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别喝了。”
季玩暄:“我只喝了一口。”
沈放:“百草枯的致死量也只有一口。”
季玩暄哭笑不得:“喂,要上战场的是我,你说点好听话行不行。”
沈放独裁地抽走他亲自带来的酸奶,语气平淡无波,像是在聊天气尚佳:“谁说让你一个人上战场了。”
和记忆中的不太一样,这个季玩暄跑步爆发力一般,但耐性不错,确实是三千米长跑的最佳人选。虽然对郑禧骂骂咧咧,但其实也只是他疏解压力的手段之一,真跑下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在梦里,沈放还是沉默地在赛道边陪他跑完了全程,顺便还一起破了个记录。
季玩暄从终点线跑出来时,直直扑给了等在终点的自己一个热火朝天的拥抱。
“你可真是我的吉祥物!”
而当晚三千米冠军就因为那一口酸奶腹泻不止,在阵痛中煞白着脸写了三千字《郑禧是不是东西与沈放的嘴被开过光吗》。
许多许多年来,这场梦境几乎在他的人生里都可以排得上逻辑清楚、剧情发展流畅的头号殊荣。
只是从旁观的角度看却好像有些陌生。
现实中的那年运动会上,季玩暄在三千米长跑时一骑绝尘了四圈就歇了,他和沈放搀着高三的学长,是乌龟一样走完的最后三圈。
那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彭主任讲话的时候,他们还在草坪上接吻。
可是梦里的沈放和季玩暄,似乎只是好朋友。
甚至没有暧昧,只是简单的少年之间的喜欢。
也许在另一个平行世界里,他们便是这样的身份。
那样会轻松一些吗。沈放不知道。
不过还是算了。
淡蓝色的窗帘外已经看得见熹微的天光,沈放从窄小的床铺上坐起来醒了一会儿神,披上白大褂走出了医院的值班室。
反正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了。
从前或许还曾有其他选择摆在自己面前,但沈放还是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将燕大医学部放在了第一位。
事实上也是唯一一位。
医不自医,他早已病入膏肓。
方案基本已经定了大概,郑禧托季玩暄帮忙出套带分析的效果图,价格比市价高50%。
季玩暄骂他摆阔没搭理,去事务所跟着开了几次会后,便拿着图纸回姥爷家,在院子里铺开了画板和制图纸。
他在这方面有家学遗传,喜欢在宽敞明亮的天光下做事。
那时候住在胡同里,季凝做一件衣服的工夫,串门的邻居能再给她搭上好几条裙子上衣的活计。
只不过如今他在季家二层小楼前的院子里画画,身边却只有一个不停吧嗒嘴的季柏岑。
“现在不都流行电脑画图吗?澳大利亚人更喜欢手绘?哥你要画什么啊这么大个儿一张纸?得多久才能画完呀?哥,你怎么不理我啊?”
季玩暄还在削铅笔,等到这一串问号告一段落了才抬起头,挺平和地看了一眼季可乐他亲哥。
“你也没给我机会理你啊。”
季柏岑讪讪一笑,消停下来,但没过半分钟又憋不住了:“上周末你忙工作没回去吃饭,我回家都感觉不到亲情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啊哥?”
他不说季玩暄也打算这两天去趟小舅家,但嘴上还在逗傻表弟:“我回去你不更感受不到爱意了吗?家里三双眼睛全都得放我身上。”
季柏岑确实不满了,但不满的理由却很别致:“你怎么不会数数呢,我们家可有四双眼睛盯着你,不能因为可乐年纪小就不带他啊。”
季玩暄一时语塞:“你可真是个好哥哥。”
季柏岑喜滋滋地咬了一口大苹果,谦虚道:“还行吧!”
下次谈判在十天之后,季玩暄这套图最多也只能拖一周,如果按照他预期的效果来画,工作量其实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