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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再懂事些,她知道表姐家中父亲的官职也比自己父亲的要好,章欣雨看她更不顺眼了, 连弦雨来之前,明明她才是这个府中最令人羡艳的嫡女,现下却又多了一个表小姐,连弦雨。
终于有一天, 在表姐同隔壁房的一个庶妹叽叽喳喳着玩跳房子的时候,她将她的好表姐推到在地, 表姐的脚踝肿了, 可她不敢吱声, 那个庶女也不敢吱声, 她甚至不敢在自己面前将连弦雨扶起来。
一瞬间,章欣雨的心中如同在七八月喝了一碗冰镇酸梅汤般舒爽。
是啊, 比她用的好又如何,比她好看又如何,家里比她厉害又如何,连弦雨再厉害,如今也只是拔了牙的老虎,她在章家,她章欣雨才是章家真正的主人。
此后章欣雨不再烦闷,她又变回了以往鼻孔朝天的模样,她愈发嚣张跋扈,愈发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这章家,果真成了她的地盘。
那日上街回去之后,章欣雨的确慌乱的想要筹钱送去绣阁,作为一个即将议亲的姑娘家,她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名声的,她绝对不能与衙门扯上关系。
她自己必然没有那么多银子,那便只有找最疼爱她的章母来要,可在她即将跨入母亲的院子时,又忽然改了主意。
为什么要将银子送过去?那几个孩子真不是在唬她?若是她不给银子,他们还能闯进朝廷命官的府邸将官员的女儿拖出去?
章欣雨跨出去的脚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进入了章母的院子,只不过并不是去要本应送去绣阁的银子。
“娘,听说姑父又送新衣料子过来了?先让女儿看看可好?”章欣雨一副女儿家姿态迎上去,嬉笑着挽上了章母的胳膊。
得了几匹新布料回去自己的院子,高兴了一日后章欣雨左思右想觉得哪里不对,便让菱儿去查探那几个小孩的身份。
那几个孩子又没有什么特征,穿的衣服带的配饰也没什么标志,总之一日后菱儿什么都没查到。
倒是康王殿下她是识得的,不过他是怎么同连弦雨那女人认识的……先不管这些,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纠结这些无用的东西,那几个小孩才是重点。
菱儿只是一个普通侍女又不是探子,靠这点线索自然什么都查不到,章欣雨便安慰自己,看那几个小孩的模样顶多就是小富之家,那日多半就是诓她的,不必过于担忧,至于那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她下意识的就忽略了过去。
到了欠条上最后一日的期限,那一日章欣雨一整天都是焦虑的,章母还以为是她小日子紊乱了,还想给她找大夫来看。
章欣雨拒绝了章母的关心并表示自己身子并无不适,然后不耐的将她推出门去。
半下午的时候,她有些不确定的问菱儿:“你说,他们是不会找上门来的,是……吧?”
“一定的,那不就是几个孩子,能翻的出什么花儿来。”菱儿小声又快速的说道,不知是真这么肯定还是在安慰自己。
那一晚,章欣雨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直到后半夜,天都快蒙蒙亮了,她才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儿,再睁眼,天光已是大亮。
她唰的从床上翻坐起来:“……菱儿?”
“小姐。”菱儿立即走过来撩开了床帘。
“没发生什么事吧?”
菱儿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在说什么,对于这件事,她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放心吧,小姐,从昨儿晚上到现在,什么事也没有。”
章欣雨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嘴角咧开一个弧度,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张扬的呵呵笑了两声:“我就说,那两个孩子能耐我何,我可是光禄寺少卿府的千金……呵,两个死孩子,下回最好别再让本小姐遇见他们两个!”
这一上午章欣雨的心情都十分不错,连在小花园里遇到同父异母的庶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叫住挖苦几句再放走。
就这么一整天过去,她的精神完全放松下来,并且再次恨上了顾珏和卫瑜,她现在还想着若是日后在遇到那两个死孩子该怎么替他们的父母管教呢。
隔了一日,听闻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孙辈长乐郡主要来拜访,从母亲的嬷嬷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章欣雨纳闷:“我们章家有同六王府有过来往吗?”
