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翔,李翔!你没受伤吧?刺客迷昏了我派来保护你的侍卫……”任杰边打边急切地询问。
“没什么,本王一点事也没有,呵呵!”李翔心里说不出的舒畅,索性坐起来,静观其斗。
任杰三招二式解决了黑衣人,吩咐手下带走审问。
他回头凝视着李翔,成功破解刺客的攻击,他应该很愉快。
但是,他只是淡淡地望着对方,心思好像飘到无限远的极地,“我来晚了,我的房内也被下了迷香。”
李翔点点头,理解地笑了笑。
丰美如玉的任三,此刻如一尊牵线木偶,艰难地,一字一句地说,“我原本……不该来的。”
李翔静静的回望着他,眸中闪动着不明的光芒,“可是,你终究来了……”
“是啊……我也控制不了。”任杰垂下头,仿佛不忍接触对方炙热的视线。
渐渐的,他的神色变得无奈,不驯,落拓,一丝轻愁闯入他的眸中。“我已经睡着了,可是有个声音,一直在脑子里催我,催我来看看你。”
李翔偷偷地扔了匕首,起身抱住任杰,郑重地说,“你能来,对我而言,这就足够了!”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厢,两人抛开往日情愁,卿卿我我,亲昵地拥吻在一起。
另一头,小侯爷困在夏邑王位于京郊的庄园,夜里孤枕难眠,只影难成双。
整整两天,仁杰踪影皆无,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就连骄横的惠王爷也没露过面。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亮亮的,凉凉的,他的心情出奇的焦虑。
小杰,你在哪里?
他披衣而起,迅速地闪出屋子,凭着记忆,摸回到与夏邑王会面的大堂。里面灯光幽暗,看上去空旷无人气,转了一圈,没有什么头绪。
庄园的门口就在眼前,一迈步就可以离开,他的脚却牢牢地粘在大厅中央,不愿动弹。不知为何,他有一种不好预感。似乎不做点什么,他就会失去小杰了。
怎么办?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忧虑。
小杰失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自己主动离开,没有知会自己,小侯爷立刻否决了这个念头,另一种情形,是他被困在某处,无法来见自己。
当时,自己坚持留下来,夏邑王勉强同意,但规定各居独立庭院,不对任何事情提问,否则请出庄。
明晨,三天之约将满,他就不能再留此地,唯有尽快从庄园主人身上找出线索。
不过,诺大庄园象个迷宫,夏邑王一直避而不见,如何接近呢?
他一转念,有了打算,夏邑王只身来京,未带家眷,早膳时,最精美的餐点一定是送往其居处,只要先到厨房附近守候就行。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进卧房时,夏邑王就醒了。他一向警惕,就连睡觉,宝剑也在触手可及之处。只是,入京城后,见到两位兄弟,经历短暂的血腥杀戮,反而有点儿松懈。
他对食物并不太讲究,此刻,有些怀念西南边陲的砂锅鲜辣鸡,还有,当年他和小三常去光顾的什锦火锅,喝下热乎乎的汤,整个身子都会暖起来。
这几天,园中的退休御厨大展身手,每一碟小菜都精心烹调,散发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不知今天的早餐有何新花样?
他来到院中,满树桃花灼灼,粉红的花瓣飞舞,真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忽然,他颈后汗毛簌的竖立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回头,看见一位年轻的小厮端着食盘,低头走入院门。这是一位平凡的小人物,举止如常,看不出武功和敌意。
可是,他颈后的肌肤越来越紧张,一定有什么不对。
“站住!别动!”他脱口喝道。
那小厮将食盘放置于石桌上,飞快揭下包头的布巾,摸去脸上的焦黄涂料,露出一张世所罕见的绝美容颜,远远地微笑行礼,“李大哥,薛邵给您请安。”
薛侯爷的英武不凡,夏邑王早有所闻,心中既欣赏又戒备,沉声道,“侯爷为何不请自来?”
