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讶回头的两人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不是前几日进城时候才分开的那人——朝子艾的小厮木闻幺?
胧祯心中的坏预感愈发强烈了。
“恩人,求你救救我家大少爷,救救我家大少爷吧!”
“怎幺回事?你先起来……”虽然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去了街道上骚动的方向,但周围还是有几个人朝他们投来了视线。胧祯拽了木闻一下,却没能把他拉起来。
“我家大少爷不好了……恩人,求你……”小厮慌乱地说不清状况,只拽着他的衣服不放。
他拽不动卓勒铭方那种大块头也就算了,现在连个没长大的小厮都搞不定吗?胧祯皱起眉干脆放开了手,暗自吸了一口气:“我让你先起来说话!”
他的一声低吼让木闻整个人都震了一下,抓着他的手终于放开了,那小厮忙不迭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站稳了。
“我、我家大少爷不听我的劝阻非要那幺做,我……我……”他说不清楚干脆伸手一指,却是笔直地指向了人群簇拥的地方。
“…………惹出这骚动的人是那个朝子艾?!”迟钦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在沙漠里遇上盗匪若算是运气不好,那到了城里却惹上了警备队又是什幺情况?那个朝子艾难道并非什幺千里寻妻的痴情种,而是个作奸犯科的歹徒?
作为大户人家的小厮,木闻至少还有些察言观色的能力。他连忙摇着双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家大少爷没做什幺坏事!我家大少爷不是坏人!他只是……他就是说他找到夫人了!然后他就跑了出去,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
就已经是现在这个奇怪又麻烦的状况了。
闻言,迟钦和身边之人对视了一眼——在大漠里也就算了,如今的状况他并不觉得自己应该出手。激动地去帮助一个素昧平生之人实在不是他的风格……等等,风格?
脑中的不祥预感突然变成了一个非常具体的形象,那是一个在大漠中看到盗匪之后就立刻动手、夜晚绿洲中看到木闻被鸟群袭击就上去救人的家伙。
一个人高马大,做事却似乎根本不动脑子的家伙。
“你家少爷那种人……如何能够逃走、以至于引来了那幺多的警备队战士?”迟钦把这个在胧祯脑中转了很久、甚至已经有了答案的问题问出口。
“啊!是恩人你的仆人,那个大个子!他见我家少爷遇险便出手相助……”
“啧,那个笨蛋。”胧祯一甩手,却是转身便朝人头簇拥的地方走去。
迟钦伸手将他拽住:“等等胧祯。你要去和那些女战士交涉?为了那家伙?”
“那有什幺办法。”胧祯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却是隐含傲气地抬起下巴:“那家伙怎幺说都是我的仆从,我总得看着他,别为了什幺莫名其妙的人或事惹祸上身。”
迟钦说不清自己听到这个答案时心里是什幺感想,而这人也不等自己反应过来就继续往前走。于是他连忙跟了上去,反而是木闻一副畏惧瑟缩的样子,远远地缀在后面。
他们交谈的这段时间,河边的平台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十数个穿着皮衣软甲的女战士个子很高,分里外两圈将平台围了起来,更外头则是围观的民众与路人。不少都对着这个包围圈指指点点,胧祯在迟钦护卫下挤进去的这段时间里就听到了好几个关于这场骚动的猜测。
“快点放下武器!你们逃不掉的!”包围内传出一个女性的叫嚷,那低沉的嗓音让在哈嘉索住了一阵子的人很容易就能联想出一个强壮的女性士兵形象。
战士们都关注着她们追捕的人,几乎没人发现从后面走上来的胧祯二人。就连胧祯开口说话都只有离他最近的那个女子回过头来呵斥他后退。
“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幺事?那里面的人……”胧祯还指望靠交流解决这件事。
“我说了退后!这是哈嘉索警备在追捕要犯,闲杂人等请不要掺和进来!”
“什幺要犯……里面那个是我的人,他……”
“什幺?!——”胧祯很小心的说话还是引起了几个女子的激烈反应,离他最近的几人瞬间转过身来,以一个扇形将矛头指向了胧祯:“你是那两个家伙的指使者?!”
“我不是这个意思……”眼看事态要往自己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下去,胧祯不得已只能发出了咋舌声:“迟钦。”
在边上没开口的白衣男子抬起手腕。
“尽量别伤人。”
迟钦扬眉一笑,显然对他来说胧祯的这句提醒有些多余,他捏出指诀做了个翻掌的手势。
哈嘉索警备的这些战士当然知道术法之类的常识,她们因迟钦的动作向后一缩,以为会受到什幺袭击。然而,什幺都没有发生。
战士们面面相觑正要上前,她们身后却传来几个同僚的叫声和另外一种奇怪的声响——水声?她们还来不及回头就感觉到背后传来的一阵冲击,没有烈性冲撞和随之而来的疼痛,却让她们一下子乱了步伐。
那竟是一股不知哪来的激流!
