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
从梁以曦嘴里,钟淑雯知道了两人之间居然有过一个孩子。看得出来,梁以曦只要想起就很崩溃,握着红酒瓶颈一个劲往嘴里灌。那时候,钟淑雯都没反应过来。她是有些震惊的。不过何耀方的印象复制到陈豫景身上,简直太容易,钟淑雯沉默片刻,准备说些知子莫若母的话来坚定梁以曦分手的决心,就听梁以曦边哭边道,他一直不告诉我,还骗我,后来还说什么做错了事,是他不好——
“这要他自己说吗?”
“肯定是他不好呀!”
梁以曦握着酒瓶,哭得伤心,但也很无语。好像他陈豫景在她面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说话也颠三倒四、稀里糊涂。
钟淑雯:“......”
“他就没有和我好好解释过一次,到底为什么瞒着我。”
“一次都没有!”
“道歉——道歉有用?又不是掉了个东西——”
“我不想和他说了......说也说不懂。”
酒瓶囫囵塞怀里,梁以曦双手蒙住脸,头发丝乱成一团,嗓子都哑了。
钟淑雯想了想,忽然道:“这件事超过了他自己所能承受的限度。”
“不是不告诉你,是从来都不知道怎么告诉你。”
她的声音很清晰,口吻也冷静,听起来像是旁观者的视角,不过说的时候,钟淑雯脑子里冒出的,是久远到模糊的记忆里,那个始终远远站着、面容冷漠又孤僻的男孩。
梁以曦抬起头直瞅钟淑雯,整张脸红得不行,细细的发丝一根根黏在脸上,邋遢小猫一样。
她感到背叛,哑着嗓子一字一顿指责道:“你在帮他说话。”
梁以曦真是觉得这个世界没办法理解了。
“你们关系不是不好吗?”她困惑道。
钟淑雯忍不住笑,问她还要喝吗,注意力就被扯开了,梁以曦移开视线去看一旁琳琅满目的酒柜,点了点头说要。如果不是她这里的酒品质精良,梁以曦保不定吐一下午,而不是像现在,一下午睡得心无旁骛,醒来也只是头晕。
餐厅连结着一小片精致露台。
热度还未完全消散,薄薄的帘子朦朦胧胧,挡着西山将尽的暮色。
门一关上,梁以曦立即道:“你也出去。”
点心还没吃完,嘴角浮着甜滋滋的椰奶,火气太大,梁以曦被自己震慑到了,太阳穴一下疼得厉害,一张活色生香的脸庞,一会怒气冲冲瞪着,一会晕乎乎打量着。
陈豫景没说话。
他在梁以曦面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纸巾给她擦了擦嘴巴。
动作十分自然,自然到好像本应该这样。等梁以曦回神,他的手已经离开了。
陈豫景垂眼看了看这一桌的甜点,眼底闪过笑意,抬眼的时候,他问梁以曦:“吃饱了吗?”
梁以曦不理他,但确实没吃饱,便低头继续舀碗里的。
她在用行动赶人,希望这样的漠视足够让陈豫景明白——他可是汇富银行行长,察言观色不是最基本的吗。可过了好一会,丝毫不见对面动静,陈豫景屁股都不挪一下的,梁以曦逐渐气闷,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表达清楚,便咬牙问了句:“你不走吗。”
陈豫景就笑。
他面上笑得不算明显,生怕惹她不高兴。
从始至终,他的眼神一刻不停地落在梁以曦身上,目光细致,一丝一毫,分开这么久,此时此刻,好像梁以曦的每根头发丝在他眼里都同他一见如故。
过了会,想起什么,他终于起身离开。
梁以曦以为是自己的话起作用了,头也不抬地哼了声。
陈豫景开门出去,可没几秒,他又回来了。
梁以曦抬头,就见他手里握着把木梳。
她不说话,仓促瞧了眼就低下头继续嚼嘴里黏黏糊糊的一团。
陈豫景给她梳的时候,梁以曦很想说什么。她又不是没手,她完全可以自己来——不许碰我的头发,放下手里的梳子!可时间滴滴答答过去好久,梁以曦搅着碗里融化得差不多的、薄薄的碎冰,还是没吭声。
碎冰磕着勺子和碗壁,发出很轻的声响。
梁以曦想起很久之前,在英国的那次新年,陈豫景赶过来看她,带她去看梁瀚桢送给她的新年祝福。
没来由的,明明眼下毫无关联,可她就是想起了。
本来以为只要时间过去得再久点,一直、一直不见面,这些都会被抛之脑后。可时间的稀释力和记忆的承载力,似乎并不成正比。
走神的间隙里,头发被陈豫景一点点梳顺,至少瞧着不再乱糟糟。头发太多,铺在梁以曦露出来的雪白瘦削的肩颈上,好像一丛青缎,光泽轻盈。
陈豫景没有走开。
他还是站在她身后,抚摸她的头发,很长时间,直到碎冰完全融化,甜腻的香气完全散开,他也没说一句话。
梁以曦也是。
就是不知道他们想的是不是一件事。
其实那个时候,一直到很久以后,陈豫景都没有在隐瞒这件事上觉得自己做错了。
从始至终,这场僵局,是梁以曦眼里“漫长的分手”,而在陈豫景那里,依旧是一场甜蜜恋爱。
很多时候,理智与情感确实没办法成为天平的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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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以曦固然有许多理智,但陈豫景给予的情感太多,梁以曦常常觉得自己犹如蚍蜉撼树。
于是,她希望自己至少能做个柳下惠,也好过尾生抱柱,不顾一切、盲目溺死在他的钟情里。
陈豫景提出送她回家的时候,梁以曦定定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了句,文森可以送。
下秒,仿佛被雷劈了一样的文森扭头走得比兔子还快,车子轰隆一声开出去,梁以曦都没反应过来。
陈豫景朝文森离开的方向冷冷看了眼,叫了声“曦曦“,唤回惊呆了的梁以曦。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
离开西山,仲夏夜晚的虫鸣仿佛从未出现过。
开了好一段路,梁以曦都没和陈豫景说话。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了,还是酒就没完全醒,她总想睡觉。瞌睡打了好几次,好几次眼睛都闭上了,就因为对陈豫景的不信任,她硬是撑着没睡过去。
果不其然——
梁以曦看着前方的道路指示,扭头对陈豫景说:“回湖州。”
陈豫景笑起来。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大概是笑梁以曦一路强忍睡意,终于机灵地发现了。
“先回家。”
“你好久没回去了,至少回去看看吧。”
“就算要回湖州,你看马上秋天了,要不回家拿点衣服?”
窗外热浪滚滚,他越说越冠冕堂皇。
梁以曦瞪着他。车正开着,安全第一。梁以曦对自己说。
这段高速是新建的,是从渠田出发,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