守卫此园的四位将军是他的心腹,立刻一拥而上,拔剑将小侯爷围在中间。
“这就是夏邑王的待客之道?”小侯爷笑容不改。
“不好意思,任何擅自闯进来的客人,都要过他们这一关。”夏邑王退在一边看戏。
四人得到默许,揉身而上联合攻击小侯爷。
小侯爷未带兵器,只手取过食盘,先施展轻功闪过首轮刺杀,接着,将盛着食物的碗碟,运劲射向对手,连汤带水,化作古怪犀利的暗器,不断袭击那几个人的关节。
不多久,三位将军受了伤,萎顿倒地,只有一位还在苦苦支撑,眼看数招之内就会败阵。
“够了,别在此丢人现眼。”
夏邑王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将属下喝退,和颜悦色地问道,“薛将军,你是为仁杰而来?”
小侯爷心头一荡,乍听这个熟悉的名字,颇为激动,“请问,小杰他在哪里?”
“他去旅行了,也许回到了几年前。”
“这怎么可能?”小侯爷惊愕万分。
“请坐。”夏邑王一举手,招呼对方在石桌边坐下,“我少年时在西疆,曾遇到一位了不起的佛教密宗大法师,具有即身成佛与天人互通的神通,我跟着他修行多年《华严经》,通过不断的观想,亲身验证到一个奥秘。”
小侯爷问,“什么奥秘?”
夏邑王的双眸放光,充满了神秘的佛性,“时间是一条河,它不停地流,可是在某个转角,你也有可能借助机缘,逆流而上,回到过去。”
这个说法,小侯爷从未听说过,简直匪夷所思。但是,对方表情虔诚,不象说谎。
如果想骗人,何必编这么不合乎情理的借口?夏邑王作为兄长,只要说小杰想在此暂住,或者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打发他了。
小侯爷眉轻簇,沉吟问道,“那么,小杰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一旦闯入时间的洪流,除非他自己愿意,谁也无法唤醒他。”
“我不明白……”小侯爷觉得对方语焉不详,似乎有所保留,正要追问下去,夏邑王招手道,“来,我房中有一盘棋局,这些日子我苦思冥想,始终无法破解,你可以帮我吗?”
“如果我解了棋局,请带我去看小杰。”小侯爷抱着一丝希望,朗声提出。
谁知,对方不置可否,自行踱回房。
他只有跟过去。
棋盘上,白子伤亡惨重,被堵了各条生路,只剩下一块边角还在厮杀。
小侯爷凝神思考了半炷香的功夫,根本不得其解。这盘棋,能困住棋术高超,并有沙场实战经验的名将夏邑王,其难度可想而知。
想到仁杰行踪渺茫,他心里犹如火炭在烤,无法集中思想钻研,当下,举起一只白棋,随手落在正中央的棋眼,焦急地说,“李大哥!棋局被困,哪里比得上小杰的下落重要,我们何必浪费时间,在此纠缠?”
夏邑王一愣,默然喘了口长气,“好吧,如果你坚持,我就带你去,就怕你会后悔。”
“不会的。”
小侯爷紧紧跟随对方,绕了几个圈子,经过一片绚艳的蔷薇花海,穿过桃花树林,身旁的草地上,一匹马正在悠闲的吃草,火焰般冲冠的额发,马蹄闪着光芒,长尾巴如大扇飘洒,真是一匹难得的血汗宝马,他不免多看了两眼。
“喜欢吗,你可以试一试?”夏邑王神色亲切,笑道,“去找小杰,可能要走很长的路。”
那匹马居然听话地奔了过来,乖巧地用头蹭着小侯爷,好像找到主人一般。
一股神奇的力量,好像呼唤着他,“上马,快上马!”
他鬼使神差地跃上马背,一带缰绳,那马忽然甩开四蹄飞驰,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依稀传来夏邑王的叹息,“将军保重,希望……你不会伤了心。”
小侯爷来不及消化他的话,那马犹如妖魔附体,发了疯地往前奔去,他只能竭力抱住马背维持平衡。
不远处是一幢原木小屋,健马一头撞了上门去。
小侯爷眼前蓦然一黑,跌下马背。
良久,他从昏迷中惊醒,缓缓睁开眼睛,金色的阳光直刺眼帘,光环中有一个模糊的面孔,他眨了眨眼,终于看得清楚些,一位锦衣少年俯身望着自己,浓眉俊目,说不出的好看潇洒,竟然是他日夜牵挂的仁杰!
“小杰!小杰!我总算找到你了!”小侯爷心头一松,俏脸生晕,“小淫贼,还不快扶小爷起来。”
那少年眸光冰寒,淡淡地凝注着他,“你是谁,为何唤我的小名?”。
第107章三角关系(二)
咦?小杰的态度很奇怪,是因为周围有状况,他不能与我相认吗?
