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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好,我来。”
城主府不知哪座偏殿,沈劭被压在黄花木榻上,四肢被禁,动弹不得,他不舍得眨眼,生怕错过身上人任何一个动作。
戎克表情还端着,手上动作丝毫不慢,一勾一扯就卸掉两人的腰带,水红的喜袍从肩上滑下挂在手肘,带走雪白的中衣,大半片胸膛就露出来,他双膝跪在沈劭身侧,微微前倾,饱满的麦色蒸腾的热量近在咫尺,他的胸型格外美好,挺拔中带着绵韧,缀在边缘的浅褐色乳头渐渐翘起,像朵绽放的花蕾,裂出中间的艳色,沈劭的舌尖回忆起那的柔嫩,忍不住动了动,抬头凑上去含住那。
“混小子,别动。”戎克拱着腰,长喟一声,下体虚虚挨着沈劭的胯骨,清晰感到那里炙热的形状,按流程他应该拽掉他的裤子把那根耀武扬威的器具纳入体内,可却被乳心传来的酥痒阻塞了动作,那像被钻了个小眼,温水潺潺冒出,漫延到全身,骨头发酥发软,几乎无法支撑身体。
可他仍固执地维持脸上近乎肃穆的神情,仿佛是要完成什么庄严的仪式。
沈劭无声窃笑,手挣开禁锢,钻进他松垮的裤口,覆上浑圆的臀,悄无声息地往股缝里钻,两瓣臀肉饱熟得像裂口的蜜桃,深粉的缝隙散发着惑人的甜香,沈劭看见这人摇摇欲坠的坚持,眯着眼失笑,他就是故意的。
破坏他的仪式,打断他的严肃,击破他的防御,趁机攻城略地,侵占他的每一寸每一角,反客为主就在顷刻之间——沈劭把他搂在怀里往后仰倒,张嘴接住滑进嘴里的乳肉,他的胸肌卸了力道,垂坠如岩上滴水,挂在边缘的小尖被一口咬去,红肿的乳头润的像出了水,尝起来甜滋滋的,沈劭用舌头拨弄,戎克的吐息变得炙热,撑在榻上的手肘发软,他的腰臀已经挂不住裤子,圆软的臀肉被两只大手兜住揉捏,动作里的暗示浮出水面。
“小...兔崽子,”戎克觉得牙根也开始发软,唔了一声问,“你想玩后面?”
沈劭放过嘴里弹软的乳尖,叼起旁边那枚,哑声说:“师尊...是双修。”
“唔啊...”戎克还不及反应,错愕的惊呼冲出喉口,才说双修,兔崽子滚烫的性器就迫不及待顶开前穴湿软的入口,埋了大半截进去,硕大的龟头撞在腔内的软壁上,他一时目眩,小腹酸麻,淫靡的汁液顺着肉杵有力的脉动渗出来。
那东西还在一点点往深处陷,像义无反顾滑进泥泞的沼泽,直到触底,碰到软腻紧致的温床,戎克的呼吸发着抖,小心翼翼控制速度,宫口被触碰的滋味让酥软无比,他眼中浮出水光,耳边沈劭的呼声变得甜腻,粘稠的像从湖底钻出来的小动物,又或者变得甜蜜粘稠的是他——戎克不知道,只是故作不耐地驱赶耳边萦绕的,让他麻软失控的声音。
“师尊...”
“闭嘴。”
沈劭依言闭了嘴——他说双修——炉鼎得向主导者完全敞开,抗拒会带来伤害,若是平常他还有耐心循循善诱,可此时的他异常亢奋。
所以才会招呼也不打就冲进紧窄的体腔,好在他的师尊足够湿软,也足够欢迎他,可这还不够,要彻底、完全的敞开,这不容易,有载以来就没几对道侣能做到,修行本是逆天,非意志坚定者不可为,但意志坚定往往也意味着自我意识顽强。
戎克并非逆来顺受之辈,所以沈劭一直知道,不是他占有了他,而是他接受了他。
......
