本就是宗主的不二人选。若非师伯……走得匆忙,徐缓师兄不在身旁,也轮不到我接印。”
提起沙门,寒净有些忧郁:“不知道师兄找到机缘没有,虽然师兄总是嘲笑我,可师兄弟里我还是最喜欢大师兄了。”
寒靳扯起嘴角强迫自己笑了一下:“师尊,中午吃什么?”
寒净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烤鱼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