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尤然发觉宫里人对他的态度十分诡异。
云瀚海的亲卫对他恭恭敬敬,连跟他算是相同身份的宫女太监见到他都会躬身行礼,不敢多看他一眼,因为在他们眼中,白莲是当今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在后宫中养的相好,光是从两人每日同吃同住这一点来看,便可窥见摄政王对其的宠爱。古往今来有这等待遇的后妃简直屈指可数,有人甚至大胆猜测,白莲很可能被封为摄政王妃,这意味着她以后甚至可能成为国母。
尤然现如今随便往宫墙边一蹲便能听到那些议论纷纷。
“去他妈的国母,老子是国主!老子是当今圣上!”尤然小声嘀咕了会,又转而看向身旁的女人,“花婕妤,现如今朕处境尴尬,许诸的事朕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冷宫附近人烟稀少,两人又恰好选了个死角,但尤然说话依然小心翼翼不敢大声。
“我男人虽说只是禁军的副统领,但禁军的调动职权实则在他手中,统领高奋是个没什么实权的读书人。”花婕妤瞅了眼尤然发髻间垂落的珠花,“皇上若不想办法救他出来,那么皇城属于皇上的最后一支军队便也要落入云瀚海的手中,我们就再也不会有翻身之日了。”
花婕妤话音一转,“况且,皇上近来在云瀚海身边不是正‘得宠’吗?”
尤然差点没吐血,“什么得宠?那都是没有的事!咱们不信谣不传谣嗷!”
他只是在朝堂之上一个普普通通的举着蒲扇站在龙椅后边的宫女,谁知被这么一传就成了摄政王非要带着自己女人一起上朝听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花婕妤笑容娇俏可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呢~”
“……”
“不过,皇上在云瀚海身边这么久,都没让他识破自己的男儿身吗?”花婕妤特意强调了男儿身三个字,期间带着某种下意识地想去确认的心态,看着男扮女装的皇上,时间一长,她有点怀疑皇上还是不是男人了。
尤然得意地笑了,“那倒没有,他们那些人眼力真的是不行,朕长得如此英俊神武修长健硕,他们居然都看不出来朕是男的,啧。”
“……”花婕妤的眼神里透露着看破一切的淡定,“他们并不是分辨不清男女,而是皇上您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男人啊。”
“……”又来了,这该死的熟悉的语气又来了,这个该死的神奇的女人,总是用着最敬重的语气说着最嘲讽的话,她让尤然假笑都笑不出来。
“臣妾第一次见皇上是在入宫选秀时,臣妾当时远远地瞧着那端坐在高堂之上的皇上,心里便想着,倘若皇上是个女子那便没有我们这群秀女什么事了。云瀚海他们并不是连男女识别不了,而是从见着皇上时起便根本不愿去想皇上是男是女这件事了。”
换一句话说他们那些人潜意识里便觉得,白莲合该就是女人,并且不疑有他。
尤然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摸下来一手脂粉,他不敢保证宫里边几百个宫女太监各个都不认识他,所以他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涂脂抹粉,浓妆艳抹是最低标准,好笑的是这张脸画多浓的妆都毫无违和感,浓妆在他脸上就是幅昳丽画卷,只余下惊心动魄的美。
他每照一次镜子都要感叹一遍自己的美丽再感激一遍云瀚海,不为别的,就为他能够美女在怀还能做到坐怀不乱,干柴烈火燃烧之际也能在尤然的抗拒下点到为止。
“臣妾又扯远了,皇上,为了您将来的雄图伟业,您也必须得救下许诸!否则皇上拿什么面对云瀚海的十万大军,又有谁能替皇上挡住他麾下的四大将领?”
“四大将领?”
“王猛,陈南,陈北以及吴远,其中最能打仗的就是王猛,陈南陈北两兄弟两个人都是天生的统帅,吴远擅管后勤。”
尤然面色沉重,“要不……”
“怎么了皇上?”
“咱们还是逃出宫种田去吧?”
不知为何,尤然觉得花婕妤看自己的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一巴掌打掉自己的狗头。
尤然回朝阳殿时云瀚海正好端坐在正厅打算用午膳,见尤然从外边回来便问:“一大早便出了门,这是去了做了什么了?”
桌上都是尤然爱吃的菜,尤然一坐下便毫无忌讳地先动了筷子,“听闻狗皇帝后宫里那几个女人不怎么安分,我就过去看了看戏嘛~”
最近为了讨好云瀚海,尤然骂起自己来都不带眨眼,以前总能被一句“狗皇帝”气的跳脚,现如今一句“狗皇帝”他张口就能来。
云瀚海对于尤然在他面前的肆无忌惮一向都很纵容,从一开始他就没想拘着他。“女人闹起来大多歇斯底里,看戏可以,但若是受了欺负记得告诉本王。”
尤然叼了坨甜腻腻的五花肉点了点头,想起花婕妤的求助,尤然稍微组织了下措辞问:“王爷,听说你最近在忙着重整禁军?”
“怎么?”
“就是……那个,我有一个远房表亲在禁军供职,王爷可不可以对他网开一面呐?”尤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云瀚海的表情。
云瀚海放下筷子的动作将尤然吓得心脏一紧,但他似乎没有动怒,“五品以下的官职基本不会受到牵连。”
“那要是…… 五品以上呢?”
“全部革职查办。”云瀚海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
尤然一噎,顿时不说话了。
云瀚海看了他半晌,见他不说话也不动筷子便心道不好,然后果不其然看到了尤然正淌着泪的脸。
真是个小冤家。
云瀚海伸手捞住了那细小的下巴尖,往自己这边抬了抬,另一只手给他擦泪,“好好说,不要哭。”
尤然已经入了戏,他是想着人生中那些委屈事入的戏,听到不要哭三个字时眼泪再也绷不住地泪如泉涌。
“……”云瀚海抬手擦泪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果断换了个手帕。
“你那远房表亲是谁?若是官职不高本王便免了他的罪责。”
“嘤嘤嘤……我那位大哥名叫……许诸……”
云瀚海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这些天处处跟他作对的人,也就是禁军名副其实的统领许诸,那本是他点了名要下狱的人。
“冤家乖,要不,再看看咱们还有没有别远房表亲?”云瀚海对着谁都是一副冷硬的面孔,此时此刻却温柔的不像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