“这,奴婢没听说过啊。”菱儿也奇怪,这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家。
“不管了,明日给本小姐准备些靓丽些的衣裳首饰。”章欣雨让菱儿将自己新得的胭脂盒拿出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拂上鬓角,“我可得和小郡主,多多打好关系。”
“是呢,”菱儿跟着兴冲冲的憧憬,“跟小郡主打好关系,让夫人给小姐您说门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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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弦雨被姨母叫到正屋去时,心里是十分疑惑的,长乐郡主,那么尊贵的人物,她哪里会认得,可姨母又为什么要特地请嬷嬷来喊她过去。
章夫人也疑惑,自己这个侄女在京城就是孤女一个,平日里又不曾参加什么宴会,长乐郡主如何会特意喊她过来,八竿子打不着
', ' ')('的两人,会有什么交情呢。
卫瑜今日来原本是想直接切入正题的,可又想起还有一个连小姐,说不得是她未来的婶婶,一会儿闹起来事情就不好看了,还是先打个招呼的好。
至于正题是什么,懂得都懂。
她也是忽然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两个荷包在连小姐手里存着呢,这回过来,若是做好正好就顺便一道拿了。
连弦雨也没有想到,忘记了问人家要地址,人家就亲自上门来了,人家居然还就是长乐郡主!
这事儿实在是高潮迭起,活像话本子里才会有的故事。
“给长乐郡主请安,郡主吉祥。”连弦雨慌忙拿出自己所学不多的知识勉强请了个端正的安。
“嗯,起来吧。”卫瑜和蔼的叫了起,又问道,“上回我让你做的荷包如何了?”
上回?荷包?章夫人探究的目光在这一大一小两个姑娘之间来回转悠。
“回郡主话,臣女已经做好了一个,还有一个绣了一半,正愁该如何交给郡主,您便来了。”连弦雨恭恭敬敬的,或许还有一丝惧怕道。
卫瑜显然也感受出来了,她怪道:“嗯,好……你也不必这样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
连弦雨嘴上说好,可心里却想,我若是不对您恭敬,改日您也让我赔两千两怎么办。
那日顾珏和卫瑜带着两个侍卫的威风实在在连弦雨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道印记。
章夫人暗中观察着,这两人貌似是认识的,可又没那么熟,两人之间说话的氛围也有些奇怪,倒是实在猜不出她们间是有什么渊源。
“郡主殿下,您今日来章府来找了弦雨探讨荷包,不若顺便留下来用个膳?”她想了想,试探道。
“夫人的好意我心领,”卫瑜朝她笑笑,也不准备打太极了,直接道:“我今日来更主要的一件事儿,其实是来找章小姐的。”
“欣儿?”章夫人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欣儿又是什么时候与长乐郡主搭上桥的,“还请问您找臣妇的女儿是?”
卫瑜啧了声,似笑非笑的眼神对上了章夫人的:“果真,章小姐未与您说啊。”
直直对上那个眼神,章夫人下意识一缩,只觉得被什么动物盯上,背后冒了起一丝凉意。
从前一直听闻长乐郡主天真活泼,可今日一见,传闻好似并不全然可信。
“郡主……是,什么事呢?”她作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问道。
“我懒得说。”卫瑜直接拒绝道,“不若让您的女儿过来当面诉说比较合适。”
她越是不说,章夫人心里就越是慌:“郡主稍候,臣妇立即就将小女叫来。”
说着朝身边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老嬷嬷跟着她在后院沉浮了大半辈子,自然知道该如何提点她家小姐,先有个心理准备一会儿也好接事,只是天不遂人愿,老嬷嬷刚踏出院子没几步,章欣雨就来了。
她今日可谓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看见老嬷嬷脸上带着笑容:“嬷嬷可是特地来院门口接我的,您和母亲啊,放心好了,看,我今儿打扮的精心着呢,定能同长乐郡主打好关系。”
看着姑娘灿烂的笑容,也不像同长乐郡主有什么龃龉啊,兴许是哪里有什么误会?
嬷嬷强行压下了心里的疑虑,欢欢喜喜的将自家姑娘迎进了院子。
章欣雨自信满满的迈着优雅从容的步子,发间带着的步摇微微划出好看的弧度,她低头敛眉走到章夫人面前,余光看到一对小巧精致的绣鞋。
“请母亲安,长乐郡主吉祥。”
“欣儿你来的正好,适才长乐郡主特意喊你过来,你们两个有什么要叙旧的,就在这里聊吧。”章夫人道。
“……是,女儿会好好招待长乐郡主的。”章欣雨疑惑,她与郡主并未见过呀,难道是郡主听闻了她在京城的名声,特意来拜访她?想到这里,章欣雨的嘴角不由得就牵扯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连弦雨已经低着头拿帕子捂住了脑袋,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感到脚趾有点痒。
“郡主……”章欣雨带着些谄媚的笑抬头,在看到卫瑜的面容后,她脸上的表情一僵。
“章小姐,赖账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章夫人立马感觉到气氛不对,她飞快的朝女儿使眼色要她解释,可呆立在原地的章欣雨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就是不看她的眼睛。
山竹这时挺着胸膛走出两步行了个礼,然后又挺直了腰板,道:“夫人若是奇怪发生了什么事,不若自己问章小姐的好。”
章夫人心里的大石头高高的提起,她紧盯着自己的女儿:“欣儿,说话!”
