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天篮球赛,我穿女装去给你加油吧。”听到奚延越说这话的时候,时绥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水喷出来。
“你别开玩笑了。”时绥擦擦嘴说。
奚延越踮起脚搂住他的肩膀:“没开玩笑,你不是也嫌追求者太多么,我穿女装去给你送水,那些女生就会以为你有女朋友,以后就不会纠缠你了。”
时绥甩开他的手,上下打量他:“你有见过快一米八的女生?会穿帮的,到时候我俩都会被当成变态。”
奚延越努努嘴,显然有些不服,却意外地没有反驳什么。时绥以为他就此作罢,便只把他的提议当做玩笑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第二天
“时绥同学,喝点水吧。”中场休息的时候,时绥正坐在凳子上弯腰绑鞋带,一个温柔到有些刻意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他抬了抬头,只见两条又长又直的腿,皮肤很白很光滑,一看就是女生的。
一旁的队员撞了撞他的肩膀,起哄道:“时绥,有女孩子给你送水哦,你小子好福气啊。”
时绥没理会,只看了一眼就再次低下了头,将另一只没有散开的鞋带解开又系上,声音毫无温度:“不用了,我自己有水。”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故意冷落女生,想让她知难而退,连一旁的队员都觉得有些尴尬,想出声安慰女生,而那女生却没有露出一丝窘迫的神情,直接将冰水怼到时绥的脸上,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硬:“时、绥、同、学,这是特意给你买的,拿着。”
时绥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熟悉感,按捺不住好奇抬头一看,那张他见过无数次的脸此刻却以十分陌生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时绥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在球员的揶揄声中拽着女生来到角落。
“你怎么真穿着女装来了啊。”时绥按着奚延越的肩膀,视线像扫描仪似的,从上到下一遍又一遍地扫视,嘴角抑制不住笑意。
奚延越得意地笑笑,把他快掉到地上的下巴往上一抬,夹着嗓子说:“怎么样啊,时绥同学,你看我会不会穿帮?”
时绥打了个寒颤:“你别用这种声音跟我说话,好恶心。”
“不要。”奚延越在众目睽睽之下挽住他的手,言笑晏晏地递过水,“喝我买的水嘛。”
时绥往球队的休息区看了一眼:“你别这样,他们现在肯定在偷偷笑我。”
奚延越瞪了他一眼,拆穿道:“我看你也挺高兴的。”
时绥喝了一口水,挠了挠脖子,笑得有些尴尬:“我没想到你女装这么漂亮,完全看不出是男生。”
奚延越立刻放开他的手,警惕道:“你该不会对我”
时绥“噫”了一声:“你少恶心我了,我才不是变态同性恋。”
变、态、同、性、恋。这几个字扎进耳朵里,奚延越的眉心一压,不悦地瞪着时绥。他知道时绥恐同,所以一直没告诉时绥自己是同性恋这件事,但他实在不擅长控制情绪。
时绥觉得莫名其妙:“怎么了,干嘛拿这种眼神看我?”
奚延越没说话,哼了一声转过头,视线不经意往人群中一扫,竟意外地看见那个小哑巴站在一群女生中间,他明明站在阳光下,眼神却是阴郁的。
奚延越惊讶,他觉得那个小哑巴好像变了个人。他的目光这般直接,完全没了以往看见自己时躲闪怯懦的痕迹。
他也是来看球赛的?不对,他看着不像是喜欢热闹的人。
“在看什么?”时绥突然将脸贴到奚延越眼前。
“没什么。”奚延越吓了一跳,立刻回了神,拿出手机说,“跟我拍张照,我要走了。”
“拍照?”时绥还在发蒙的时候,奚延越已经打开了摄像头,“快点。”他看着屏幕中呆愣的时绥,不耐烦道,“笑。”
时绥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快门按下。
“笑得好难看。”奚延越嫌弃地撇撇嘴,“算了。”
他放下手机,对时绥说了句“我走了”,时绥竟有些不舍:“不看看下半场?”
