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高速项目的账本窟窿,已经是半个津州财政的骇人体量了。但其实仔细看的话,他身后一众没他本人沉得住气,个个垂眼面无表情,也不言语。对面的人闻言,彼此看了看,毕竟初次碰面,以后天天打交道,不好强人所难,最后便都笑着应下。从始至终,曾朔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顶着个头衔,他在渠田坐牢似的待了半月,行尸走肉,想来想去,还是找了陈豫景。
他曾经用年中大会上的投票让陈豫景换下过他一条命——不过曾朔也很清楚,自己手上的这些对陈豫景而言,作用微乎其微。后来又临阵脱逃。但眼下,他保证他看清了何耀方的面目!他也想清楚了!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心存侥幸!只要陈豫景能在这个关头给他点时间——他其实只要时间,让他拖到年底、草草了结,他就能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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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陈豫景不会那么容易答应见面,谁知电话打过去,陈豫景居然同意了。
他出不了渠田,到处都是何耀方的人,他得照着何耀方的意思办好了才能动一动。陈豫景也不能直接过来,何耀方是什么人,他这个关头突然拉陈豫景过来,鬼都知道出事了。
电话里,他对陈豫景说,我让我的秘书开车去接您。
陈豫景是今天下午抵达渠田的。车子最后停在农商行后面。曾朔等了有两个钟头。陈豫景到的时候,他脚下的烟头都成堆了。
开门见山,陈豫景说:“我这趟过来就是想知道一件事。”
“何耀方是怎么安排你们这些人的?”
曾朔毫不意外陈豫景知晓这幕后的人是何耀方——虽然对外,调遣、派发、组织人的文件全部出自津州检察院。
他没有直接看陈豫景,而是动作很慢地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的时候,他声音很低地对陈豫景说了四个字:“没有安排。”
“他就和我说,高速项目的招标文件不要动,全部带回去。其他随便交差。”
其实曾朔是有点后悔自己这么晚来的。至少赶在周义程手里拿下一些。
不像现在,每个文件盒打开都是空的——第一天他自己一个人进去查的时候,拿起来一个一个就是空的,他脚都软了。
即便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用周义程的话说,他何耀方已经捅破天了,整个津州的财政难不成姓何?!
陈豫景还是很谨慎。
他不能出任何差错,虽然他从不对何耀方心存侥幸,但他也绝对、绝对不允许自己再回到四年前的那个晚上。
事情进展到这里,他总算确证了一个事实:
在高速项目这杆秤上,何耀方已经没有足够分量的、可以给他垫背的人。
本来听完这句他就要走的,但曾朔是要他救命的。
陈豫景就听他说了半个多小时的“解决方案”。那个时候他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那里。他在想后续的安排,这个窟窿,到底应该怎么绕过津州这一层层的耳目捅出去。
他不关心曾朔的死活。
而且,不知为何,陈豫景总觉得何耀方这趟送他下来,就是要他死的——但是这个念头太过了,他一时间也找不到何耀方会做到这么极端的原因。
李秘书的电话让他回了神。
曾朔摸不透陈豫景的态度,但也不敢忤逆,他小心问陈豫景是不是回津州行里,他让他的秘书开车原路送他回去。
陈豫景说:“不用。我要去趟湖州。”
渠田这边过去,途径两个新建的高速,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曾朔殷勤道:“那开我的车吧。”
陈豫景没有拒绝:“好。”
第111章 尾生 盲目溺死在他的钟情里。
去的路上, 陈豫景还在思索曾朔说的那几句话。
——何耀方的“没有安排”,高速项目的文件全部带回去,还有这次又落到曾朔头上的任命。
辛建科的案子、年中大会投票之后, 何耀方不可能不清楚曾朔心底那一亩三分地。
况且他早就说过, 曾朔是个扶不上墙的。这次的事, 何耀方会这么放心交出去?曾朔还没陈必忠听话。还是说, 何耀方觉得曾朔可以帮他顶一顶?不可能, 曾朔根本没有这样的分量, 再怎么样, 责任归结到最后, 都会落到他何耀方头上。
事情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变得诡谲起来。
眼下错综复杂, 蛛网勾连, 深还是浅, 陈豫景没有足够的信心, 也没十足的把握。
于是, 这些念头在脑子里翻来覆去, 好像有根弦, 时刻紧扯, 迫使他一遍遍地去想。
等到了地方, 熟悉的厌恶袭来,他整个人看上去更加阴沉。
好像阎王, 下车的时候面沉如水,任何靠近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压抑和不安。
陈豫景也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和四年前差不多。
他不想再像那次一样、想当然地做出一些决定, 行差踏错, 然后付出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代价。
关上车门,他在车旁站了片刻。
等心绪逐渐平复,脑子里乌七八糟的也屏蔽了, 他的面容才有些平缓。
文森从旁走来,接了他的车钥匙去泊车。
周遭还没完全暗下,视野里能看到挤挤挨挨、格外茂盛的枝叶轮廓。
八月仲夏,白昼被无限拉长,暗青色的天际,留下日照过度曝光的狭长痕迹。
草丛间能看到星星点点的萤火,好像一只只窥探的眼睛。
佣人请他上楼的时候说梁小姐一刻钟前醒了,现在在吃点心。
陈豫景抬起腕表看了看,问道:“晚餐吃的什么?”
“梁小姐说喝多了酒吃不下米饭,就想吃椰奶和芋泥。”
陈豫景:“......”
看到陈豫景的时候,梁以曦连芋泥都吃不下了。
她放下勺子,朝钟淑雯不大满意地瞧去。
弯弯翘翘的月牙眼惺惺忪忪,眼眶里浅浅一层泪,亮晶晶的,此刻眼眸含水,瞧人的样子埋怨又小心。
就是看上去糟透了,本就多得不
椿日
得了的头发蓬起来好像小鸟窝,大概是一睡醒就被钟淑雯叫过来吃东西,脑子都没跟上,自然也顾不上什么仪表,也可能是之前发的脾气太大,浑身炸毛,这会也没整理好。
钟淑雯也不是很想看见陈豫景,朝梁以曦随口道了句“总得有人接你回去”,就撑着桌沿慢慢悠悠起身往外走。她的状态没有上午好,神色疲惫,更多的是厌倦,眼神跟着也淡漠。不过关上门前她还是朝梁以曦轻轻掀唇笑了下。
小姑娘喝多了发脾气,她觉得新鲜。
死气沉沉的湖里突然游入一尾鱼,活蹦乱跳——
不过闹一会也够了。她一点都不喜欢带小孩。
就是有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