兔崽子不再啰嗦,那几根在后腔谷道摸索的手指也钻进去,戎克觉得自己被填得很满,无奈地捂着肚子,感受紧绷的肌肉一跳一跳,皮肉下面涨涨地,宛如塞了几团糖球,正热热地化成糖汁,感觉和上次一样,又有些不一样——他迟钝了几天才意识到,魔胎本质上其实是精纯的魔气。
想也是,沈劭最擅如此,天地间最暴烈的混沌元气在他手里都乖顺的跟家养奶猫一样,进攻防守无所不能,哪怕是...
“嗯啊哈...”戎克的神情变得奇怪,仿佛被抽走了骨头,伏在他身上大口喘息,团在肚子里的魔胎融化,变成丝丝缕缕无形无影的触手在血肉骨骼间穿梭,他胸膛剧烈起伏,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痒,不自禁哽住,手背暴出青筋,胡乱在身上揉搓,像黏在蛛网上的幼虫,徒劳无功地挑战丝线的弹性和韧度,可那丝线织成的密网根本抓不住,泛着甜香的毒液反而渐渐侵蚀了每个角落,就在他惊惶无措之际,盘踞体腔的游丝猛地生出无数枝蔓。
水色顷刻填满他的眼眶:“不...呃啊哈...在做什...”
“师尊别怕...只是双修...”沈劭黝黑的眼眸此时越发黑沉,埋在女穴的性器还有入侵谷道的手指都开始动,像搅一锅融化的枫糖,甜腻的黏液从边缘满出、流下,在两人交合的股间积成小洼,戎克的腿根发抖,呼吸粗重,他还是不能理解,又或者脑子已经失去了理解的能力。
知识因着一股源自本能的信任没有抗拒,但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好像失去了意识,直到胸腹内炸开摧枯拉朽的快感震醒他。
那些已经在体内扎根的
', ' ')('游丝突然成了精一样绞在一起,伸出狡猾的舌头在胸腔里舔了一下——在他的心脏,那像颗饱满多汁桃子,舌头挑逗柔嫩的心尖,他眼前炸出团团白光,难以置信地僵住,刚刚那一下还以为是沈劭穿透的胸肋,直捣他的要害脏器。
可这小子恼人的唇舌明明还在啄弄他可怜的乳头,只是那双眼里盛满了了然。
戎克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可恍惚间他觉得荒谬又合理,好像双修的确是这样的模式,于是心安理得地闭上眼,在黑暗中感知令他战栗的快感。
魔气凝聚的丝线谨慎又活泼,一点一点试探他的承受力,先是舔舐,再是揉捏,他的痛觉好似全然麻痹又或者其实根本无痛,令人惊骇的快感让他发出甜的腻人的呻吟,身体适应后竭力求欢,压在沈劭胯上圆软挺翘的屁股轻轻晃动起来,发出无声的催促。
血丝逐渐占据沈劭大部分眼白,他反复深呼吸,压抑着将师尊嚼碎吞下肚里的可怕冲动,激动得颤抖不止,他的阴茎饱胀充血,被穴里层叠的软肉吮的勃勃跳动,手指在同样泥泞的后腔里抽插,寻找能带来致命快感的地方,柔软的唇舌和坚硬的牙包裹他的乳头和乳晕,像饥渴良久的旅人含着唯一一口甘泉,反复用舌头搅动不舍得咽下。