奚延越兴趣缺缺:“有什么好看的,我知道你一定会赢。”
时绥搂住奚延越的肩膀,踌躇满志道:“你等着看吧,今年的总冠军还会是我们。”
“嗯嗯,加油。”奚延越敷衍地回了一句,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小哑巴,在他无声的眼神看到了浓烈的不快。
离开篮球场后不久,下半场开始的哨声吹响,奚延越往后看了一眼,原来的位置已不见小哑巴的身影。
果然不是冲着球赛来的,是冲着他来的,麻烦了。
奚延越平生最怕纠缠不清的麻烦,那个小哑巴的助听器被他打坏了,他立刻买了个新的还他,小哑巴因为他挨了顿打,他于是给他买了创可贴还教他反抗的方式。他自认为将意图表现得很明显,就差将“我们两清了”说出口,可那个小哑巴似乎误会了些什么?
那天在便利店偶遇他就感觉出来了,于是他刻意表现出冷漠,那人应该能看得出来他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奚延越
', ' ')('无声地叹口气,最近让他心烦的事不止这一件。他拿出手机打开和谢祎的对话框,将刚刚和时绥的合照发了过去。
「今天去看了朋友的篮球赛。」
这是他单方面联系谢祎的第二十天,依旧没收到回复,想起舅舅的话,他心头蹭地冒出一团火,又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句「他妈的,你是死了吗?」,等了一会儿对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奚延越忍不住咒骂道:“妈的,谢祎你最好是死了。”
——
离开篮球场后穆木言一个人来到了器材室,这个时间段没有体育课,这附近只有他一个人。他不想这样做的,但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吸引奚延越的注意。
器材室里排列着十几个铁架子,他低着头在最外边的铁架旁边站了很久,似乎在做一个重大的决定,再抬头时眼神中只剩坚决。
他抬起双手抓住铁架的最上面一层,用力往前拉。铁架逐渐倾斜最终失去平衡,眼看着要倒下来了他却不躲闪,只是用双臂护住脸,屏住了呼吸。
一声巨大的碰撞声,他转眼就被铁架压倒在地上,随之掉下来的哑铃和铅球尽数砸在了他身上。痛感尖锐但比想象中要轻,远比他经历过的持续性的伤害要容易承受得多。
他在地上缓了一会儿才慢慢从铁架下面爬出来扶着墙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脚踝和手腕的痛最为剧烈,头部被保护得最好,没有明显的痛感。
检查完毕之后,他打开门,确认了外面没有人,才一瘸一拐地出了器材室。
他走了好一会儿后,器材室最角落里,两个衣衫不整的学生才敢出声。
女生:“他没发现我们吧。”
男生:“应该没有。”
女生:“是那个转校生?他为什么要拉倒铁架砸伤自己?”
男生:“不知道这人有病吧。”
女生:“我们还继续吗?”
男生:“继续什么,这么大动静,一定会有人过来,快走!”
奚延越正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他家离学校很近,只有大概十分钟的路程,身后的脚步声跟了他有一会儿了,一轻一重,他忍不住好奇往后看了一眼,见了鬼了,怎么又是那个小哑巴?不过他是怎么了,手腕青肿,好像腿也受了伤,又被人打了?
两个人各自站在原地,各怀心事,相对无言,奚延越正犹豫要不要开口问他情况,就见他扶着墙一瘸一拐地朝自己走来。
要对他说什么?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继续冷脸相对好让他知道自己不想惹上他这个麻烦的决心吗?可是在别人受了重的伤的情况下还这么刻薄很过分吧?
奚延越的脑力里一团乱麻,眼看着他越走越近还是没拿定注意,然而让他意外的是,那个小哑巴竟然在走到他面前时没有停下,而是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路过。
什么?居然无视他了吗?
“喂!小哑巴!”奚延越恼火起来,冲着那个背影大喊了两声,过后才想起来他没戴助听器是听不见的。
“操”无力又徒劳地骂了句脏话,胸口依旧闷得喘不过气来,思索之后还是拿起了手机拨通了贾明的电话。
“老大?”
