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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到底能耽搁多少事情呢?
事实是,接下来的一周,西蒙教授没回过宿舍,林德也从来没在午夜前睡过觉。两个人很有默契在告白后第二个星期天前把手里的东西加急处理好,连带星期天的份一起。
等西蒙教授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进门就看到一条非常有亡灵法师氛围的绒黑地毯,一件和魂火颜色十分相近的巨大沙发,墙上装着一个带银边的壁炉,一张小圆桌子上铺着绣有龙骨的桌布,两把不怎么高的椅子对着放在那。他顿时知道卧室也一定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
林德也许还在图书馆忙着看书,要不然就是在各种乱七八糟没什么危险的小任务里消磨时间。他不再满足于书本上的知识,不再那么有目地的学习,而是开始广撒网,只要是不懂的东西都看上一点,如果有兴趣再深入探索。他发现不少有趣的东西,最近提出的问题越来越偏门。
客厅里的人气让西蒙教授下意识开灯。不是亮白的灯光,也不是黄澄的灯光,竟然是昏暗的玫瑰红。他想了想,敲两下墙壁,灯光变成海底影影绰绰的水蓝色。掌指关节没有再敲下去。事实证明,小霍雷肖先生现学现用很熟练。
楼梯扶手被包上一层棉布,再往上走是那间被嫌弃木板床的卧室,门口被涂鸦一个可可爱爱的大头人骨架。进门开灯同样是暗色调的玫瑰红。床被加高,放上好几层床垫,大小却没变。枕头变成两个,被子一直拖到绒黑地毯上。和客厅地毯不一样的是,上面用特制的金线勾勒着什么,在暗红灯光下看得不明显。窗台没有动,窗帘被换成两层黑白相间的厚布料,绑在两侧。原本很小的镜块变成一大块落地全身镜放在窗边,暗色灯光柔和了西蒙教授全身的对比色,镜中映照出的是带有血色的人骨。
西蒙教授看看如之前一样的衣柜,拉开柜门,里面除却一厚摞纯白的衣物,还有属于林德的几件衣服。它们掺在白衣服里非常显眼,下面还有一个形似礼物的大盒子。手骨掀开盒盖,看到一套纯黑绣着金线的低调黑袍。这件衣服很沉,摸起来料子是温凉的,是某种动物的软皮。指骨掐住帽檐往上提,整套剪裁得体的衣服垂下来,好像有个人立在那里。他把这件衣服整整齐齐叠好放回去,关上衣柜的门,突然发现门内侧也被涂鸦上一只露骨的手臂。他把自己的前臂放上去,似乎是一比一的比例。
开门的声音响起,他关掉卧室的灯光,却想起楼下的灯光还没关。
果然,很快熟悉又疑惑的声音在楼下呼唤,“教授?”
他只好开门走下楼,在楼梯上边走边说,“霍雷肖先生,我以为你搬过来是为了睡觉的,而不是为了画画的。”
“可是我想您。”林德眼看着教授从楼梯上走下来,姿态极为优雅,每一块骨骼的运动都恰到好处,修长的指骨交叠在一起,浅蓝灯光照在他身上,像是深海中惑人的鬼魅。他快步迎上前去,踩过两级台阶,白皙的右手搭在扶手上,昂头看着西蒙教授,语句缱绻又赤诚,“您无法阻止我思念您。”
他永不会知晓自己眼睛在水蓝色波光粼粼的灯光下有多么剔透又夺人的圆融。宝石?不是那种浅显的东西。宝石不会思考,不能随着心情变幻,无法言说情绪,而林德的眼睛可以。交织着爱慕、憧憬、渴盼、思念的剔透蓝彩石,一览无余,那是磅礴海水经年累月沉淀下来的思慕。
浅蓝色灯光下,到底谁才像海妖,才像妖堕的鬼魅?
被光线变得幽蓝剔透的指骨,极为轻盈地刮过林德因为情绪波动而泛着微红的脸颊。林德顺势用左手捉住腕骨,盯着艳艳的绮丽火光,轻吻在掌骨中心处。眨眼时,直戳人心的蓝彩石被隐没,神情却美得像是老旧教堂墙壁上的殉道者。
西蒙教授突然抽回手将他抱起来,属于前臂的尺骨和桡骨垫在林德腿弯处。林德被教授的举动弄得措手不及,右手甚至抓住楼梯扶手间接阻止西蒙教授下一步动作,“教授?”他慌乱解释,“我没发烧,教授,我可能刚才跑得急了点,但我真的……”
“我知道,松手。”西蒙教授的语调似乎有点不耐烦。
林德下意识听话,松开抓住楼梯扶手的右手。被教授带着转了半圈,因为离心力,他只能勾住西蒙教授身后第三节到第七节颈椎骨稳定身体。然后趁着教授不注意,窝在教授怀里用拇指指腹从上到下摩挲两遍。他觉得它们漂亮优美已经窥伺很久了。
“你那天不是问,我有没有性欲吗?”