戎克觉得血液正快速冲向大脑,体内的魔气配合地摩挲被精心关照的地方,他乳尖酥痒,像细细的湍流内外冲刷,呼吸急促,面上浮出醉人的红潮,摁在床榻上的手指在上面留下几个浅洞,身体仍保持趴跪的姿势,腰臀却不堪重负似的瘫下,胀的紫红的阳物被夹在两人小腹中间,淅淅沥沥吐着粘稠的汁液。
“师尊,舒服吗?”沈劭不徐不缓地顶弄他的宫腔,三根手指没入他的后腔,翻搅靡红的肠肉,寻到埋在软肉下一颗小小的杏核似的球体压下,戎克浑身一颤,发出呜咽的气声。
尖锐的酸涩很快没入酸麻的浪潮,他眼眶里的水色聚成大滴透明的泪珠滑出,几乎丧失语言的能力。
仿佛不满询问没有得到回应,沈劭变本加厉地加快抽插,指挥他体内的游丝滑到敏感的阴部,姿态妖娆地前后游弋。
戎克倏地睁大眼,红潮铺满全身,慌乱的束手无策,只得拱着腰往沈劭怀里钻,抓起他的手按在腰胯,希望止住无休无止的酸痒,可这举动却火上添油,沈劭撬开两人交合的缝隙,握住两颗潮湿柔软的球囊把玩,压着里面一对脆弱的小球滑来滑去,戎克齿根发酸,眼泪簌簌地落下,快感就跟打发泡的糖汁淹没整个下体,他语不成调传递着制止或渴求的信号。
“不唔啊...啊哈呀...唔...啊啊...”
徘徊在下阴的细丝又变成舌头舔舐腹腔内满布神经的器官,舔舐、勾挠、吸吮,像饿了一冬的棕熊发现一窝蜂巢一样贪婪。
他仿佛能听到子宫、膀胱、肠子被搅动的滋滋水声,下体的湿滑绵软令人震惊,那些游丝在他越发融软敏感的体腔内作威作福,回应着他们的指挥者,钻进他的阴茎、阴囊几乎将那填满。
他忍不住瑟缩,脚趾蜷起,分不清高潮是否来临又或者一直在高潮,喉咙里激荡着潮闷的呻吟,就像海浪涌入石穴,洞里涌出的此起彼伏的回音,浑身沉浸在温暖和湿润中,如回到初生的母巢,沈劭愈发激烈的撞击都没法击溃这种湿软,他意识混沌,两套性器官都惊人的充血,小阴唇像朵新开的红花鲜艳异常,阴茎和阴蒂充血硬挺,泌出隐晦的疼痛。
沈劭有灵犀一样感知到他的欲求,每每在这些隐秘痛楚升级发酵前伸手抚平,红肿的阳物被抚慰,那团形状雄壮却脆弱的肉团被快感涨满,肉红的龟头裂开猩红的小口,浑浊的汁水从里面滑出,带走所有躁动,他飘然欲仙。
那手又捻住雌穴前同样躁动的小肉球,涨的紫红的蒂珠被集中攻击,沈劭碾压蒂根细小的尿口,揉开包皮碾弄里面微硬的小核,勾拽他体内游移的魔气从内部顶撞这个小肉团,仿佛是一只尖角撞在纤细敏感的神经上,火烧般的滋味让戎克爆出撕裂一样的吟哦:
“不啊疼额啊啊啊啊...”他高高仰起脖子,眉头痛苦地纠起,肌肤因为汗水油亮光滑。
沈劭听他喊疼,动作一顿,密密麻麻的吻覆上他的胸膛和面颊,待细细咂摸声音里的情欲,又放下心,手上动作又轻又柔,带着他体内的游丝柔波一样起伏,酥软的欲浪取代令人惊惧的快感,戎克的喘息平缓下来,情不自禁闷喘,本就高耸的阴茎更加肿胀,青筋怒贲剧烈跳动,然而却没有射精,尿口像被拧开的闸门,别无形的小棍撑大,浊白的精水断断续续尿出来。
沈劭抱住他彻底酥软的身体,撒娇似的在他鬓边耳畔亲吻:“舒服吗师尊...”
