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豫津噗通跪地,“陛下,夜深露重,还请陛下保重龙体。”
萧景琰吃了一惊,看着跪得郑重的言豫津,不解道,“爱卿怎么了?”
言豫津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陛下,大梁国力初见起色,太子不过十一岁。陛下乃我大梁之根本,微臣恳请陛下保重龙体。”
保重龙体几个字说的掷地有声,情真意切。
萧景琰仿佛木住了一般,盯着言豫津看,心里想,豫津这样快就揣摩到了圣意?果然是出了名的剔透的人。
言豫津不避萧景琰的目光,道,“苏兄体弱,臣明日会派遣人到琅琊阁,请老阁主下山照看。”又磕了一个头,进言道,“生死由天定,还请陛下勿要为此事伤怀。”
萧景琰看着言豫津,拾起他伏在地上的手,扶起他来,说道,“爱卿如此洞察世事,将太子托付于你,朕很是放心。”
“……”言豫津一愣,心想,萧景琰到底有没有听自己在说什么?难道自己刚才陈词所表,萧景琰一句都没有听明白么?
萧景琰说,“你想必已经猜测出梅长苏就是昔日林殊了吧。”
月色溶溶,如碎冰铺撒一地。
“两次,小殊从朕身边离开过两次。这一次,我不会让他再离开了,他去哪儿,我去哪儿……”
言豫津低着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劝解。
冷风吹来,言豫津看到好大一粒水珠从当今天子的锦服侧坠落。他抬起头,正好看道萧景琰偏过头去,隐藏了自己的神色。
“豫津,你也是重情义的人……可否成全朕的一片妄想痴心?”
“……”单单只是听着这番话语,言豫津就已经觉得自己喉头梗塞,这是多么哀凉的祈愿。
天下有许多有情人,能终成眷属的不过尔尔。
生离死别,本就是极其惨痛之事,若有一天此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言豫津也宁愿与萧景琰做一样的选择。
他拱手行礼,低头告退。
太子见言豫津去了一趟,再回来,整个脸都生无可恋了。叹气道,“老师,都出了苏宅了,你就不能对我笑一下吗?”
言豫津看着太子,幽幽说道,“不看见你还好,一看见你,我就觉得自己肩上的负担沉重,还怎么笑得出来?”
“……”怪我咯?
太子规规矩矩坐好,安静如处子。
马车上的铃铛叮铃铃响,虽然随从众多,但谁也不敢在太子面前喧哗。
太子像是憋好了一口气,双手扶着马车,用力摇晃了起来。
外边的马儿吃了一惊,抬腿嘶鸣,轿子猛地往后一仰。太子顺势扑倒言豫津身上,亲了一口,“老师,我喜欢你哎,你能给我暖床吗?”
“……”言豫津只觉得脑中一白。
外边的太监连忙把马牵好了,诚惶诚恐地问道,“太子,可安好?”
太子应了一声,“好,继续走。”
说完又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言豫津。
言豫津心想,这个小太子,像谁呢?皇后端庄稳重,陛下耿直厚道,唯有当年的林殊,跳脱不羁——
难不成陛下在生小太子的时候,一心想念林殊,所以太子就秉承了林殊的性子吗?
言豫津干咳了几声,“你老师我已经名草有主了,你个毛都没长齐全的小子,能好好读书学习吗?”
太子坐好,睥睨了言豫津一眼,“不就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老师你还当真了?”
☆、年初
太后的意思是,景琰日日在宫外陪着,终有不妥。况且,年底事繁,朝中苏宅两地奔波,也太过辛苦。还是早些将蔺晨接入宫的好。
萧景琰听了,点头称是。
回到苏宅,见梅长苏正在用今儿早刚降的雪煮茶。
萧景琰坐在一边,看着他,觉得他容姿飘渺,在茶香云雾中,仿佛一眨眼就会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