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想看看。
人总是会有这样的念头的吧。
似是想起了春天消防演练时的那次出逃,季玩暄轻扯嘴角,自嘲地笑了笑。
“干嘛非绕那么大圈子啊,直接下去不就行了,我饿着呢,迫切地想要回家。”
两个陌生的面孔擦着季玩暄的肩膀向他来时的方向走去,落下一串絮语。
“下面那血是洗干净了,但你心里不膈应吗?要我说,有些人天生就是祸害,也别再转来转去的扩大影响范围了,老老实实家里蹲吧。”
季玩暄回过头,很干脆地扯住了那个嘴快嘚啵的小男生的书包带,将他拎到自己面前,一拳砸了上去。
彭主任一向建议男生们统一理寸头,因为他觉得这个发型最简单,最能体现中学生的质朴气质,直到后来他看见了某人的寸头造型,便很沉默地把原话收了回去。
季玩暄有一副很惹眼的五官,只是从前先是被柔软的碎发磨平了一层凌厉,他又爱笑,旁人便总会被少年身上的温和气质吸引,自然而然地忽视了他脸上张扬的线条。
如今短到只有几毫米的青茬将他眼底的冷色暴露无遗,面无表情的时候,特别是蹲到被他一拳掀翻在地的男生面前,捏着对方的下巴平淡地让他再说一遍刚才的话时。
他甚至变得特别令人畏惧。
季玩暄的过往已成过往,但校园里还是偶尔传着他初中时的事迹。只不过他与当年似乎完全变了一个人,传得久了,大家也觉得这大概只是传说而已。
但在这一刻,被拽着半躺在地上的男生却突然哆嗦着明白了黑巷里那些小混混的绝望。
他只不过大了自己一岁而已,怎么就能这样呢。
仿佛被按了定格键的走廊里,有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好了,季玩,回去了。”
季玩暄抖了一抖,捏紧的指尖骤然松开,可是回过头才发现,拉他的人,竟然是靳然。
这个人和他的名字一样,总爱在季玩暄意想不到的地方推他摔上一跤,又在另一个无比意外的时刻,伸手拉他一把。
只是已经没有必要了。
季玩暄推开了靳然没敢下力气的掌心,越过男生复杂的眼神,看向了他身后沉默不语的男人。
“主任。”
他好像很久没来过彭主任办公室了。之前几次都是背了各种各样的黑锅进来的,这次却是他自己闯了祸。
心情还蛮……复杂的。
一冲动就吓唬人是很久以前才会做的事,他最近的确有些退步了。
彭建华问他:“你知不知道等下要去哪?”
季玩暄点了点头:“校长办公室。”
先前沈放和靳然起冲突,在双方班主任的默许下第一时间就被彭主任压到了自己办公室里,但这一次,那位被他抽了一巴掌的小朋友的班主任却是大名鼎鼎的绣春刀陈老师。
她从班里冲出来尖叫了一声后,便直接拉着她们班可怜的小受气包冲去找校长了。
真没想到自己和她的缘分还没了尽啊。
季玩暄有些唏嘘,彭建华瞪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你还笑!你知不知道校园内寻衅斗殴是个什么处分?你是非要给自己弄个退学警告不可是不是!”
“怎么会,”季玩暄低下头抬了抬脚尖,“我要真没学上了,我妈会很忧郁。”
“……”行,他还知道怎么堵人。
桌上的座机忽然响起了刺耳的铃声,彭建华撒气一般怒气冲冲地将话筒一把举到耳边。但只听了两句话,他那副要揍人的气势便完全卸了下来。
“……好的,我们这就过来。”
电话挂断了,彭建华放下话筒,沉默了两秒。
季玩暄主动问道:“我们要去校长那了吗?”
彭建华走在前面,很淡地“嗯”了一声。
在他握住门把手即将拧动的那一刻,季玩暄抢先开了口:“主任,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他自问自答得很平静。
“是,我喜欢沈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