“嗯哈..哈.”戎克大汗淋漓,牙齿磕绊不止,沉溺在甜美的快意中难以挣脱。
沈劭便咬住他颤抖的唇瓣,凶猛地插到深处,竟一下子干穿了宫颈,硕大的龟头压着宫内老实不动的魔胎压在宫囊深处,戎克猝然睁大眼,圆鼓的腹部剧烈蠕动,缠着疼痛的饱足感瞬时溃堤,就在尖叫的刹那,沈劭退了出去,卡在腔口,又凶又狠地重新撞进去。
', ' ')('“不啊..慢...慢...兔崽...啊啊啊沈劭...太多了...好胀...胀啊啊啊...”
“啊哈啊要裂...啊啊啊啊...要爆了...”
那些那胎囊一个接一个爆裂开,精纯的元气顿化作粘稠的汁水润滑了他进出的动作,并向四肢百骸渗去,他像头装乖许久的史前凶兽,带着捕食者特有的凶悍,一次次擦着发肿的阴道前庭捣入宫囊,柔弱的颈口无力招架,虚软的甬道贪婪又饥渴,很快适应了这种凶猛的攻击,子宫口张开柔软的小嘴,每次都不遗余力地吸吮讨好。
戎克大张的双腿虚软发颤,脚背青筋隆起,连绵不绝的快感自体内深处涌来,填满全身每个饥渴的孔窍,饱胀的好像要裂开,身体似乎成了一张精心打磨的宝琴,拨弄琴弦就有放荡高亢的呻吟在耳边萦绕,他眼前炸开激烈的白光,像无数直奔云霄的火药等待最后时刻的绽放。
可他爬的太高太高,阴茎抽搐着射不出精水,仍硬胀如铁,腹腔里还攒动着另一种痒,那些刁钻的游丝没有偃旗息鼓,仍在他的阴囊、腺体、宫腔制造销魂蚀骨的快意,他的盆骨里盈满醉人的甜浪,每次摇动都能溢出一点点,推高迟来的高潮。
他浑身战栗,泪流满面,失控的身体无法承受被悬吊在顶的高潮,他确信自己会被摧毁,难以遏制的潮喷和失禁将席卷他,以至于全身肌肉都在抽颤,浑身发红,性器肿大到可怜的境地,胸乳和臀肉都荡出淫荡的肉浪,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高潮就会来临,只能不停挺胯,扭腰,迎合沈劭激烈的冲撞。
直到那一刻,冲破云霄的焰火似乎引爆了星海深处的另一颗太阳,巨大的轰鸣让他失聪,黑暗吞没了眼前的世界,整个天地寂静无声,然后酸甜的快感像死地里新凿的热泉,汩汩冒出春水,万物竟发,新生的虚软和欢欣足以改天换日,他融化在春阳与春浪中,过了良久才意识到高潮已经来临。
他软在沈劭怀里,连抬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排空了的阴茎一抽一抽地疼,汗水糊住了他的眼,他迟钝地眨了眨,沈劭关切的表情就挤进视界。
“师尊...还好吗?”
戎克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愣了半晌,懒懒一笑:“我叫的好听吗?”
“好听的我又硬了。”沈劭抿嘴一笑,那只肆无忌惮的凶兽藏进体内没了影子。
戎克闭眼,充耳不闻。
沈劭只嘿嘿傻乐,从戒指里翻出一床锦被把两人裹进去,戎克被他搂在怀里,突然觉得身下有点硌,只得睁开眼,就见湿漉漉的床榻上突然多了一层干果——
花生、莲子还有红枣、桂圆?
他疲惫又疑惑地看向小徒弟,沈劭压不住笑意:“洞房,要的。”
他这么一说,戎克又发现裹着两人的锦被水红吉祥,绣着鸳鸯戏水龙凤呈祥,四角牡丹花开富贵无双,折腾完被子沈劭又去捣鼓屋内布置,罗帐染红、喜字贴窗,桌上一对龙凤喜烛彻夜敞亮。
“不觉得顺序反了吗?”戎克扯着沙哑的嗓子问。
沈劭眨眨眼:“有什么要紧,反正也不影响我和你生生世世。”
戎克哂笑:“生生世世?”
