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那家伙管他叫“南方乡下的农民”，或者“牛倌儿”，罚他清理地板。迈克尔当上中士后就发誓，绝对要做个让手下心悦诚服的“头目”。不过他经常失败，因为他实在太好说话了。
沿着长长的土堤，能一直走到树林里。土堤两侧长满了杂草，星星点点的野花开得十分明艳。迈克尔掐了朵白花，考虑把这朵花夹在信纸里，增添“浪漫主义色彩”。“大妞儿”总指责他不够浪漫，长此以往玛丽会跟别的男人跑掉。看在老天的份上！这话迈克尔不信，“大妞儿”喜欢男人，他的话压根就没有任何信服力。
其实，就在前天，战斗才刚刚平息。非常惨烈，但只不过是世界大战的一个小小注脚罢了。在历史书上，兴许都没人会写一笔。迈克尔他们俘虏了一队德国国防军人，这还是他头一回近距离接触德国人。德国人长得和美国人不一样，经过仔细观察，迈克尔得出结论。德国人都不爱笑，好吧，要是输掉战争，估计谁都笑不出来。
走着走着，迈克尔哼起了歌。仁慈的主啊，请结束战争吧。他唱起了自己改编的颂歌。德国战俘集中关押在靠近树林的土堤一侧。“关押”也不准确，毕竟没有手铐和脚镣，也没有绳子。二十来个德国人挤在一起垂头丧气，吃过饭就睡觉。没人逃跑，还能往哪里跑呢？柏林吗？听说柏林马上就要完蛋啦。
一些吵闹，迈克尔停下脚步看了看，是蒂姆和彼得，还有肖恩。三个人按着一个德国佬，似乎在殴打他。这可是违反了《日内瓦公约》，迈克尔新学了这个时髦的说法，连队长让他注意士兵的动态，千万别杀了战俘惹出麻烦。有几个傻瓜闹出大乱子，被记者渲染，引发轩然大波。“住手，”迈克尔戴正军帽，“蒂姆！蒂姆！住手！”
“嘿，老迈克。”蒂姆行了个很不标准的军礼，“我们在执行公务。”
“放屁，我还没告诉你任务是啥呢。”迈克尔探头看去，坐在地上的德国战俘是那名年轻的少尉。他对少尉印象深刻，首先是因为对方的容貌，实在非常英俊——哎，真要命，他就会这个词儿。其次，少尉的姓氏他不会念，“小德国佬”奥利弗·鲍曼教过他，他却发不出来。英俊的少尉头发凌乱，衬衫领口撕开了，他正急匆匆地系扣子。“——他不脱衣服，”蒂姆双手叉腰，“你没听说吗？有个党卫军高官假借了别人的身份，上头要我们找出他来！”
“得了吧，那个混球四十多岁了，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岁。”迈克尔说，“我检查过他的服役证，没问题。”
“你又不认识德国字！”
“我认识照片。”
蒂姆哼了声，“那他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国防军。你看他的样子，绝对是SS的死硬分子。”
“看脸怎么看出来？”迈克尔示意那少尉站起来，“他不就是个大学生？奥利弗问过了。他会德语，你不信我，总该相信他。”
“这家伙是个撒谎精。”蒂姆推了少尉一把，“他如果不是武装党卫军，干嘛不大大方方把胳膊露出来？他胳膊上肯定有那个记号！所以他不敢——”
“我——不是——SS。”少尉突然开口，“不是。”
“闭上你的嘴。”蒂姆拿起枪比划，“把你衣服脱了。”
少尉按住领口，仇恨地盯着眼前的美国人。蒂姆举起枪就要打他，迈克尔拉住蒂姆，“行啦，行啦！连队长刚刚告诉我，叫你们少殴打战俘。万一他们真是党卫军，你们打了他们，他们上法庭时就可以宣称被刑讯逼供——行了，我会去检查的。行不行？如果他是武装党卫军，那就得交给法庭，唉，真是麻烦。”
迈克尔向少尉伸出手，想了想，“卡尔？”
谢天谢地，虽然面无表情，但少尉跟着迈克尔去了树林里，脱掉了外衣和衬衫。衬衫是白色的，他脖子上挂着一根链子，绑着椭圆形的兵籍牌。
“举起胳膊。举起——你的——胳膊——你能听懂吗？我不会讲德语，但是——”
少尉冷淡地抬起手臂，这让他的肋骨更加分明。他身上的皮肤白得简直在发光，迈克尔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白的家伙，上帝啊，他又有了条新闻可以告诉玛丽。
“没有，没有。”迈克尔咕哝，“我看看……没有。”
很好，少尉的胳膊上没有任何邪恶的标记。他不是武装党卫军，迈克尔有了充分的证据。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还用拇指抿了抿几处可疑的地方，确定那只是蚊虫叮咬留下的痕迹。
“没办法，这是正常流程。明白吗？正常的——嗯——规矩。”迈克尔摸了摸口袋，一朵没精打采的白花。他翻找了一会儿，又找出一小块巧克力。“喏，给你。”他把巧克力递给少尉，“你叫卡尔，对不对？好吧，卡尔，给你，吃，吃吧！现在吃，出去会被蒂姆抢走。”他还把小花也塞给少尉，“花是特别好的东西。你喜欢白色吗？抱歉，我没有烟。不然可以给你几根。”
少尉吃掉了那块巧克力，将花放进外衣口袋。“这就对啦。”迈尔克微笑，“没事了，我们出去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战争马上就要结束了。”
Das Ende
第114章 番外五 夹克
Die Jacke
“要是你觉得烦了，可以出去等着我。”
迈克尔·费恩斯背着手，胸前挂着相机。“当然不，我亲爱的。”他假装认真地“观赏”一尊雕像，“你看！你看看，他长得特别像你。”
说着，他拿起相机，对那尊裸体雕像拍了几张，顺便帮一个美国家庭拍摄合影。他们用英语聊了会儿，“我已经在欧洲很多年啦。”迈克尔高兴地用英语说，“哦，是的，我老家在亚利桑那……很热，没错！也没啥有意思的景点，凤凰城倒是可以去瞧瞧。”
“我的英语已经不太灵光了。”在乌菲齐美术馆里绕了几圈后，迈克尔和昆尼西爬上了天台，“哦，刚刚我在思考一个词儿——”
“你还会思考？”昆尼西用吃惊的语气说，“真不敢相信。”
“天哪，我有脑子，我会思考！你又骂我。”
“我阐述事实。”
天台上坐满了人，你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坐在那。看完世界杯后，迈克尔和昆尼西开着车，在意大利闲逛。纯粹是昆尼西“一时兴起”，他们明明来过好几趟意大利，看了不知多少画儿啊、雕塑啊、遗迹啊。迈克尔认为，庞贝最有趣，昆尼西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老迈克只是喜欢凑热闹。
迈克尔弄了两杯咖啡，昆尼西坐下，碧蓝的天空像着了火般明亮。“那是个啥？”迈克尔喝了口咖啡，“我决定好好练习英语——那是个啥？”
“那是水塔。”
“那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