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散尽,低下头时他的表情重又变得缄默无波起来。
季玩暄遗憾地抿了抿嘴,也不知道小同学刚才是不是想和他说什么话。是打招呼吗?
“季玩,同学们是这么叫你的吗?”
季玩暄回过神来,对上老先生温和的眼神,微微一愣:“是的,孔老师,我的名字有些拗口,大家都这么叫。”
“嗯,我记得你是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对吧?”
老先生的态度太过随和,季玩暄拿不定他究竟要说什么,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孔老师。”
“可以放松一点,我只是想和你聊聊天。”
季玩暄“哦”了一声,肩膀还是绷得笔直,不过下一秒,他的神情就有些变化了。
老先生把刚才费力找出来的一叠资料盖到了他上交的棋谱之上。
“这是你高一的作文本,还有初中三年考场作文的影印版。我都看过,文采很好,之前带过你的老师都和我夸奖过。”
包括刚才在门口调侃他的老师吗?高一时她总是因为季玩暄次次放弃古诗词默写恨铁不成钢,他还以为她并不喜欢他。
“孔老师,您对每个人都这么用心吗?”季玩暄有点难为情。
“大家高一的作文本我都收集看过了,有几位同学初中时作文写得很好,年级传阅过的,我也都收集来了。”
老先生笑了笑:“不过你还是可以佩服一下自己,每次考试作文都是高分,所以我每一篇都看过。”
季玩暄不自在地抬手蹭了蹭鼻尖,目光悄悄游移,飘到办公室的那头、垂着眼睛平和听老师讲话的少年身上。
和一般的面瘫选手不一样,沈放话少,不主动,日常一副很不好接近的样子。
但他教养很好,无论什么人开口,他都不会不理你。而且安安静静听人说话时,他甚至会看起来有点乖。
“这次叫你来,是把这个给你。”
孔老师像多啦A梦一样,不知从哪里又翻出来一本棉麻外皮的笔记本。
“这是我之前学生的高中笔记,你拿回去看吧,可以给同学们也看看。你手臂有伤,恢复以前我这科的作业就不强求了,不过还是要跟着练习,平时上课不要落下。”
季玩暄彻底迷茫了:“您叫我来不是因为那本棋谱吗?”
“棋谱?”老先生眼神迷惑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便笑了出来。
他翻了翻季玩暄和彭也的友情见证,语气多了几分揶揄:“你们还挺专一,画了一整本也不腻。”
何止啊,这只是上册,下册在另一个人手里呢。
季玩暄带来一本,又拿走一本,感觉还是有些恍惚,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找骂:“老师,您不问我为什么不爱背课文吗?”
孔老师:“哪有孩子爱背课文,都是迫不得已罢了。”
话音未落,老先生已经戴上老花镜开始批改作业了。季玩暄没再打扰他,抱着两个本子心态奇特地离开了。
这学期文理分科,文科老师都换了。
新来的语文老师是位身材瘦小的老先生,说话慢悠悠,从来不和人红脸,看自习的时候常常会打瞌睡睡着,大家背地里不是叫他“小老头”就是叫他“孔夫子”。
季玩暄想,这些戏谑的绰号,孔老师可能都是知道的。
办公室那头,沈放已经不在了。
季玩暄心里有点惋惜,但刚一走出办公室大门,他就被门边靠墙立着的少年吓了一跳。
“你在等我吗?”
沈放点了点头:“嗯。”
季玩暄眼神软了软,摆摆手示意他跟着自己往边上走几步:“怎么啦?”
开学一周以来,小季学长的书包几乎全是楼下这位个子比他还高一点的学弟替他背的。
放学后两人先去东校舍喂猫,然后沈放送他去公交站等车,车一来,他俩就各回各家。
不过,这两个人中性子冷一点的那个气场实在太强大,任季玩暄怎么自来熟他们两个的关系好像也没多大长进。
喂猫的时候还好,有楼主活跃气氛,另一段从湖边到公交站的路他们却基本全程零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