沈劭顿时紧张:“师尊下一世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会说我俩寿与天齐。”戎克哑然失笑。
“...这没准的事,先把你的生生世世定下来比较重要。”沈劭一本正经。
“修者不该执拗,若无法看透就无法通透,要超然离俗就无从谈起。”戎克抬起手在他额头点了点。
沈劭觑起眼,抓住戎克落在额上的手:“师尊和我在一起,难道是为了让我看透通透,好超然脱俗的吗?”
戎克顿了顿,把手收回被子里,眼神游移:“倒也不是。”
“我以执拗入魔,根子已经歪了,绝无看透通透的可能性。”沈劭钻进被子一把抱住戎克,把下巴搁在他肩上,软声道,
“我就是那没出息的,不想登天也不想入地,就想强到足够保护你我即可,天道茫茫,我不想去求它在哪。”
戎克眼神温软,低声道:“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出息了。”
“所以师尊,生生世世?”沈劭勾起他的小指,灼灼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戎克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要定魂契吗?”
沈劭欢喜:“要。”
“你倒是一点便宜不放过。”戎克额头抵住他,默了片刻,又踟蹰:“你想好了...就真的,只要我一个了?”
魂契不比一般道侣契约,就算是修魔的也畏惧心魔避谈魂契,愿意结的修者少之又少,修者洒脱,一生一世足够珍惜,执着来世易入魔障,在仙修眼中乃最下乘的做法。
沈劭按着他的后脑,和他贴的更紧,却没有闭眼,仍是那样执拗的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戎克,看一眼少一眼一样贪婪。
“是我贪心,可一想到也许有一天...在师尊身边的不是我,我就能嫉妒得走火入魔。”
戎克嗤笑:“若我
', ' ')('那时已不是你师尊...若我落魄...丑陋...孱弱无力...”
“我也会牢牢守在你身边,哪怕死亡也无法阻止我...而即便我落魄,丑陋,百病缠身,你也不会抛弃我。”沈劭忙不迭堵住他的话。
“你又知道了?”戎克揶揄地看着他。
沈劭表情狡黠:“我当然知道...你捡到我的时候我可不就又丑又穷还病歪歪的,那时候你都没有抛弃我。”
“也许是我慧眼识珠,从你那猴子似的五官里看出以后人模狗样的可能...”说到后面戎克忍俊不禁,感慨道,“你当时真挺难看的,我是怎么忍下来的?”
沈劭当时也好奇,还去观摩了好些新出生的幼崽,真是要多丑有多丑,最后得出结论,不愧是他师尊,有一颗金刚不坏的心。
戎克笑意渐渐沉下去,端详徒弟年轻的眉眼,虽然按凡人寿数而言他已饱经沧桑,可的确如天玺所说,他在他身边长大,虽有风雨却也环境单纯,加上修行无岁月,心境没准比外表还稚嫩,他已经占了他一生,还有生生世世...
多少痴男怨女恩爱一世,转世后又因魂契反目成仇,即便没有转世的,也在漫长的修真岁月中腻烦彼此,却因契约无法分离。
沈劭未足百岁便有他两百多岁的修为,是惊世天才,闻所未闻,未来的路之漫长可想而知,他未必能有他走的远、成就高,这份契约其实是对他的单方束缚,戎克仍有犹豫。
“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沈劭知道戎克在犹豫什么,他环住他的腰,亲昵地用鼻尖蹭着他的,
“师尊忘了,我为何入魔?”
.......