小侯爷略敛笑容,悄声问,“小杰,出了什么事?”
“没事,这位小兄弟,你的马受惊,撞破了山庄的大门。”
任杰取出几块碎银交到他手中,“你刚才坠马,这点银子,你拿去看郎中,再买身干净的衣服。”
明明是最熟悉的面容,却流露出从未见过的疏远,好像是在打发一位陌生的路人。
小侯爷只觉匪夷所思,瞪大美眸,惊道,“小杰,别闹了,我是小雪啊!你再假装不认识,别怪小爷不客气!”
任杰起身准备回庄,听对方理直气壮地呵斥,不由得笑道,“我没有作假,小兄弟,你是否撞伤了头?”
他的笑容温和闲散,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小侯爷感到有些不妙,想起夏邑王曾暗示,小杰闯入了时间的岔道,难道真有如此奇妙的事?
他凝神观看,面前是一座豪华的,大红木门破了一角,上方横匾书“寒月山庄”,正门所对的街道,人声喧哗,充满了温暖和欢乐,空气中,有酒香,花香,草叶清香以及女孩子的脂粉香气。
沿街种满枫树,风卷着枫叶飞舞,地面积了一层火红的落叶。
看来,这里已经进入秋季。
不远处,一群孩子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笑闹声音,比世间任何一种音乐更动听。
小侯爷听着,神情越来越紧张。
孩子们说着淮扬的方言,唱着他不熟悉的地方小曲。
此地,的确不是初夏的京城。
而心爱的小杰,好像变成了另一人,不再记得自己,也忘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小侯爷拉着对方的胳膊,心怀一线期盼,“小杰,你住在哪里?我可以来作客吗?”
任杰很客气地轻甩衣袖,委婉地说,“对不住,我最近比较忙,无暇照顾你,不如,我赠你十两银子,你可以住在前面的客栈。”
十两,够一户农民全家生活几个月,这样的安排,已经仁义尽至。
小侯爷拿着那犹带体温的银子,心却沉到谷底。
小杰从未对他说“不”,只要他想要的东西,都会竭尽全力为他取来。
这样冰冰有礼、坚定地拒绝,还是生平头一遭。
虽然只有一次,他发现,简直比抽几个巴掌还伤人,他好像无法接受。
怎么办,难道放下身段,软语相求?可是,他性情矜持清傲,当众做不来。
眼睁睁地看着小杰走向山庄大门,他急中生智,叫住对方,“小杰,我闪了腰,腿不灵便,马也跑不见,我独自从京城来,人生地不熟……”
言下之意,虽然撞坏了你的门,但你心地善良,应该负责照顾我。
“知道了。”任杰笑颜如朝晖,带着柔和的暖意,对小侯爷点了点头,“我会请位好大夫,钱的事不需担忧,你静心养病,得闲我便来拜访。”
他转头吩咐管家,取一百两银子,准备软轿,送这位小兄弟去客栈投宿。
一路任由仆人伺候安排,小侯爷始终提不起精神,直到坐在客栈的小桌前,还在怔怔地发愁。
小杰,小杰,居然真的不记得我了!
从前,他那么宠爱我,千依百顺,现在,我想和他说说话,都找不到人。
小侯爷幼时体弱多病,但个性坚韧不拔,从不怕任何困难,才能突破自身的体能极限,成为当世最出色的少年将军。
如今他有了新难题,心上人失忆,该如何唤醒他?