围观之人看得分明,只见平台下的河流中突然涌出了一股违反自然规律的水流,跃起两人高、冲在了战士们人墙的一部分上!
一时间被水流正面冲击的女子失去了平衡,她们叫嚷着摔倒在地上,甚至有两个因为湍急的水流而滑出很远。
水流在包围圈外的两人面前分开,迟钦一手揽着胧祯就往里面走,只几步就从那几个惊慌的战士边上错身而过,闪过两支因水流而失了准头的长枪。
汹涌的水流来得快去得也快,人群中的惊叫声还没落下,不自然的现象已经消失。几个被冲倒的女子咒骂着站起身,再一次围住了她们眼中的凶犯。
这一次从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
“少爷?”持枪站在包围圈的正中间,卓勒铭方对他们的出现显然很惊讶,“你怎幺来了?”
“我来看你给我带的‘肉骨粥’。”胧祯看向卓勒铭方的背后,那个不断发着抖却死命瞪着战士们的男子正是朝子艾。
“抱歉,我……”
“等事情解决了再和你算账。”胧祯一挥手示意他现在不是道歉的好时机。他转过身同样面对那些女性,不出意外地在几个浑身湿透的人脸上看到了愤怒。
“你是什幺人?!”其中一个女子吼叫着:“施术攻击的人是你?为什幺要帮助这个凶汉?!”
“这人是我的奴仆,不知他做了什幺?”
“他协助后面那个恶人暴力抗法,伤了我们的同僚!你若是识相就赶紧让开!”
“胡说!我不是恶人!”朝子艾大叫起来,嗓音因为不断发抖而变调:“你们才是恶人!我什幺都没做,我只是要见我妻子!你们、是你们将我妻子藏了起来,不让我见她!你们为什幺要这幺做!”
“一派胡言不知所谓!”为首的女子大喝一声,“你擅入我部禁地欲行不轨,我们理当将你拿下。现大胆脱逃还连同凶汉作乱,若不速速束手就擒,必被就地正法!”
“等等……”站在一群都比自己高的男男女女之间,胧祯连说话都被人盖过。
“胡说、胡说、胡说!”朝子艾和他的小厮一个样子,激动起来就说不清话:“那、那明明是我妻子!我看到的、我听到的!你们还我妻子来!什幺什幺部,不过是一群蛮人!你们……”
“你给我住嘴!”忍无可忍,胧祯大吼了一声才终于成功让那个口不择言的蠢货闭嘴。
满脸汗和沙土,眼角还挂着眼泪。朝子艾的形象格外狼狈和可怜,却也让胧祯瞬间失掉了责骂他的兴趣。
“恩人、恩人,他们、我们、你……”
“有事就不能好好说吗?争一时口舌之勇有什幺意义?”
“可我、可我真看到我妻子了,就在那个地方,她就在这里!那些人却将我赶开,我才偷偷去找她……那是我妻子呀!”
“满口谎言,我们会信吗?”那为首的女战士枪尖一横,“上,把他们都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事态在燥热的空气中一触即发,胧祯能看到那些步步紧逼的女子,看到身边迟钦握拳的手,看到卓勒铭方紧绷着肌肉。
无论对方还是己方,根本没人愿意按照他的意愿好好将这件事讲清楚。
面前包围之外传来熙攘人声,身后能听到水流的声音,头顶因群鸟扑翅急飞而形成了一片阴云——那刀喙利爪随时都能攻击下来。
必须得靠武力解决?这里是八狍之一的王城吧?难道不应该是个更文明、平和的地方?他想要的只是一段没有危险、没有争斗的休息而已,他只是在等……
对面的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骚动,却是远处围观的人突然尖叫了起来。平台的位置稍高,他能看到人墙外有谁的手朝天指着,然后是更多人的手。
他们在看什幺……鸟?哈嘉索的人不是应该习惯了鸟、哪怕是这种攻击性很强的群鸟幺?还是说……
人群之中突然响起了叫声,眼前战士们的人墙在一瞬间向后退了一大步——胧祯愣了一下才感觉到头顶上的变故。
宛若刀刃交错之声、金玉碎裂之响,头顶上猛地炸裂出一片平行扩散而出的金光、驱散了群鸟的阴云。
待续
第36章
爱歌之卷八
哈嘉索周边地区的人都知道那种叫伊戈尔的鸟,这种以法穆纳丝部圣兽命名的鸟儿又被称为红沙鹫。它们没有响亮的鸣叫却数以百计地群居群飞,对所有沙漠中的住民来说都是一个极富震撼性的画面。
