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缙在裴舜钦他们房间呆了会儿便回去了,裴舜钦滚得一身土,便想去换一身衣服。
小腿还痛得很,他撑着桌沿站起来,结果右手一用力手臂上就传来了阵针扎似的疼。
裴舜钦皱眉抬起手臂察看,乔景这才注意到他手臂外侧的衣服不知何时撕了一大条口子。她担心地伸手一摸,感受到手上湿漉漉的,心立时慌乱的重重跳了一下。
“流血了!”她急急地说。
肯定是刚才打架的时候不小心给地上石头刮破的,裴舜钦一撇嘴,油嘴滑舌道:“得,这衣裳和里面的衣裳可算是都报废了。”
乔景脸色仍是十分严肃,他又插科打诨道:“这衣裳我娘亲手做的,用的料子可好了,不信你摸摸。”
这时候还要说些有的没的。
乔景嗔怪地瞪一眼裴舜钦,低声道:“地上脏得很,我先去打盆水给你洗洗伤口。”
裴舜钦和人打架打的鼻青脸肿是常事,这点儿小伤实在是不足挂齿,不过他看着乔景如此紧张,倒是觉着有点儿新鲜。
他想把脏衣服先脱下来,不想先前没察觉到手臂的伤时不觉有多痛,这会儿发现了就觉得越来越痛。
血将伤口和衣服粘在了一处,他小心翼翼扯袖子,仍是不时带到伤口疼得直皱眉头。乔景打水回来,见他动作艰难,马上放下铜盆赶过来帮忙。
“我来。”她轻声说着,动作轻柔地帮裴舜钦褪下了衣袖。
乔景的个子刚到裴舜钦的下巴,裴舜钦配合地任她脱下外套,目光落在她小巧白皙的耳垂上,忽然就怪想摸一把。
乔景脱下裴舜钦的外套,一面觉得两人这样不太好,一面又觉得裴舜钦这伤是为她受的,她总不能袖手旁观。
两人离得近,裴舜钦的气息扑在她耳畔,她的耳朵很不争气地变烫了。
裴舜钦将她的窘迫尽收眼底,不由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里衣也沾着血呢。”
他放低声音说,果不其然,乔景纤长的睫毛一颤,耳朵上的红一下蔓延到了颊边。
“你自己脱。我去找药。”
乔景不知所措地僵了一僵,恼羞成怒地将裴舜钦脱下的外套丢到一旁,逃也似地快步走到屏风另一边翻药去了。
裴舜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看到乔景那幅羞样那么高兴,他乐滋滋地自己脱掉里衣,从衣柜里随手抓出件干净衣裳,穿好一边袖子,将系带松松系上,只将受了伤的那只手臂露在了外面。
怎么说乔景也是个姑娘,他总不能真在她面前不穿衣服。
他把毛巾沾水,想将伤口周围的血迹擦掉,可这伤的位置刁钻,无论他将手臂正着拧着,总是看不到伤的地方。
他这模样有几分滑稽,乔景绕过屏风见到这一幕有几分忍俊不禁,笑着走到他跟前扯过了他手里的帕子。
“笨不笨?”她轻轻笑着取笑。
裴舜钦懒得跟她计较,径直抬起了膀子。
乔景扶住他胳膊,见伤口有点深,不免皱起了眉头。
“伤得挺厉害的。”她说。
“没事儿,上点药几天就好了。”裴舜钦颇是不以为意。
乔景点头答应一声,小心帮裴舜钦处理伤口。她低着头,鬓边细琐的头发散下几缕,随着呼吸慢摇摇的轻晃,晃着晃着就让裴舜钦心里有点发痒。
“她手还挺软的。”他感受着乔景指尖落在肌肤上的触感想。
乔景擦净伤口,又将药粉洒上去,药粉洒在伤口上又凉又刺痛,裴舜钦一时没忍住,往回缩了缩胳膊。
乔景一笑,将他的手又拉了回去。
“忍忍就好了。”
她不觉自己这个笑十分温柔,裴舜钦有点儿不自在,别过了眼睛不敢再看她。
可是不看乔景,胳膊上传来的感觉和鼻尖上乔景衣裳上常带着香味就变得更加明显。
真是在这山上关太久了。
裴舜钦对自己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可这安宁的气氛实在让他抵挡不住,他还是悄悄看向了乔景。
乔景洒完药粉,便帮他一圈一圈地缠细纱布,她神情专注,显然没像他一样在想些有的没的。
裴舜钦看着乔景纤细柔软的手,与男子迥然不同的柔和温腻的下颌线条,忽然就很想知道她作本来的打扮会是个什么样子。
应该还是挺好看的。
他想了想,不自觉微微笑了。
“紧吗?”
乔景无意抬头问裴舜钦,撞上他这个笑容,心头立时就像被只小兽轻轻撞了一下。
她不知他在笑什么,但好像隐约能感觉到他这个笑里让她脸红心跳的含义。
可是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误会。
裴舜钦收起笑容,故作正经地摇了摇头。
“不紧。”
他说着不紧,声音却有点发紧。
乔景低头继续干活,但怎么也不能像之前那样心无旁骛了。
裴舜钦手臂的肌肉很漂亮,紧实又不会太夸张,乔景握着他手臂,感受到脸渐渐变烫,心慌意乱地屈了屈手指。
她这个动作就像小猫儿在心上挠,裴舜钦身体一僵,心擂鼓似地跳得更加响亮,乔景察觉到他的异样,脸颊烧得更加热烈。
裴舜钦看着乔景这含羞带怯的小模样,忽地萌生了种把她拉到怀里轻薄一番的冲动。
他想用手量一量她的腰,想要在她的颈畔流连,想要看着她睁着清亮水润的双眸,隐忍又羞怯地看着他。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
“好了。”
乔景包扎好放开手,声若蚊蚋地说。
“嗯。”裴舜钦面无表情地答应一声,默默穿好了衣服。
他这声气十分冷淡,乔景一愣,心头就像浇下了一盆冷水。
也是,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裴舜钦又不知道她是姑娘,恐怕她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个他的“好兄弟”。
“我睡会儿。”
裴舜钦走回床边躺下,掀起被子蒙住了头。乔景莫名其妙地看一眼背朝她的裴舜钦,安静地将桌子上的东西收拾掉了。
裴舜钦闷闷对着墙,听得乔景走出了房间,长舒了一口气。
“不能再这样了。”他在心里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