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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深涯底下的清晨格外寒凉,赵轻舟蜷缩在石床上的一角,身下虽垫着被褥,只他如今身体虚弱,受不了这股冷冽的寒气,忍不住面色发白的咳嗽起来。
燕席听见动静,走了进来。
他手里照旧端着一碗乌黑的汤药,径直走向床边,长臂一伸,就将赵轻舟搂进了怀里。
赵轻舟的呼吸有些沉重,挣扎两下无果后,逐而放弃。
燕席伸手朝他额间一探,随后皱眉道:“有些发热。”
赵轻舟没有理会他。
“张嘴。”燕席捏着他的下颌。
赵轻舟将头一扭,摆明了不想喝。
燕席哼笑一声:“这么想我喂你?”
赵轻舟被他抱在怀里,身体温度稍微回暖了些,闻言他这戏谑的话,不由的恼怒。
“我不喝——”
他猛地抬手一挥,险些将那药碗打翻在地。
既然这个男人不肯放过他,与其被迫雌伏于一个男人身下,倒还比如一开始就让他死了,也好比受这眼下折辱。
“不许闹。”
燕席端着药碗的那只手动都未动一下,就轻而易举将浑身无力的赵轻舟桎梏而住。
“不喝药,你的伤怎么能好。”
燕席不介意他的闹脾气,甚至于还带有点宠溺的意味,放软了声音诱哄他。
“乖乖把药喝了。”
勺子凑近了他嘴边,赵轻云却冷着脸,抿紧唇,摆明了不想就此妥协。
男人见他这般固执,拉下脸色,声音沉了几分:“不要惹我生气。”
赵轻舟却是冷笑一声:“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这几日来,他已经清楚意识到对方恐怕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这几晚燕席都与他同塌而眠,他不愿,对方就道屋子里只有一张石床,没有就寝的地方,男人便用这个理由,堂而皇之的与他睡在一起。
这还不算,晚上两人睡在一起,燕席这厮,不但执意要拥他入怀,无论赵轻舟如何拒绝辱骂,对方也不为所动。
也不知燕席在这深涯底下究竟是有多久没有找女人疏解过了,每每夜里,对方一双不安分的咸猪手便开始对他上下其手,当真是气的赵轻舟不由对他扬声恶骂。
只恨自己识人不清,被奸人暗算,才落得如今这副惨状,倘若自己武功还在,就男人这些天对他所做的那些事,哪怕燕席武功再高,赵轻舟也要与他拼死一战。
只可惜,他现在丹田被毁,武功尽废,不仅双目失明,而且下半身也瘫痪在床,连自理的能力都没有……
赵轻舟绝望的苦笑一声,他现在这副样子,与那废人又有何不同?
既是废人一个,又谈何报仇?
许是察觉他骤然消沉下去的情绪,燕席眸色一深,语气晦暗道:“我既救了你,就不会杀你。”
赵轻舟:“不杀我,那就放过我。”
燕席不假思索就拒绝了他:“不可能,你得嫁给我,做我的妻子,永远陪着我。”
赵轻舟的脸色愈白,试图和他讲道理:“我是男人,不能为你孕育生子,传宗接代。”
燕席皱眉:“你想给我生孩子?”
他一脸认真,似乎真在考虑:“男人生子虽然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但这世间也并不是没有先例,如果你想生,我也可以为你寻求办法。”
“你——”
赵轻舟被他气的涨红了脸,红霞晕染,像洇了层胭脂在上面,艳丽生辉。
这个男人是故意的吗?!
感觉受到莫大的侮辱,赵轻舟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休想!”
气急攻心,接着又剧烈咳嗽起来。
燕席让他偎在自己怀中,手掌伸到他后背,轻轻拍打:“你身上有伤,还是不要这么激动的好。”
4
燕席给赵轻舟的眼睛换了药,也不知他敷在他眼上的药泥是什么,纱布缠上去,不捎片刻,赵轻舟的眼睛就一阵火辣的疼,像被火烧灼一般疼痛。
“我的眼睛什么时候可以好?”赵轻舟生硬问道。
“快了。”燕席同他解释:“这是梢紫金,一种稀有的草药,敷了它,便可以祛除你眼底的余毒。”
他看着赵轻舟,狭长冷冽的双眸里,难得泛起一抹柔情之色。
带着被刀剑磨砺出来老茧的指腹,覆上那片滑嫩的肌肤,爱不释手的摩挲。
“等你眼睛好了,我们就成亲。”
赵轻舟脸色一僵,胸膛起伏不定,像是气极。
半晌,他才从嘴里蹦出三个字来:“你做梦。”
赵轻舟双拳攥紧了身上盖着的被褥,满脸屈辱之色。
若是等他眼睛一好就得与他成亲,那他倒希望他这双眼睛一辈子都好不了。
燕席笑了笑,并不在意他抵触的情绪和满心抗拒的态度,只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他裹在被子里面的双腿,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 ' ')('他心情愉悦,说道:“明日我要出崖一趟,舟儿,你想要什么东西吗?”
“不许这么叫我。”
赵轻舟初醒那几日,就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燕席,只这男人实在肉麻的很,天天舟儿舟儿的唤他,惹的赵轻舟厌嫌。
一开始还秉着这人是他的救命恩人忍了下来,可赵轻舟实在不适应这个称呼,有好几次他都暗暗提醒燕席这个称呼过于亲昵,可也不知对方是听不懂还是故意如此,一天到晚反而叫的更勤。
赵轻舟彼时忌掸着他便也算了,只后来两人彻底撕破脸后,再听燕席这么柔情蜜意的叫他,赵轻舟更是厌恶,阻止不了对方,索性没有一天好脸色给过他。
“舟儿。”
赵轻舟语气不善的叫他滚。
“我不需要什么东西,我只要离开。”
这段时日任他说破了嘴皮子,哄着骗着叫他带自己出去,这男人就是不松口。
明明有能力带他出崖,却故意将他困在崖底,这会儿还故意告诉他要出去外面,不就觉得他是一介眼瞎腿残的废人,笃定了他没有办法逃跑,才这般有恃无恐的吗?!