沈劭并非生而知之的天才,年幼的时候反而钝的像颗不开化的石头,别说入魔,连最简单的引气入体、强身保命都学了五六年还不会。
彼时戎克为了两人的生存风里来雪里去,夜了回来还得教导一个字都学不会的小傻子,人生至暗可想而知。
他觉得自己不知得罪了谁,养了这么个糟心的小崽子,干啥啥不行,命硬第一名。
他从出生起就带他四处讨奶吃,人奶、羊奶、马奶、驴奶、老虎奶只要是奶就没有不喝的,只要喝了,就没有不能活的,那时他还以为自己捡了个骨骼清奇的小宝贝,等大一点才发现这位全清奇在骨骼上了。
“这是‘一’,这是‘二’...”戎克拿着树枝在雪地上画了几条横线,复杂的字不行就先从简单的学起,娃娃才六岁,还有救...个屁!
戎克暴跳如雷,他特意去有人烟的村子查过,据说能耐点的奶娃五岁就能过目成诵、吟诗作对了,哪像他这个,他写了“一”“二”教他认,不认也罢,还问:
“为什么这条虫子是一,那条虫子是二呢?”年幼的沈劭顶着“小傻子”的爱称认真询问戎克这个复杂又简单的问题,戎克气的手抖,反反复复深呼吸才没把他扔出去喂狼,强颜欢笑道:
“因为它只有一条杠,所以是‘一’,那个有两条杠,所以是‘二’。”
“哦...那为什么一条杠是‘一’两条杠是‘二’三条杠是‘三’,四条杠不是‘四’呢?”
沉默,沉默是北域的风霜——戎克回以一个暴栗,搞半天不是没记住,是在这刁难他呢。
小傻子沈劭也很不满,这动不动暴力教训他的抚养人很没涵养,可他偏偏没有一个更有涵养的抚养者可以选择,只得勉强忍耐,这是他除了风雪、野兽唯一可以求知的对象,他尽管不满,却十分珍惜,虽然年幼的他早能敏感地察觉名为戎克的抚养人时不时在糊弄他,就是这种含糊不清的糊弄十分恼人。
就像,有次他问:“我是你生的吗?”
窝在洞门口替他挡风的成年人懒洋洋地瞟了他一眼:“又怎么了?”
“前天有只狼在附近下崽子,她把狼崽子带在身边养,我如果不是你生的,你为什么要养我,所以我应该是你生的。”沈劭困惑地皱着小眉毛,可他上下研究过了,仍没有研究透戎克是怎么把他生出来的。
戎克打了个哆嗦,冲他龇牙花子:“你是地里拔出来的,像萝卜一样,就是我们在南边村子里见过的那种萝卜。”
沈劭又想起不对劲了:“不对,我看见过阿狗他妈生他...对,娘...你...”
他迟疑地看着戎克,怎么也无法和阿狗他娘匹配起来。
“你还去看女人生孩子?!”戎克高高扬起一边眉毛,虽然他偶尔会担心小傻子不和人类来往变得更傻,所以有时候会把他寄放在安全的人类村庄,但不代表他允许他跑到产房这种地方捣乱。
沈劭点点头:“阿狗他妈要生阿狗,叫我帮忙拿剪子。”
戎克了然,又躺回去:“阿狗是阿狗,你是你,你是地里拔出来的。”
“你骗我。”沈劭鼓起脸颊,“不然你再拔一个给我看看。”
戎克乐了,进洞里抓起他就走。
“去哪?”沈劭张牙舞爪,害怕的瑟瑟发
', ' ')('抖,他怕戎克把他扔了。
“把你种回去,再拔出来。”戎克不怀好意地笑了。
他被埋在名为“沈家村”的萝卜地里感受重新出土的过程,冻得欲生欲死,旁边的观察者只关心他是否总结出什么天道至理,他于是得出另一个总结——大人是如此混蛋。
沈劭七岁以前或许真是个小傻子,无法理解字符的晦涩,也无法体谅抚养者的艰辛,同样难以明白他对他无法修道的焦虑。
戎克并非天生想把他引入魔道,只是没有仙门检测根骨的法器,也没有无上仙修功法,而魔修路子虽然糙,可一旦入魔,未来的命起码都在自己手里,但魔修处境之艰,在北域也不容小觑。
除了恨不得除之后快的仙修,魔修与魔修之间同样不太平。