他烦恼了一会儿,决定展示无敌的魅力,排除万难,让小杰重燃爱火,回到自己的怀抱。
第一步,先接近目标。
找个什么理由去探望小杰呢?嗯,就说是感谢他的搭救之恩。
小侯爷微笑起来,对空中举手作揖,模拟见面的情形,“小生薛邵特来拜访,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小杰脾气好,一定会留我用过便饭,然后,我们促膝倾谈……呵呵,他看到了无限美好的前景,眼里闪着晶莹的光彩,顿时觉得活力十足。
好主意,赶紧找个像样的礼物。
街上买来的没有诚意,不如自己动手。
他脑海中灵光乍现,记得我做过一次炒三鲜,小杰赞不绝口,“很特别,很喜欢……”他一个人把整碗菜都吃了,连爹和娘都没抢到几筷子。
我带着这美味的食物,说不定能让他回味起过去的好时光。
小侯爷花了几两银子,借了客栈厨房一个灶头,忙了一个半个时辰,试验了几锅,终于挑出一盘色香俱佳的成品。
他装了个食盒,提到房间,无意从铜镜中瞥到自己满脸油污黑灰,立刻找店小二要了清水,梳洗完毕,又到附近的店铺选了一件丝绸的蓝色玄纹长衫换上,提着食盒精神抖擞地出发。
时近黄昏,寒月山庄炊烟缭绕,晚餐的香味散在空气中。
小侯爷站在客厅中,等候主人接见,他忙了一下午,还未进食,腹中有些饥饿。
珠帘一响,任杰笑着招呼,“小兄弟,你的伤好些了吗?”
“好些了……”小侯爷一挺胸脯,“请唤我雪邵。”
且慢,最好学病西施,显出楚楚动人的风姿,小杰心一软,或许会挽留我在此休息……
“噢,我的腰还隐隐作痛,感觉不太舒服。”他转而扶着腰,就势滑到椅子里。他姿容绝世,轻蹙眉,微启唇,一举手一投足,既风姿卓绝,又有少年英姿勃发的气韵。
任杰眼里流露出欣赏,关怀地问,“雪公子,郎中来看过你的伤吗?”
“多谢垂询,他开了一张药方。”
小侯爷闲聊了几句,进入今日的重点议题,他取出食盒,颇为自得地献上,“小杰,我特别制作的京味三鲜,你尝尝?”
任杰性情侠义而好客,但是,目前有贵客暂住山庄,各派势力虎视眈眈,不断渗入扬州城作乱,对于来历不明的外乡人,他变得更加警惕,因此接过精美的木盒,并未揭开盖子,而是笑着端起茶杯,客套地谢了两句。
眼见对方端茶送客,精心准备的礼物,没有得到应有的热烈反响,小侯爷感觉挺不是滋味,他俊脸生寒,真想冲过去拽住小杰的两耳,用力地吼一嗓子,“小淫贼,你醒一醒,再这么怠慢小爷,我可要生气了!”
不过,他只是叹了口气,说了几句“天气不错”的场面话,淡定地行礼,一甩衣袍告辞而去。
他回到客栈,躺在床上,床板太硬,被单湿气太重,屋里昏暗又寂寞。
脑海中,不断闪过两人相依的画面,唉!讨厌的小杰。
经过打听,他已了解,此处为二年前的扬州。照道理,那时的他,正在北疆抗敌,一个人怎么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呢?
佛经曰,诸法皆空,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他会不会是处在一个幻境中?
那么,这个小杰是真,还是假?
两人的感情,换了一个时空,就消逝无踪了吗?
然而,他深爱小杰,可以不惜生命,冒死为小杰过毒续命,如何能说舍,就舍?
莫名的焦躁,煎熬着他,他无法在这枯等,决定立刻去找寻真相。
小侯爷匆匆地抓了一片烙饼,作为晚餐,借着夜色,潜入寒月山庄。他站在阁楼屋顶,向大厅望去。
厅中,主人正在用膳。任杰揭开他送的食盒,语气轻快地赞道,“看起来不错。”
小侯爷心里一甜,轻哼道,算你识货。
“你想不想尝一口?”任杰温和地转向身边的一位贵公子。
小侯爷定睛一看,那人相貌俊美风流,神采奕奕,竟然是觊觎小杰很久的惠王爷!他不由得沉下脸,一点儿也得意不起来了。
李翔一招手,小顺子取出小银勺,认真地翻动菜肴试毒。小侯爷蹙眉瞪着,那盆费心搭配的三色菜,被搅动得乱糟糟的,混成一团丑陋的杂食。
任杰倒是不嫌弃,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慢慢地品尝,眉目间有一抹极淡的笑意,“挺特别的味道。”
李翔出于好奇,也尝了一口,脸色变得古怪,“这是什么怪味?”
他抢过那个食盒,往小顺子怀里一塞,“去,扔了它。”
任杰道,“我觉得还行……”
李翔奇怪地打量他,“这简直是毒药,那雪公子不知安什么心,为何荼毒你的胃?”
第36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