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我当然记得,我会对玥儿很好的,客卿……客卿我也记得,但他已经死了……”
蔺兰芝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是啊,我的儿子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就跑去跟别的女人生孩子了!你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说你决不负我!跟别的女人生孩子,这就你的决不负我!”
马援被呛得面红耳赤:“我……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你要怪就全都怪我吧,霜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这名分,怎么也得给到她。”
“敢问老爷想给她什么名分呢?姨娘?平妻?要不要我自降为妾,把嫡妻之位拱手让给她呢?我倒是舍得,就不知她配不配!”
“蔺兰芝!”马援沉下了脸,“你说话不要这么刻薄。”
蔺兰芝笑了:“你现在又来说我刻薄?合着你就是看我不顺眼了是吧?想让我再搬回那个不见天日的西冷院,好给你的新欢腾地方儿是吧?马援我告诉你,你想得美!”
马援气得脸都绿了:“你……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在你眼里,我做得出那种宠妾灭妻的事儿吗?当初蔺咏荷是怎么逼我的,岳父大人又是怎么逼我的,你全都忘了吗?蔺咏荷挺着大肚子,说不让她过门,就一头碰死,我答应她了吗?”
“你后面不还是答应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疯了?我怕你没人照顾,才将她接了进来……”
蔺兰芝厉声道:“接一个情敌进来照顾我,马援你还能再编得再漂亮一点儿吗?”
“你……”马援气得两眼冒金星,“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我以为她是你妹妹,起码待你……会比那些没血缘的人待你好,我真没想到她会那么……没有良心。”
蔺兰芝讥讽一笑:“真没料到,还是料到了却不想承认?就因为是我妹妹,还跑去勾引我丈夫,这种人能有良心吗?马援你说这种话也不怕天打雷劈!”
马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眉头紧皱地看向她:“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非得跟我这么骂是吗?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六年了,你就不能让我在家里舒舒心心地待一会儿!”
“想舒心,找你的白霜黑霜去!”
“你……你怎么还揪着她不放了?我在边关,像个苦行僧一样过了六年,才这么一个女人你就嫉妒成这样!”
蔺兰芝不屑地笑:“怎么?一个还不够?嫌少是吗?好哇,改明儿我就给你纳十个姨娘回来!正经姑娘若不喜欢,我给你买怡红院的头牌回来,反正我钱多,烧不完!”
“你……你你你……你简直……古人诚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马援气得都结巴了,绿着脸,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没一会儿,又皱着眉头折回来,看着才一会儿功夫便已经泪流满面的蔺兰芝,语气软了下来,“别哭了,是我不好,不该惹你生气。”
他去拉蔺兰芝的手。
蔺兰芝想也没想地甩开!
他的喉头滑动了一下,又道:“我们和好吧。”
那语气,竟异常委屈。
吓得在隔壁听墙角的宁玥与马宁馨差点儿从椅子上栽下来!
蔺兰芝哽咽道:“少跟我来这套!我不想再看到你了,你走!你给我走!”
马援站起身,在蔺兰芝的眼前晃来晃去。
蔺兰芝低叱道:“叫你走没听见吗?”
“我是在走啊,你瞧,走得可勤快了,一下都没停。”马援赖皮地说。
蔺兰芝气得侧过了身子。
马援在她身旁坐下,拉过她的手道:“我错了,兰芝,你原谅我。”
蔺兰芝想抽回手,抽了半天抽不动,却反而把他刚刚结痂的伤口扯裂了,鲜血渗出来,蔺兰芝握紧了拳头:“你都会用苦肉计了是不是?你吃准了我喜欢你、心疼你是不是?我告诉你,马援,你就算在我面前疼死我也不会原谅你了,再也不会了!”
她奋力推开马援,一刻也不想跟着男人多呆了!
马援望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怔怔地出神。
宁玥与马宁馨面面相觑,都表示没见过蔺兰芝发火的样子,没想到这么狠。她们还以为,蔺兰芝跟她(马宁馨)是一个类型儿的,遇到委屈只会一味地忍气吞声呢。反倒是马援,在她们印象中一直不苟言笑、严肃,在蔺兰芝面前却完全强势不起来。
马宁馨瞠目结舌:“玥儿,你的性子原来是遗传了你娘啊。”
宁玥抚额,好像还真的是这样……
马宁馨碰了碰妹妹肩膀,小声道:“四婶一直不点头,是不是白霜儿就一直嫁不进来?”
其实,若真的只是抬个姨娘,纵然蔺兰芝这里不同意,老太太那儿点头了也一样,可马援要给白霜儿的是侧室平妻。在大新朝,平妻是有资格入族谱的,百年后也能葬入祖坟的,这是对嫡妻的极大威胁。
你说生前忍着这些狐媚子就算了,死后起码落得清静,能与夫君在地底下长眠厮守。可现在,黄泉路上都有人跑来给你抢男人,恼不恼火?
是以,为了保证嫡妻们的权益,大新朝不提倡娶平妻,若一定要娶,则必须征得嫡妻与嫡妻母族的同意。当年的蔺咏荷能翻身成功,就是钻了蔺兰芝疯病与蔺家身份的空子。如今蔺兰芝痊愈了,白霜儿想效仿蔺咏荷的成功之路,怕是没这么容易。
不过,也不排除她父亲直接绕过她娘,到朝廷上给白霜儿请封的可能。
马宁馨到底是过来人,很快也猜到了这一层,说道:“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得看四叔。四叔要是哪天,在乎白霜儿比在乎四婶多了,四婶再怎么阻拦都没有。眼下四婶的话尚且管用,是因为四叔心中还有四婶的一席之地,万一……”
万一她娘一味地闹腾,把仅存的夫妻之情都耗光了,白霜儿进门就“指日可待”了。宁玥凝眸,望向了幽暗无边的夜空。她倒是像劝她娘,用点法子,先笼住马援的心,再离间一下马援与白霜儿的关系。白霜儿不是想母凭子贵吗?必要时一不做二不休,一碗红花下去,看白霜儿还能生出个什么东西来?但同时,她也明白,她娘不是这种人,做不来这些事。她大哥正是与她娘亲一样耿直,不懂得哄住蔺咏荷他们,还惹怒了他们,最后被他们除掉。她娘要是有蔺咏荷一分弯弯肠子,别说一个白霜儿,十个也不在话下!
“还是先弄清白霜儿在我父亲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分量吧!那样,我才好知道,自己该拿什么样的砝码出来与她抗衡。”
与蔺咏荷的缠斗不同的是,她与蔺咏荷斗的是计,与白霜儿,则很大一部分成程度上斗的是宠。
所以她要查清楚,她父亲为什么这么宠白霜儿!
宁玥回房时,蔺兰芝已经重新躺下了,宁玥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蔺兰芝问:“去哪儿了?”
“如厕,拉肚子。”宁愿撒了个谎。
蔺兰芝没说什么,侧过身,用温柔的手轻轻地揉起了女儿的肚子:“快来月事了会有一点。”
月事?她都给忘了,好像是明后两天。
她娘明明被气成这样,居然还记得这种旁枝末节的事,宁玥眼圈微红,躺下来抱住娘亲道:“我不嫁人了,男人都是一副德行!咱们娘俩过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