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画在他身上扫了一眼,只见他眼神迷离,脸色嫣红直至脖颈,再根据他今日反常的感性,应该是醉了几分,而这间寝屋对着湖心,距岸边最远,他这样醉着飞回去,还真是挺危险的。
见她若有所思,江湛神情一松,朝寝屋里看了一眼,“我还有话和你说。”
兰画扯了扯嘴角,眼睛瞥着他覆在门扇上的大手,“你先把手放开。”
江湛嘴角一勾,放下了手,忽听“哐啷”一声,两扇门扉在他眼前猝然合上,而后是落钥的声音,兰画凉凉的声音从屋里飘出来,“夜里风凉露重,王爷仔细着身子。”
关上门后,兰画径直离开寝室,她根本不相信江湛会在水榭吹一夜凉风,他第一次来春风乐坊就能准确找到她的卧房,必然是因为在乐坊周边安排了很多暗卫,江湛的暗卫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接他出水榭,易如反掌。
而就在此时,云湖边的密林里,一身夜行衣的宴行递给江湛一碗醒酒汤。
江湛揉了揉眉心,伸手接过,抿了两口,复又把碗递给宴行,他看着夜色中的两个黑影,眸中慢慢浮起一丝狠厉,“宫惟的人还跟着本王?”
宴行道:“是的,那两个人已经在林子里埋伏半晌,王爷放心,我们的人已经为您打了掩护,引他们去错误的地方。”
“派几个人潜入祁王府,打探一下,宫惟到底在找谁。”说完,江湛又看了一眼湖心的方向,转身离开。
兰画出了自己的屋子,来到前院,见十艘巨大的画舫上已经歌舞升平,表演结束,围湖栈道上的人也四散而去,开始纸醉金迷的夜生活,这其中,有的去了别的秀楼,有的上了自己喜欢的画舫,还有的则包一叶扁舟,和乐倌泛游湖水之上。
在这烟柳巷,消遣的花样可太多了。
兰画看了半天,没见华坊主的身影,心里纳闷,往往这个时候,是她最活跃的时候,春风乐坊对外的大小事都是她在打理,现在客人是最多的时候,她不该缺席的。
转回后院,兰画见坊主屋子里的灯亮着,她走过去试探着敲敲门,华春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进来吧。”
兰画进门,见华春风正斜倚在屋里的美人靠上,来春风画舫三年,兰画就没见华春风躺过这个美人靠,总是忙的脚不沾地。
兰画瞬间走到她的跟前,蹲下身子,关切道:“你怎么了?”
华春风掀开眼帘,见是兰画,惨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画妹妹,你怎么来了?”
兰画面上焦急,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怎么了?”
华春风撑起身子,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就是身子有些乏。”
兰画扶着她坐起,后背给她塞了一个软枕,“好生生的怎么会身子乏,需不需要叫大夫来看看?”
华春风摇摇头,正在这时,丹凤端着药瓶纱布进来,道:“坊主,我来给您换药。”
换药?兰画凝眉看着华春风,见瞒不住,华春风一五一十的向兰画道出了原委。
兰画眼圈殷红,她从丹凤手中接过托盘,低头帮她上药,“是我连累了坊主。”
华春风猛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说这话就生分了,再者我又没有什么大碍,休息一晚上,明天就和正常人没两样了。”
兰画心里不好受,“我看到北璟少主进来,料定是你专门去请了他,哪成想你还备了两手,江湛掌管昭狱,常年和各种迷药暗器打交道,哪有人能成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使小动作。”
兰画突然顿住,她好像成功了,还两次。
但,这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华春风叹了口气,“江湛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你这厢被他发现了,打算怎么办,要不我请北璟少主重新给你找个隐秘的地方。”
兰画看了一眼华春风手上的伤口,摇了摇头,“我不能总麻烦你和北璟少主,也不可能躲他一辈子。”
华春风道:“我知道你一向是有主意的,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只是有一点我希望你记住,不许跟我客气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可是我的摇钱树。”
说到这华春风突然兴奋起来,脸上也有了血色,“今天的场景你也看到了,那十艘画舫以后准是好营生,当年若不是你提出这个想法,我可想不出这样好的生钱法子。”
兰画知道华春风想逗她开心,也就顺着话头道:“坊主也给了我丰厚的报酬呀。”
原来当年兰画提出这个想法后,华春风也觉得很好,只是打造十艘华丽的画舫,需要一大笔银子,华春风的家底兰画是知道的,产业有几处,买下“风蝶”古筝后,手里的现银就少之又少了。
彼时兰画刚狠心卖了江湛送她的那个四进院子,外加上多年在王府的积蓄,手里正好有一大笔钱,她让华春风拿去用,华春风哪肯白用她的钱,两人推来搡去,最后还是北璟出了个主意,兰画出钱,春风乐坊出人出地,十艘画舫五五分,挣得纯利,兰画和华春风每人各得一半。
如此既办成了事,又谁都不欠谁,两人当下敲定,故而兰画手里有五艘画舫。
兰画突然若有所思,美眸中闪过一瞬的亮光,她搬了个锦凳坐在华春风对面,肃然道:“坊主,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华春风被她突然的煞有介事吓到,也不禁直了直身子,慎重道:“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