小傻子怎么也没有气感,都快浪费先天之体的绝佳时间了,戎克只得出狠招带他见见血,结果头一回见的居然是自己的血,也是有点丢人。
对手是横行北域的一霸,之前在戎克手上吃过点亏,追着他过来报仇,碰见他带着一个小崽子,可不得挑软柿子猛捏。
沈劭都快吓傻了,物理意义上的傻,像只小木偶一样被戎克拉来扯去,或护在怀里,或挡在身后。耳边是呼啸的风,脸上是割面的雪片,渐渐地,他在兵刃交接的锵鸣中听到戎克的闷哼,在冰雪凌冽的寒气里闻到一丝陌生的血腥味。
这回像木偶一样倒在地上的变成了他的抚养人,无人提起他的线让他再站起来,沈劭怔怔地看着他苍白失血的脸,再不复之前神气活现的气人模样,他胸前裂开巨大的伤口几乎可以带走一条人命,血液像冻结的冰龙在裸露的皮肤上凝固——那丝血气很快就没了踪影,可沈劭全然变了模样。
疼痛一点一点侵占了他的头颅、喉咙、胸腔、四肢,浸透骸骨,他觉得眼睛疼,泪水在出现的时候就已霜结,他觉得喉咙疼,像生吞了几个拳头大的雪块,都能尝到嗓子被拉坏的腥甜。
戎克——他的师父,他还没叫过他师父,因为他从来也只叫他小傻子,小勺子,小泥蛋,小泥球...
可现在,他的嗓子被雪拉坏了,想叫,也叫不出来。
他突然明悟了生存的艰难,戎克就是这么养大他的,不要报酬不计性命...母兽在绝境之时尚可能吃幼崽保命,戎克却从未这么想过,他被他护的好好的,直到他再也护不住他。
一种不属于他这年纪的悲恸陡然压在他稚嫩的肩膀上,同样稚嫩的脊柱没有丝毫弯曲,他无比清楚却也混沌地捡起戎克掉在地上的刀,卷刃的刀锋对着敌人,眼睛里充斥着一种同样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坚毅狠绝。
年幼的他对漫天风雪起誓,谁也不可以越过他伤害他的师父——他此生唯一重要的人。否则他会拼命,直到他们中的一个把命留下。
“小崽子...胆挺...”
已不知名姓的魔修成了见证沈劭入魔的第一人,也是他刀下第一个亡魂,他再也没有机会向人渲染这一刻的离奇和恐怖。
未满七岁的孩子下手狠辣,一击毙命,几乎是不可思议,哪怕是他轻敌,也不该被七岁的孩子夺去性命。
戎克在他入魔的瞬间恢复意识,下意识准备出手制止他进一步发狂——魔修皆是如此,如无人看护,入魔的瞬间就是疯魔,即便不死于血沸,也会神志全失半死不活。
可那才入魔就手染鲜血的幼儿,在他清醒的刹那就扔掉刀子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哭声震天,差点让人误会他在为死掉的敌人哭丧。
戎克也这么讽刺了,但怀里的幼崽没有回以熟悉的顶撞,而是抽抽噎噎地直起身,泪汪汪地看着他,细声细气地问:
“我有没有撞疼你的伤口。”
入魔了,也开窍了,戎克有些惊喜,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很多年以后他才意识到,让沈劭果决舍弃任性的原因,正如让他入魔的缘故一样——
全是为他。
————————————
“好,魂契。”戎克眼眶湿润,答应了他,“就算你后悔,也没有机会反悔了。”
“我不后悔,如果世上有我,还有你,那我们天生就该在一起。”沈劭和他五指交扣,表情笃信又狂妄。
........
魂契之后,即是春耕。
在城里雪化之际,远在万里外,桐山关覆灭的消息不胫而走,震动两域三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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