母亲都发话了,章欣雨只得一一道来,只不过在她的叙述中,许多细节都添上了另一种表达方式。
比如连弦雨“抢”她绣线时,她遇到了卫瑜他们,惊讶的和他们“打了招呼”,而后因为店内狭小,她的婢女菱儿,又“不小心”“磕碰”到了山竹。
卫瑜听着面色不变,山竹的嘴角却逐渐归
', ' ')('于一条直线。
而章夫人呢?她根本不信自己女儿的话,自己女儿自己知道,且不说在她的描述中自己会是不是这样一个人,再者,要是当天没有发生什么冲突,长乐郡主今日何至于气势汹汹找上门来。
“章小姐,有一件事儿您好像忘说了吧?”山竹冷冷的说着,在章欣雨绝望的目光中从袖口抽出一张条子,“这两千两银子,您打算什么时候给啊?”
章夫人大惊,两千两银子?什么两千两银子?这又是什么事情?她看向自己的女儿,却见她仍旧不可置信的一张脸上多了几丝灰败之色。
章欣雨不敢和卫瑜对质,她求救的看向章夫人:“娘……”
山竹便将条子放在章夫人面前,后者看着欠条上的字一整晕眩。
这笔钱,对于她不算一笔小数目,却也不算太难拿出来,只是女儿是怎么做出这样得罪郡主的事啊,章夫人心里气。
可这钱,又不能不给,这欠条中的后果,放在其他人手中当然不算什么,可那是长乐郡主,她若是真想把欣儿拖进衙门审问……怕是,连皇上也站在她那一边。
“郡主放心,这钱,章家会如数奉上。”章夫人的嗓音干涩。
章欣雨已经不复刚进门时的从容自信,含着胸畏畏缩缩的欲言又止,连弦雨坐在一边一言不发,只是呷茶。
章欣雨看到卫瑜那张脸时心都快塌了,她内心没有一处实感,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就是她呢,眼下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楞楞的说不出话。
“可是章夫人,”卫瑜忽的展颜一笑,言语中是对章夫人,双眼却望向了章欣雨,“欠钱逾期不还,可是要加利息的。”
章夫人哪里还管什么钱不钱的, 连忙应下,现下让这位小祖宗满意了才是正经的,多少银子都不算大事。
“利息是多少郡主您说, 章府定与条子上的本金一道奉上。”章夫人赔笑。
“还是章夫人大气, ”卫瑜笑,“不像您的女儿……啧啧。”
章夫人的脸色难看了一瞬,不敢反驳,在这皇城根脚下,谁的身份地位高, 谁就是大爷, 谁叫她的女儿不长眼惹上了长乐郡主呢,女儿闯的祸, 却要她这个母亲来善后。
“这样吧,您女儿拖了两日,可看在您……配合的份上,我原本想着, 一日的利息收五百两,现在嘛,您只给我两千五百两,咱们就算两清了。”卫瑜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说道。
章夫人听完心里苦哈哈, 面上感激点头,还能如何呢, 只得应下, 不给钱等着人家将自己女儿真押去衙门吗?
“郡主您且稍等片刻, 臣妇这就喊人去替您拿银子。”章夫人不仅不能不满, 还得表现出一副十分荣幸的情愿模样。
最后还是换了银票,轻飘飘又沉甸甸的几张交到山竹手里, 后者脸色都轻快了些许,她点了点手中的银票,对卫瑜道:“主子,无误。”
“那就好了。”钱也要到了,卫瑜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大半,顺嘴又教导章夫人,“您以后还是得好好管教章小姐,这回是碰着我了,我脾气好,若是下回碰着个脾气不好的,就是赔银子也无用。”
“是是。”可又有谁的脾气比您还要不好呢,怕就只有顾家的那位小世子了吧?
“章小姐。”她一喊,章欣雨身子就是一颤。
章欣雨真是后怕极了,又是怕长乐郡主还揪着她不放,又是怕长乐郡主离开后被爹娘训罚,心里乌糟糟一团乱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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