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停云道:“皇商都是巨贾,腰缠万贯,家资丰厚,这样的人家,很需要那些把他们和普通人家区分开来的东西。”
“去旁人去不了的地方,用旁人用不了的物件,享受旁人享受不了的服务。”
古往今来,大抵人的想法都不曾变过,追求财富地位,都是为了得到旁人没有的特权,满足自己的虚荣。
谢寻问道:“我们能赚他们什么?”
“茶。”江停云神采飞扬:“滇州的茶不输江南,在前朝就已是珍品。如今北歧与滇州不通市,滇茶早就成了奢侈品,只有胆大包天的走私客敢贩卖。”
“交战双方独有的物资向来受敌国欢迎,拥有它们本身就是地位和能力的象征。北歧的上层定然追捧来自滇州的茶叶,这个钱与其让走私贩子赚了,不如我们自己来赚。”
谢寻连连颔首。他和耿将军对经商的事一窍不通,负责财政的老大人又擅长节流胜于开源,滇州如今正需要江停云。
他道:“我明日便去同柳相他们商量这件事。”
江停云点点头,她的想法其实还有许多,只是还停留在散乱的思绪,未经过系统的梳理,于是道:“明日散衙,我再理个章程出来。”
粮饷的事情困扰了谢寻许久,如今能看到一些解决此事的希望,他感到颇为振奋,看着江停云语气真诚道:“公主怎么会这些,这真是滇州之幸。”
谢寻走后,江停云继续思索着自己的创业计划,干脆让醉冬拿来纸笔,将一闪而逝的想法都记录下来,明天再整理成型。
一写便写到了深夜,醉冬来三催四请,江停云顾着明日还要去司马府,才依依不舍地丢下笔,洗漱上床。
躺在床上,各种想法仍旧如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闪过。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渐渐有了睡意,朦胧间却听到窗户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停云猛地惊醒过来。
李司马的公然反叛才过去没多久,这件事让江停云看清了滇州如今并不是铁板一块,十五年过去,内部早已分化,有了不同声音,不想继续造反的恐怕不止最近跳出来的这些人。难道又有人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她仍旧不习惯有人值夜,如今卧房中只有她一个人。江停云摸了摸左臂上被她随身戴着的袖箭,心中踏实不少,闭上眼睛装睡,等待着来人下一步的动作。
谁知等了半天,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江停云想了想,走下床推开窗,向着外面射出一支袖箭。
箭矢没飞出多远便被一只手握住。谢寻跃上窗台,坐在那里,手中把玩着江停云方才射出的袖箭,对她说道:“阿云可真凶。”
江停云就知是他,放下心来,说道:“在北歧日日推窗,也没听你搞出任何动静来,今日怎地如此吵闹?”
谢寻笑道:“阿云不是总说我不请自来,我怕吓到你,便通知一下我来了。”
还不是吓到我了,江停云心想,却没说什么,转而问道:“你找我有事么?”
谢寻难得有些赧然,犹豫了片刻,才凑近了江停云说道:“我回去左思右想,还是不明白。晚上说的那些,阿云是在哪里学的?”
“……”江停云转过身,走到桌边坐下:“你半夜不睡觉,跑到我的府邸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又见谢寻还是坐在窗户上,奇道:“你怎么不进来。”
谢寻把头伸出窗户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如今不是在北歧了,这是在滇州,在这里你我君臣有别。”
什么臣管君叫阿云的?江停云转着茶杯不理他。谢寻转回视线,看着坐在桌边的江停云。
自从来了滇州,她要撑起公主的威仪,日日盛装华服,他已许久没有见过她不施粉黛的样子。如今江停云长发未束,蜿蜒逶迤,衬得她一张脸莹白如玉,惊人的清丽。
他看着她拿着茶杯,唇角含笑的样子,夏夜温润的风拂过他们,谢寻也微微笑起来,只觉得长夜漫漫,无限美好。
第50章
第二日,江停云揣着昨夜记下的笔记到了司马府,准备散衙后整理一番。
恰好这一日递上来的公文尤其多,待江停云处理完,已到了晚膳时分。
江停云早上已交代厨娘,今日不回府用膳,她揉着僵硬的脖子想了想,带上今日的公文去找谢寻。
谢寻正在等她,见江停云来了,站起身道:“先用膳?”
除了批阅公文,她还要拟章程,也不急在一时,江停云点头应了。
衙门中有饭食供应,不少官吏都选择在衙上吃过饭再回家。江停云虽然自觉平易近人,但囿于身份,跟他们同桌吃饭还是有些不妥,谢寻便遣自己的小厮去拿两个食盒回来。
趁着等小厮的功夫,谢寻先把江停云批过的公文看了,笑着对她道:“公主理事熟稔,已无需臣下再修缮了。”
江停云心中惦念着今天早上将将想起的一件事情,没有太注意他的话,转而说道:“陶嬷嬷,你还记得当时在去京都的路上,醉冬跟我们提过的饮夏么?”
谢寻听见江停云的称呼,两眼一黑,然而听到她后面的话,神色又严肃起来,忍着气道:“当然记得。”
醉冬说饮夏偷了自己的一枚玉佩逃了,江父寻找了饮夏许久,却没有找到她的影子。江停云曾经还怀疑过这枚玉佩便是江家招致杀身之祸的原因,只是后来找到了字画中的字条,便将这件事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