赵轻舟看透他的心思后,当真觉得这个男人是用心险恶。
“不许闹。”
燕席早已把赵轻舟当作了自己妻子,他心知对方想要出去那股心急如焚的心情,不悦的同时更加不可能答应他了。
赵轻舟想出去的执念这般深,无非就是想寻那背叛自己的人报仇,燕席道:“为什么一定要出去呢?”
赵轻舟没有说话,因为不想理他。
燕席:“我知道你想报仇,但你现在这副模样,武功都没有了,又能怎么办呢?”
赵轻舟脸色一变,以为他是在嘲讽自己,咬着牙:“不用你管,只要我出去,我自然有办法——”
他当然有办法,这世间有种灵药,无论是身负怎样的重伤,亦或是筋脉全断,哪怕是将死之人,只要吃下这灵药,便可活死人肉白骨,身体重回巅峰状态。只这药虽神奇,却有也一个致命的副作用,便是吃了它七日之后,待药效失散,身体的伤将会反噬比之前的好几倍,到那时才可谓是生不如死。
所以赵轻舟哪怕知道自己现如今的身体情况,却也执意要回去,便是因为他身怀这种灵药,只要吃了它,他便可以找到那人,再亲自报仇。
5
翌日,燕席果然离开了崖底。
赵轻舟待他走后,动了动手指,才醒了过来。
他的眼睛还没有好,无法视物,腿也暂且没有知觉,行动完全受损。
赵轻舟费了很大的劲才让自己坐起身,不过就是这个轻微的举动,就已经令他虚弱的脸色发白。
如今他的身体,已经是羸弱不堪。
赵轻舟惨笑,内心全然是一片不甘的绝望。
他想起背叛自己的好友,愤恨的同时又难免多了一丝无法言喻的苦涩。
赵轻舟是明月山庄的少庄主,嫪役是庄中管家的儿子,对方与他一同长大,赵轻舟推心置腹的待他,待他如亲兄弟,从未在意过他的身份,两人曾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只赵轻舟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是他的好弟弟,赵云渡的人。
赵云渡让嫪役隐瞒身份,蛰伏在他身边十年之久,不过就是为了夺取父亲给他的名伤剑谱,再伪造是邪教中人杀了他,然后才有理由名正言顺的坐上庄主之位。
谋划多年的计划,赵轻舟从未想过,那个向来粘他黏的紧的好弟弟,城府深测,杀了父亲之后,还对他赶尽杀绝。
如此心狠手辣,在此之前,赵轻舟竟从未真正看透过他这人的真面目。
解决了他这个碍眼的挡路石,想必他那好弟弟现在也应当顺利坐上了庄主之位吧。
思及此,赵轻舟情绪抑制不住的变化,回想赵云渡亲口承认父亲惨死在他手中,内心绞痛之余又忍不住低咳出声。
赵轻舟眉头蹙起,忍着胸口因咳嗽而涌上的震痛。
燕席说他掉下悬崖,身体下坠的途中撞上了崖壁上突出的石块,巨大的冲击力震伤了他的心肺,如不医治根底,怕是以后他都将落下一个心脏绞痛的毛病。
赵轻舟靠在石壁上,平缓的呼吸。
不远处有轻微的响动响起,“吱”的一声,像是某种动物发出的叫声。
赵轻舟一怔,还未细想那发出响动的是什么东西,就猛的感觉自己怀里扑进了只小家伙,毛茸茸的,一条长长的尾巴极含灵性的卷住他的手臂。
“吱——”
那东西在怀里蹦跶了两下,又叫了声。
赵轻舟感觉它并无恶意,手掌试着摸了摸它的身体,对方便十分亲昵的把头凑了过去,一点都不认生。
“猴子……?”
摸到它大概的身体轮廓,再加之它的叫声,赵轻舟大体已经知道了它是什么动物。
“吱——吱吱——”
小家伙似乎很人性化,听见赵轻舟的声音,
', ' ')('小巧灵活的猴身立马跳到了他的肩膀,在他肩头欢愉的乱叫。
……
中午时分,燕席回了崖底。
赵轻舟精神不济,才刚睡下,意识朦胧之际,只觉有道温热的呼吸直直喷拂在他的脸上,头顶那股灼热到令人窒息的视线紧紧盯着他,像条蛰伏在灌木丛里的毒蛇,吐着猩红的蛇信,盯上自己窥伺已久的猎物,目光令人头皮发麻的恶寒。
赵轻舟醒了。
他以为燕席至少要在外面待上一天,结果对方才不过两个时辰就回来了。
赵轻舟有些失望,见他回来,心底又有种焦灼的恐慌。
燕席出崖的目的并没有瞒着他,直言不讳告诉他要去准备两人成亲的衣物,赵轻舟完全阻止不了他。
“既然醒了,就试试嫁衣吧。”
“滚——”
赵轻舟不禁恼怒,循着他的声音,抬起手就要挥去。
结果自然没有如他所意,燕席捉住了他的手,那莹白细瘦的腕骨,黛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宛若不堪一折的翠竹,被桎梏在宽厚的大掌中,只要对方轻轻一捏就足以折断,就如同此刻他本人一般,脆弱的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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