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不过真的需要你帮忙,对他的了解还不够以前,我不想让他知道帆帆不是我生的,千万别和他谈这方面的话题,好吗?」紫莺慎重地说。
「放心,这点我做得到,我不回答他的话,也不和他聊和帆帆出生有关的事就不会被他套出话了。」静娟肯定地说。
「那就好,对不起,可能会害你有说谎的心理负担。」紫莺内疚地说。
「你才是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为了帆帆你说什么谎都是对的,嗯?」静娟拢了一拢紫莺单薄的肩,深知向来自律甚严的紫莺。得面对许多内心挣扎了。
「当然,我连自己的爸妈都骗了那么多年,又怎会在乎骗个外人?」她怅然自我解嘲道,泪不争气地又在眼眶中打转。
「别这么好强,你觉得委屈、害怕就哭出来,我帮不上你什么,至少可以陪你难过。」静娟轻声地说。
紫莺仰着头沉默了片刻,让纷乱的思绪和欲出的泪水归位,然后她淡然一笑。
「没事了,这阵子我真的很烦,身体总是生病让我力不从心;我哥又把爸妈的积蓄骗光了,气得他们搬回老家,可是爸还是不肯原谅我,我只能汇钱给他们,想接他们来照顾却不可能,回去也进不了家门,只能徒然担心;推不掉几场论文发表,成天被催稿;班上有几个学生搞学运,让我常得和学务处沟通得很头痛,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冒出一个和帆帆像得一塌糊涂的人,令我神经衰弱,所以才会撑不住的。」
「这么多事你为什么都不说呢?」静娟心疼地数落她。
「我不想说,愈说只会愈自怜,不过总算有些事情明朗了,终于冒出了个帆帆的爸爸,那表示再也不会有更糟的事了,你觉得我是不是应该改名叫衰尾莺?从过年后还真是衰个不停、衰得过瘾、衰到最高点。」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静娟默默地听着紫莺笑谈她的不如意,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拢,深知紫莺只接受这样的精神支助。
※※※
下课之后,紫莺抱着讲义走在校园的宫灯大道上,会选择这个学校任教,纯粹基于怀念语兰,语兰好爱这里的校园,虽然她没能念毕业,就让家里押着一起移民,可是她总在信件中掂着,经常要求帮她拍些照片寄过去。
缓步走在映着淡江霞晖的坡道上,清清的晚风徐来,对岸山边那轮金色的夕阳距离山头不远,她停下了脚步,语兰最爱夕阳,总伤感于夕阳无限好,不知现在的语兰好不好,可知现在的紫莺好无助?她在心里对着夕阳说。
告诉我,宣靖涛是不是帆帆的爸爸?告诉我,你们怎么认识的,告诉我,该怎么说才能说服他,他的孩子是我生的,告诉我,孩子跟他相认会不会受伤?语兰!
告诉我!她无声地问着。
「紫莺。」郁淇甜美的嗓音将她的心神由天际唤回。
「怎么在这里?」她没将视线转移,只是客套地问着。
「我打电话问你们系上的助教,她说你通常会走这条路线下山。」郁淇对她的反应感到畏怯。
「有事吗?」紫莺这才冷淡地看她一眼。
「借点时间谈事情好吗?」郁淇因她疏冷的态度而有些尴尬。
「不太方便,我的工读生晚上有事,我得赶回去。」她直接拒绝道。
「那么我送你回去,我们路上谈。」郁淇退一步地要求。
「我骑车,请说。」紫莺迈开了脚步往山下走。
「鉴定检验的事是我私自安排的,哥事前完全不知道。」郁淇跟在她身边道。
「这种解释是无意义的。」紫莺无动于衷不自觉地愈走愈快。
「请你听听我这么做的原因,我也有一个孩子,我以为可以体会你想要保护孩子的心情,所以我不敢跟你提这件事。」郁淇加快脚步才能跟上她。
「不敢提却敢做,我感受不到你同是女人心的善意。」紫莺不悦地回答。
郁淇被抢白得无话可说,她面有愧色地说:「很抱歉!你生气是应该的,我是自私,实在是因为我不忍哥伤心绝望地过一辈子。可是没有十分的把握,我也不想害他平白受挫,所以才瞒着他。」
紫莺冷冷一笑,单薄的双肩抖动了一下,十分不以为然。
