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真没力气,随时都快昏睡过去,连戚打横将人抱起绕到后间。
大浴桶盛两个人绰绰有余,江晚儿靠在他肩膀上彻底睡得深沉。
三日后,一行人进了京都包房了连永一家。
阿玲成了水灵灵的小姑娘,福婶儿依旧是温柔和善的模样,除了连永比几年前老态了不少,所有人都和当初没什么区别。
书房里。
连永拍了拍连戚的肩膀,眼眶里有一层浑浊的水光:“好!好!看你如今这样,也算是当初没白折腾一场。”
连戚撩袍跪下,给连永磕头致谢:“谢干爹多年栽培,更谢您当年鼎力相助!”
连永的眼里的泪到底是没藏住,他抬手随便抹了一把,道:“谁让我是过来人呢!阉人也是人,老子明白你想要的,也没觉得那有什么不对,当老子的帮儿子一把不是理所应当么?快起来!”
连戚起身,再次恭敬地躬身。
他所缺所憾,因为连永,因为江晚儿早已补满。
比之旁人,那些个年幼时的遭遇,只是让他更加沉稳老练而已,没什么不好!
有些人低到尘埃,就任由自己在泥沼里打滚,凄惨遭遇,悲凉身世都成了不愿站起的理由。
有些人则会在尘埃里挣扎生长,然后于沼泽之上绽放,借着风离开,扶摇直上。
连永:“这次回来是有事吧?”
连戚并不瞒他,却也没详说:“五年时间,养肥的猪仔可以杀了!儿子回来收货。”
连永笑到岔气,灌了两口差才平复下来:“臭小子!让那些个官员知道非给你拖去午门不可!”
连戚不在意地拨弄了一下棋盘上的残局,道:“当初养他们不就为了今日么?”
“你倒是为那位考虑的周全!”
连戚抬头看他:“我是他亚父,如您对我,我对那位也是有责任的。”
连永瞪着棋盘,没好气的说:“你这棋艺又精进了?老子研究这残局都数十日,你随便一子就给我解开了?”
连戚搓了搓手指:“也不随便,儿子还是看了几眼的。”
“滚!”
骂完又觉得欣慰:“你这性子,倒是比以前招人多了!”
连戚望着院子里正在叫阿玲女红的江晚儿,眉眼温柔:“近朱者赤。”
连永嫌弃地哂他,随即摆了一盘新棋……
江晚儿和连戚入京月余。
忠勤侯府世子因当街调息吏部侍郎之女被押解入狱,不堪刑罚交代出其府上藏银之地,牵扯出忠勤侯府结党贪污案,忠勤侯府被抄家流放。
案卷牵扯到胡太妃舅父吕阁老嫡次子,于之前吕阁老作为主考官的科举中,借由其父之便卖官卖爵,考场舞弊,经查,所有收受银两均已进入吕家名下生意,吕阁老捐出吕氏所有财产,引咎辞官。
又过半月,由乡民捧万民血书敲响登闻鼓,状告三长公主母妃外戚纵仆行凶,欺压良民,鱼肉乡里,更无辜害死数十条人命曝尸乡野,顾家满门被抄。
这中间牵扯出的大大小小官员无数,皇帝齐暄恩威并施,罚没财产无数。
户部尚书看着国库的银两心惊肉跳,大理寺监牢一时间人满为患。
时年秋,经过一番整饬的大齐朝堂焕然一新。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后知后觉的诸人才看明白这是有人下了一盘大棋。
大理寺卿顾方清站在大殿不远处的石栏处喃喃:“众人皆以为荣家已倒,太后已故,皇帝无人护佑便生出轻怠欺辱之心,殊不知他背后还站着那位心机深沉的亚父啊……几年纵容,怕就是为了今日!洪老,您说是不是?”
兵部尚书洪修也回望庄严辉煌的前朝大殿:“大齐,怕是马上要起风喽!我得赶紧回去准备准备,风大,得给前线的将士们多准备些衣物粮草才行!”
被聪明人惦记的亚父大人此刻正在竹舍,但没有所谓的高深莫测。
他正坐在院子里削竹子。
齐暄进来的时候,秋桑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连十三听见她的称呼,也跟着跪了下来。
齐暄却像没听见死的,看着不远处正拿着竹蜻蜓,竹兔子玩的不亦乐乎。
可失落还没爬上眼睛,江晚儿和儿时记忆里一样软甜的声音就先钻进了耳朵:“也不知道齐暄这么大了还喜不喜欢这些!你说送过去他不会直接给我扔了吧?可是我瞧着挺可爱啊!等你手上这个竹笛完成,咱们就悄悄进宫去看看他?不行不行,这样太冒险了,要不请钱太妃送个信儿进去,让他悄悄出来?哥哥,你看什——皇上?”
在太后“薨逝”之后,齐暄除了偶尔夜深人静躲在被子里哭过两回,已经很少落泪了。
可现在,眼眶却不听他这个大齐天子的使唤,站在原地,握紧了双拳,半晌才哑声道:“母后!”
江晚儿也红了眼眶,手中的竹兔子竹蜻蜓落在地上。
想站起来,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腿脚都不是她的了,只能佯怒:“哎呀,见了皇帝我这一身的骨头都不听我的了!”
连戚将手中的匕首和竹节放下,曲臂在她旁边,躬身。
江晚儿把手搭在他胳膊上,刚站起来,还没挪步,齐暄就冲了过来,双膝跪下:“儿子见过母后!”
江晚儿托着他胳膊给他拉起来:“快起来!你能随便跪人么?想折我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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