“你最近有没有给我惹麻烦?”
“我?麻烦?我最近很安分啊,谁又跟你打小报告了?”
“没有,我就是刚刚看到那个小哑不是那个转校生好像受了伤,不是你干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个转校生挨揍了?是哪位仁兄在替天行道!我要给他送锦旗!”
“真不是你干的?”
“当然不是,我最近养伤呢,哪有空去找他麻烦。”
“那会是谁?”
“谁知道,看他不顺眼的多了去了。老大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嚣张,听他们班的人说,老师上课让他回答问题,他鸟都不鸟一下,呵,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拽的人老大你关心他干什么?”
“”奚延越看了眼前面努力走路的背影,莫名觉得心酸,“挂了。”
穆木言走得很慢,但奚延越一直跟在他身后,等进了小区要分别的时候,他才快步走上前去,抓住穆木言的手腕。
穆木言疑惑地看着他。
奚延越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立刻松了手,讪讪道:“你家里有处理伤口的东西吗?”
穆木言怔怔的,好一会儿才摇摇头。
奚延越:“跟我来。”
他说完这句话后不等那人反应就转身朝前走去,几次侧过头看地上的影子,那小哑巴像只小狗一样摇摇晃晃跟在身后,他走得很慢,奚延越也没催。
“进来吧。”从电梯出来,奚延越用指纹解开这层唯一一户的门锁。
穆木言现在住的地方和这套房子是一样的户型,但里面的布局完全天壤之别,相比之下,他那套冷冰冰空荡荡的房子根本不像是住了人的。
“换鞋。”看穆木言站在门口发呆,奚延越拍了他两下,指着地上的拖鞋提醒道
', ' ')('。
穆木言点了两下头,后脚跟相互一磨蹭就将鞋子脱了下来,学着奚延越的样子将脱下的鞋子摆好,换上拖鞋,看向奚延越的时候,只见对方带着探究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多高?”
穆木言有些吃惊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不过他从来没量过自己的身高,只好摇头。
奚延越更纳闷了:“你连自己多高都不知道?”
看他皱着眉,穆木言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了,手脚都变得局促起来。
奚延越只是看他换了鞋之后跟自己身高差更加明显便随口问了一句,不知道对方又误会了什么,立刻缓和了神色,说道:“我只是随便问问,到沙发坐吧,我去拿药。”
从房间拿了药出来,奚延越见穆木言在沙发上坐得板正,双腿并拢,双手规矩地放在膝头,顿时笑出了声,走到他旁边坐下,边将消肿的药水倒在热毛巾上边说:“不用那么紧张。”
可穆木言丝毫不见放松,甚至当奚延越握住他的手时还能感觉到他的僵硬。毛巾覆盖住伤口的时候,穆木言吃痛“呃”了一声,闭着眼睛,睫毛都在抖。
奚延越惊讶道:“嗯?你会出声?”说着恶趣味地加重力度,穆木言痛地直往外抽手,粗喘声伴着闷哼,肩膀轻微颤抖。
好像叫春声听得奚延越心口像是被猫挠了一道似的。
好荒唐的念头,怕不是太久没和谢祎见面,想男人了?奚延越立刻松开了手,生硬道:“腿上的,你自己擦吧。”
穆木言对他的态度转变之快有些莫名其妙,接过那块毛巾,撩起裤腿,盖在了肿起来的脚踝上。
那脚踝的青紫比手腕上的更严重,奚延越皱着眉问道:“知道是谁打的你吗?”
穆木言摇头。
奚延越知道贾明和林铮教训人的时候喜欢趁其不备往那人头上套个东西,但这事儿贾明不承认是他做的,多半是其他看穆木言不爽的人学着他们做的,好把脏水泼他们身上。
从前也有过,被打的人描述被打的过程,老师立刻就把矛头指向了他们几人,林铮是私生子,贾明是暴发户,加上他这个和家里闹决裂算是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都是在学校被人看不起的群体,什么锅只要甩到他们身上都能扣实。
又是一样的伎俩,奚延越冷嗤一声不以为意道:“这次还手了吗?”
