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想起来,这玉佩……
“你可知这玉佩什么来历?”她问道。
谢寻颔首道:“公主问对人了,旁人或许不知,但我却知晓,那枚玉佩乃是谢皇后传下来的。”
谢皇后?江停云有些惊讶:“是大楚开国皇后?”
“不错,”谢寻道,“这枚玉佩只在历代皇帝手上传承,当时首席侍卫将公主带离京都前,先皇亲自将它戴在您身上。”
太子与京都共存亡,她当时已是江氏唯一的血脉。
“那饮夏怎会将它偷走,她可是知晓了什么?”江停云问道。
提到此事,谢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饮夏和醉冬一样,其实是滇州派到公主身边的。她年纪大些,又有功夫在身,耿将军当初是想培养她做您的暗卫。没想到她生了贰心,来找耿将军求去,耿将军没有同意,没过多久她便从江家逃脱了。至于为何偷这玉佩,就不得而知了。”
生了贰心,这是什么意思?江停云还以为围绕着这枚玉佩可能有什么阴谋,没想到只是一个普通人带来的机缘巧合。
她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我早上忽然想到,醉冬曾说这枚玉佩价值连城,如今听你说它曾是谢皇后之物,你说,它会不会同谢皇后的宝藏有什么联系?”
谢寻摇摇头:“不知晓。就算有联系,恐怕也很隐晦,否则之前的历代帝王,怎么没有一个将这宝藏发现了去。”
也是。江停云本就没报什么希望,如今听到这个回答并不算失望。
“不过既是父皇留给我的,怎么也该尽力寻一寻。饮夏既然想逃脱,恐怕是离滇州越远越好,你能否派人去远一些的地方找找她的踪迹。”
谢寻点头应了:“这倒不难。当初也是形势紧张顾不上,皇家的东西,自然不能流落在外面。”
小厮拿了食盒回来,二人不再多言,摆开饭食用膳。
吃罢饭,谢寻对江停云道:“散了衙,衙役要息些灯,公主就在这里拟章程罢。”
江停云想了想,他们现在处于创业阶段,物资不丰,确实是能省则省。节能减排从她做起,还能为缓解小冰河期添砖加瓦,于是便笑着应了。
谢寻将桌上的案卷都挪开,又添了一盏灯,请她在主桌上坐了,自去一旁寻了本书看着。
江停云拿起笔记,思索起来。滇州物产丰饶,虽然地处极南,但作为大楚的龙兴之地,它在前朝享受了不尽的资源倾斜,农业、商业、基建乃至教化俱不输旁的州府。
滇州气候温润,水稻一年三熟,又有盐场铁矿,平日时候,自给自足不是问题。只是征兵、养军都需要大笔银钱,北歧不与滇州通市,明面上的生意俱做不得。她们想要赚钱,只能不走寻常路。
封建王朝贫富差距巨大,财富都集中在以官僚和地主为代表的统治阶级手中。如今还不是时兴开发下沉市场的时候,她要走的就是上层路线。
这些人钱多、胆大,喜欢追求新奇和矜贵的享受。北歧如今为了北疆战事厉行节约,这样的享受并不多。
她昨日说的滇茶是其一,其二便是高档酒楼。回北歧的路上,她曾随着刘肃见过不少北歧的上等酒楼,只是以现代的眼光看,都还显得颇为原始。
在物资丰沛的年代,人们在享受方面已生长出极高的品味,对于这些古代人来说,凡是她见过听过的,都将会为他们狂热追捧。
然而真正赚钱的生意,背后都有帝国上层的影子,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在北歧找寻一顶合适的保护伞。滇州如今在北歧有一个家世背景皆清白的掌柜,这件事不会太难。
酒楼的布置,就参考现代私人会所,环境要私密清幽、处处讲究,最好可以毗邻湖光山色,毕竟景色是钱财买不来的资源。?至于吃食,新奇精致最是重要,譬如法餐一类,味道倒在其次,要让人吃了便觉得自己同没有吃过见过的人不一样了,才是成功了。
除了北歧之外,滇州还同几个小国相邻。江停云曾问过谢寻,这些小国生产力不如滇州和北歧,借着区位优势,滇州可以向他们的上层高价出口茶叶、瓷器、丝绸等奢侈品,甚至农具铁器等生产资料。
江停云拿起笔来正要蘸墨,却发现墨水恰好没了,只好拿起墨条磨墨。
谢寻循声望来,忙放下书本走过来,接过江停云手里的墨条道:“我来帮公主罢。”
他力气大,手又稳,磨起墨来又好又快,江停云便不和他谦让,将磨墨的工作交给了他。
她提笔写了几个字,忍不住抬眼去看站在桌案旁的人。似乎是习武之人的习惯,哪怕是在磨墨,他也依然站得如标枪一般笔直。
谢寻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墨条,灯火打在他的侧脸上,高挺的鼻梁和眉骨给他的眼窝打下淡淡的阴影,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掩去了眉眼的凌厉,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少见的温柔。
“阿云看我做什么?”
谢寻忽然道。他没有看她,嘴角却微微翘起来。江停云顿时有些被抓包的尴尬,轻咳了一声,掩饰般笑道:“你我这样子,算不算得是红袖添香?”
谢寻侧目看了她一眼,哀怨道:“阿云方才还叫我嬷嬷,我又怎么当得起这四个字。”
他放下墨条,走到江停云身边给她添了杯热茶:“阿云若是愿意,我日日给你磨墨,好是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