郁淇进一步地解释道:「他一直以为他不能生孩子,他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那场婚姻伤得他很重,让他以为自己是个不健全的人。不能生下孩子,这么多年来他的生活只有工作,我之所以敢下决定,是看见晴晴和程先生相处情形,让我相信哥和帆帆那么投缘,绝对是父子天性。」
紫莺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坦白说,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你为什么明知程哥是孩子的父亲,而不让他知情,却用这样的手段让我的孩子曝光?如果我也去向程哥揭穿,你作何感想?」她停下了脚步,认真地审视着郁淇。
「因为我相信我哥绝对是个好爸爸,他会给你们母子一个幸福稳定的家,我哥真的是个很顾家也很尽责的男人,他温柔体贴、细心周到、有情有义。」郁淇热切地迎向她的眼光说着。
「你要我相信一个连自己孩子的母亲是谁都弄不清楚的人有情有义,倒不如要我相信西门庆会坐怀不乱算了。」紫莺不以为然地反唇相讥,信步又往前走。
郁淇又追上前求道:「紫莺。原谅他好吗?他刚离婚的时候是荒唐了一阵子,但每个人总有跌倒的时候。他的自尊被践踏得彻底,对家人却一字也不提,如果不是前些日子我辗转从朋友那听见这些事,我们都不知道原来多年来他一个人独自承受那么难堪的事。」郁淇说到这些难掩心中的痛。
「他怎么荒唐?」思考了一会儿紫莺心中已有了打算,放缓了冷峻的神色问。
「流连欢场、寻欢买醉,经常彻夜不归。」郁淇叹口气痛心地说。
「为期多久?」转头看了她一眼,紫莺进一步地问。
「两三个月吧。」郁淇以为她这么问是心里不对味,那表示她是在意哥哥的。
「那阵子都没离开法国吗?」她在停放机车的地方停了下来。
「回来过一次,我爸硬要他回来散散心,」郁淇回想了一下。肯定地回答。
「大概是什么时候?」听到这些紫莺安心了不少。
「记得是十月左右吧,回来参加他国小的同学会。」郁淇尽可能详尽地说。
「你问他,如果再检验一次,需不需要连我也做?」紫莺走到自己的机车前,把书和讲义放进置物箱,拿出安全帽后,给了郁淇这么一句话。
「好的,谢谢你。」郁淇神色顿时轻松了起来。
「不客气。同样的我可以跟你保证,程哥会伤女人的心,却绝不会伤孩子的心。再见。」她戴好安全帽,坐上机车,发动了车子之后,即御风而去。
※※※
宣靖涛一听到妹妹的传话,心中欣喜不已,那夜紫莺的话让他反省了许多,紫莺强调的是对孩子的用心应凌驾在血缘上的关系,就算她不是孩子的亲生母亲,孩子仍是她的,只需看他们母子之间的感情互动就知道了。
何况她有孩子的出生证明,不需要再以科学仪器证明她是不是孩子的母亲。
而紫莺得到了回覆后,思考了许久,要怎么跟帆帆说呢?孩子受得了吗?虽然结果是肯定的可能性是十成九,但是万一不是呢?孩子会不会很失望?
她很想先不告诉孩子原因,等结果出来再说,但这破坏她和孩子之间的原则,他们之间不能有谎言,她怎可教的是一套,做的又是一套?善意的谎言还是谎言。
「告诉他吧,什么挫折我们都会一起渡过的。」她对自己加油打气一番。
她到幼儿园接了儿子之后,一出校门口,宣靖涛即准时到了。
「宣叔叔!」映帆一见他。就亲热地叫着。
「乖!手上拿着什么?」他弯腰一把将儿子抱起。
「照像机,老师今天教我们折照像机,老师说我折得又快又好哦!」映帆得意地拿到他面前。
「嗯,真的折得很好,有空教我好吗?」他赞许地说,并打开车门抱他进去。
待他坐回驾驶座后,映帆不解地问着:「咦!晴晴呢?他们不是比较早下课吗?」
「晴晴跟蒂娜阿姨他们先回去了。」宣靖涛回头给他一个答案。
紫莺坐到儿子身边,柔声地说:「帆帆,记得以前你问爸爸的事时,妈妈跟你怎么说的吗?」
「爸爸和我无缘,没办法跟我在一起。」映帆低着头闷闷不乐地说。
紫莺将他搂在怀中,「妈妈也说,缘分是很奇怪的东西,转来转去的有时候又会转回来对不对?」
「嗯,就像荷叶上的小水珠,有时候不小心掉到地上了回不到叶中心,有时候只是转到旁边,还是有回到中心的可能。」他还记得妈妈那时候说小水珠的故事。
「对,只是如果我们是荷叶的中心,当小水珠不在的时候,就不知道那小水珠是掉了,还是转到边缘而已,等它接近中心时我们才又看到它。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