这次穆木言没有摇头,但也没有点头,目光躲躲闪闪的,显然是心虚。
奚延越气不打一处来:“你就任由他们打你?!”
“别擦了,站起来!”奚延越把穆木言从沙发上拽了起来,指着自己下颌说道,“朝我这个地方打。”
穆木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没动。
“打我。”奚延越握着他没受伤的那只手朝自己的脸上碰了碰。
穆木言犹豫了片刻,见他仍没有打消念头的意思只好依他所言,照着他下颌的位置软绵绵的出了拳,然而那拳还没接近奚延越的脸就被半道截下,与此同时他的面部被狠狠一击,不知对方是何时出的手。
他刚捂住被打的脸以为就此结束了,就见奚延越得逞地笑了一下,紧接着他的腹部承受了一记膝击,他往后踉跄两步再被踢倒在沙发上,双手立刻被控制在腰后。
奚延越压在他身上,拧过他无措的脸,笑道:“正经跟我打你都不一定是我对手,还想让我?再来!”说完便松开了他的手。
穆木言捂着肚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睛定定地看向奚延越,忽地出拳。
奚延越只一个侧身与他的拳头错开,眨眼间便扼住了他的脖子,再往他肚子上锤了两拳,这两拳他还是收着打的,可还是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痛苦的表情。
眼见他身体晃动两下就要摔倒,奚延越下意识抬手将他扶住,却没想到对方的重量远超出他的预估,立刻后撤一步才堪堪稳住身型,不料那人突然将他抱住转了半圈,两人以相拥的姿势摔倒在沙发上。
奚延越有些蒙圈,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被紧紧箍在双臂之中,气急败坏地从他身上起来,道:“操,你他妈突然抱上来干什么!”
穆木言也坐了起来,着急忙慌地一通比划,看得奚延越一头雾水:“你在比划什么?”
像是突然被打断了话头,穆木言微张着嘴愣在原地,两只手无措地垂落下去,不知该怎么办好。
“打字给我看。”奚延越双手环胸,那神情仿佛在等一个交代。
穆木言立刻掏出手机,输入一行字亮给他看:「我怕你会摔倒。」
“瞎操什么心。”奚延越竟有些难为情,摸摸脖子瞟了他两眼,“药擦完了,你走吧。”
穆木言又迅速在手机里输入一行字:「谢谢。」
奚延越“嗯”了一声,故作冷淡地转过脸去。
穆木言走得很快,像是被人赶走似的,一刻都不敢多耽搁,生怕惹人嫌。
那门“嘭”一关上,奚延越松了一口气,低头一看自己的裤裆居然鼓了包,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拿
', ' ')('起手机打开谢祎的聊天框,大声吼道:“谢祎你他妈再不接我电话我就去跟别的男人上床了!”
第二天放学路上两人又不期而遇,穆木言腿脚还是不利索,奚延越有意回避他,只平淡地扫了他一眼就越过了他。
刚进校门的时候正好遇上林铮和贾明,几人互相道了声“早”,贾明的目光下一瞬就被他身后的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戳了戳林铮:“诶诶,转校生在后面。”
奚延越不自觉放慢脚步,听着身后的动静。
“诶转校生,得罪人了吧,怎么腿都被打断了,好惨啊。”贾明阴阳怪气道,“被打的时候没求饶吗?会求饶也不至于被打得这么惨,啧啧哦对了,我忘了你从来不屑开口说话,诶我说你该不会是这个哑巴吧?”
林铮笑出了声。
“你他妈什么表情,还敢瞪我?”
奚延越捏紧了拳头,突然转身走到穆木言面前,说:“晚上,跟我一起回家。”
贾明满脸问号,指着自己问道:“我?”
奚延越看也没看他一眼,眼睛直直望着穆木言:“跟你说话呢,反应呢?”
穆木言收起吃惊的表情,赶紧点了点头,将贾明的手一甩,吃力地跟在奚延越身后朝教学楼走。
贾明和林铮对视一眼,两人皆是一头雾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