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的内容很简洁。
寥寥几个字——明早有车去接你,是有关岚伯的事。
绮岁告别富庶生活后很久没有抽过烟,她今晚站在阳台,嗓子很痒,想的全部是梁涉川的短信内容。
烟刺的喉咙辛辣,呛了几口,咳出眼泪,扔了烟,作出决定。
大清早车子就在楼下等着。
江封侧身照着镜子整理头发,他有一张稚气未消的脸庞,笑起来时又有些痞气。
楼里的人突然出来。
他忙放下打理发型的手,坐端正了,心跳咚咚响着。
绮岁素颜,眼眶和唇都是本身的颜色,半清纯半苍白。
大概是昨夜没有睡好,神情倦弱,睫尖垂着,冷白皮肤上泛着红血丝,呼吸缓缓,透着不太健康的气韵。
车子还未开。
顺着那道目光,绮岁转头,皱眉看着江封,“怎么不走?”
她的声音却不像她孱弱的外貌,是北方姑娘的直性子,不拐弯抹角。
许是没想到绮岁会这样问,江封怔了怔,局促地抿起唇。
磕磕绊绊地夸奖道:“嫂嫂,你可真好看。”
绮岁的眉皱的更深,“谁让你这么叫我的?”
“我又说错话了吗?”江封缓慢启动车子,开的很稳,包含着绅士风度,“我是听小顾哥说你跟我三哥以前要结婚的,这么叫你不对吗?”
“不对,那是以前。”
她跟梁涉川不会再有关系。
今天去赴约,只是为了岚伯,并没有夹杂任何感情因素。
错误被指出来了,江封仍然不改口,一个劲儿的追问,“那我叫你姐姐可以吗?”
绮岁别过头,看着窗外的阴天。
不再搭理他的问题,却不明白,梁涉川为什么会带这么个缺心眼的家伙在身边。
车子走了一会儿,她装作无意问:“你说的小顾哥是顾也吧?”
“嗯?”江封不由自主的被绮岁的气势压住,不敢在她面前玩油嘴滑舌的一套,正经道:“对,是顾也,听说姐姐跟他也是一起长大的?”
一起长大又怎么样,背叛的时候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话现在在绮岁听来无比讽刺。
她脸蛋上浮现一丝凉意,不咸不淡道:“他现在还好吗?”
“跟着三哥,当然好了。”
“你是他弟弟?”
这个“他”让江封反应了会儿。
几秒钟后才悻悻答道:“是弟弟,但不是亲的,三哥没有家人,但是我们都把他当亲人,姐姐也是他的亲人。”
他性子单纯,似乎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渊源。
绮岁无奈地闭了闭眼睛。
想也知道,顾也只会挑对梁涉川有利的话说,至于他背信弃义,恩将仇报的行径,大概都会捂得严严实实。
“你搞错了,我不是他的亲人。”
窗外乌云密布,绮岁的目光跳跃到高处,望着云层里微弱暗淡的明黄光线,稀稀朗朗,“我是他的仇人。”
侥幸逃脱的仇人而已。
江封摸了摸鼻头,气氛有些尴尬,他往常口若悬河的本事失灵,在这一刻不知该说些什么缓解。
到达目的地。
江封亲自带着绮岁上楼。
那是一幢白色的小洋房,绿色的藤蔓爬到了窗口,春分时一定被万花簇拥着,美不胜收。
周围风景优美,又格外寂静,是修身养性的好住处。
入门的景观别致,看得出主人有在细心打理,绿植生机勃勃,向阳而生,路过一条曲折的走道,才进入客厅。
江封带绮岁找到一间阳光房,四周皆为透明的玻璃。
“姐姐,你坐一会儿,我给你倒水。”
他说完就走,片刻没有再留。
没有阳光,绮岁在椅子上坐下,被四周的阴沉围绕。
有人走到背后时她也只当是那个缺心眼的孩子。
一杯温水放下,拿着杯子的那只手上有些伤疤,交叠在手指上。
“小姐。”
清淡哽咽的声音唤了下。
绮岁的肩颈僵硬,没有回头去看的能力,她调整好呼吸的走向,随意道:“不用这样叫我。”
“你怪我当初一声不吭就走了吗?”
“我要怪你什么?”她眼底留有冰冷冷的笑意,慢条斯理地问道:“怪你审时度势,怪你认对了人?还是怪你及时抽身?”
无论何时。
绮岁的血性是不会改的。
明知是来自取其辱,顾也还是来了,绮岁不会原谅他,更不会原谅梁涉川,这是铁的事实。
心中没有涟漪,盛着一汪死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