西蒙教授抱着他一步步走上台阶。林德听到这句话,心脏不受控制跳起来,他努力在耳边轰鸣如雷的血流声中听清教授后来的答案。
“我现在能告诉你——我有。”
林德掩不住讶异与欣喜,猛然抬头,看到平时只占有眼窝三分之二空间的绯红火焰比平时高了一点。不是表露情绪时外焰自然而然的升高,而是整株火焰都比平时高了一点,亮了一点。
教授抱得很紧。林德努力抻高上半身,吻到下颌骨,喘息在教授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已然不稳。而西蒙教授似乎也不太好受。
如果非
', ' ')('要去形容,大概这种难受就是整个被鼓动起来的汹涌欲望又只能被迫浅尝即止。
或者说,亡灵生物的凶残本能叫嚣着撕碎一个人,吞噬一个人,把这个人鲜活的血肉都撕掉,在鲜血淋漓满身碎肉中,骨骼和骨骼激烈碰撞在一起,发出声声脆响,这样他才会心满意足。而现实是,激起他这股欲望的对象是林德,他不能这么做。这种理智和欲望,撕扯感和割裂感让西蒙教授现今烦躁得不行。他以骨架的形态第一次直面这种境地,偏偏怀里的某人还不断亲吻和抚摸他。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西蒙教授无奈着叹息发问。他走到门前,房门自动打开,玫红灯光一寸寸吞噬他,重新赋予白骨淡红血色。
“我知道,没关系。”
欲望已经上头的林德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是西蒙教授,西蒙教授因为他动情了!他喘息着不断在教授怀里吻着所有可以够到的骨骼,吐字极为清晰地说:
“您可以做想做的一切事情。您可以杀了我,我给您这个权利。”
比所有真实火焰都要瑰奇艳丽的灵魂之火,它们在这句话音落后因为流于表面的震惊和极为隐秘的欣喜而膨胀得更绚烂。
西蒙教授低首喃喃出声,“你为什么……”
林德两侧脸颊像高烧那样酡红,他笑着抚摸颈椎,努力伸长脖子将亲吻落在眼窝下沿,舌尖轻点,将话语轻轻说出口,“我了解您呀。您知道的自己,和不知道的自己,我现在全都知道了。果然我还是想说,您真可爱。”
迷醉在情欲中的深蓝眼瞳在魂火下方一眨不眨盯着它们看,就好似那团赤红的火焰天生就该呈在这双眼睛里。它们和谐无比,明明是撞色却又可以叫互补色。他难得略带调皮地笑一下。
亲吻没有离开,唇瓣抚摸到下颌角。林德尽力够着颅骨侧边的外耳门,用几近诱哄的声调说悄悄话,“没关系,您别怕自己。”他竟然在尽力安抚,“如果真的控制不住,您可以杀了我,我本人应允了。别停下来。”
本就抱得很紧的西蒙教授在这句话说出口时再次无意识收紧手臂,骨质隔着衣物勒进不怎么锻炼的和软肉体。
“…哼…唔……”本来存在的痛呼被林德处理成听起来软乎乎的缠绵呻吟。
西蒙教授将林德放在看起来异常柔软的床上,焰火流转,色泽不断变幻成各种明度的红,被映照成淡淡粉色的指骨与掌骨陷进床单里,腕骨浮在表面上。
林德边解自己的衣物边吻着身侧曾被他画在衣柜里的前臂,不断小声呻吟,被灯光和魂火一同照耀的深蓝眼睛好不容易驻进它色。
“您休想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用余光瞄着那对异常耀目的酒红明焰,似乎看破什么,得意洋洋又带着些微愤恨。
最后一颗衣扣解开,大片柔软的白皙肌肤裸露出来,他又伸手够自己的裤带,被西蒙教授的长长的手骨按住手。
“我来拆。”
西蒙教授的音色发生细微的改变,像酒后,也像清晨刚刚睡醒。林德趁机摸上手骨,把它按在自己自己胯下,露出迷醉的笑意,偏偏神情像等待天使祝福的虔信者那般无邪。“…嗯…”他微微挺身。“…对…您的礼物,您亲自拆。”
“我可能真的……”西蒙教授俯身。
“没关系。你可以。我全都接受。”林德脸颊被炙红虚幻的火滑过。它们代替唇舌吻上去,倾吐连主人都不曾觉察到的爱意。
没关系。你可以杀了我。这样你会一生永永远远都记得我。我将会是你永远的求而不得,永远扦插在跃动火焰上的蓝色妖姬。只要你的魂火还在燃烧,我就永远盛开在你的灵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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