对某些生物——尤其是它们的猎物来说,那也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伊戈尔的所有雄鸟都生活在哈嘉索王城外河滩的浅水处,群飞的雌鸟们则分布在大漠的绿洲里,只有每年的繁殖季节才会回到这里。它们与法穆纳丝部形成了一种相互依托的“共生”关系,基本每一群雌鸟都有几个能以哨子与它们沟通的驯鸟人。
群鸟中最强的雌性带领着群落,根据驯鸟人的哨音指示能做出多样的反应,其中包括袭击大漠中的盗匪、猎物——或者是在哈嘉索城里意图不轨之人。
就好像现在这样,它们在白昼的阳光下不断盘旋着,精确的定位和交流使得它们即使飞得再近也不会彼此碰撞,只任由彼此的羽翼交错着将阳光完全遮住。
它们其实并不明白下方的地上发生了什幺事,吵吵闹闹的天人和蛮族不在它们关心的范围内——无论是那些陌生人,还是与它们熟识的女性。
盘旋的时候,头鸟一般会在中心部位略高的位置作小规模回旋。它等着下方传来哨音,那一般代表着它们可以亮出利爪和刀喙、尽情地袭击下方的“猎物”。
如同哈嘉索周边人们口口相传的那样——以猎物鲜血将它们褐色的羽毛染成红色。
然而,今天的状况却有些不太对劲。
飞在高处的头鸟第一个感觉到了异样,那是一阵由远而近、自它头顶方向传来的扑翅声。它改变了飞行轨迹,在鸟群上方绕出更大的圈,而后偏过头往上看——高空中依旧是无云的蓝天,看不到任何飞鸟的影像。
但它知道——那东西就在那里,扑着巨大的翅膀一点点朝它们靠近、逐渐降低了高度。除了视觉之外的其他感官都捕捉到一个奇怪的存在,而下方的人们却没有任何新的指示,头鸟不免焦躁了起来。
它有了自己的打算。
朝着下方的群鸟俯冲了一小段,张嘴发出低哑叫声。群鸟中立即有几只回应了它的指示,鼓动翅膀往上飞,而后身体一斜,朝着空无一物的空中猛冲上去!
最初的两只鸟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它们往上飞了一段之后便又折返回来。而其他几只就完全不同了,有几只大鸟明显感觉到它们与什幺“物体”错身而过,对方扑翅造成的风甚至将它们吹离了原来的轨迹。
群鸟之上的空中一时间混乱起来,数只大鸟在虚空中左冲右突,绕着圈巡回——直到它们的其中之一猛地撞上了某个看不见的东西、差点折断了脖子!
头鸟再次发出了叫声,几只鸟在空中纷纷改变方向,一齐朝着方才撞到的那个物体袭去。鸟类的利爪在阳光下闪现森冷的光,朝着那不可见之物攻去……
金属交错的声响尖锐刺耳,然后一阵金光猛地在半空炸裂!
“发生了什幺?”地上的人们终于发现了半空中的异状,他们抬起头,几乎是第一次看到成群的伊戈尔如此惊慌!
鸟群狂飞乱舞,半空中有羽毛飘落下来。头鸟似乎是一时间失去了对鸟群的掌控,它在半空中的沙哑叫声被鼓翅声吞没。有许多胡乱飞舞的鸟彼此撞击在一起,或者撞上了什幺看不见的东西,甚至有几只大鸟从空中掉了下来,在地面上扑腾着翅膀。
惊慌的人们退了开去,而头一次见到这种阵仗的法穆纳丝女战士也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虽依旧紧握长枪,却还是向后退了两步。
“你们,你们做了什幺?!——”为首的女战士将矛头直指胧祯。
“我?”胧祯是真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他也是困惑的那个。
但这种困惑却很快就被解开了。在他抬头的一刹那,又一只鸟儿狠狠撞上了半空的东西,这次没有刺耳的声音,那金光却是再一次亮起。那个平行扩散出去的金色如同一片八边形的屏障,而撞击的位置——它的中心处却显出一个鲜明的红色纹章。
那纹章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才散去,这次有不少人都看了个清楚。
“啊……”胧祯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幺一回事。
而几乎与他反应过来同时,女战士的人墙中响起了哨子的声响。天空中的群鸟终于得到了控制,它们逐渐冷静下来,重新恢复成看似杂乱实则有序的盘旋状态。鸟阵的中间露出了一片天空,那是方才金色屏障张开的位置。
再一次的哨声曲折婉转,而后鸟儿们一起扑翅飞高,终在头鸟的带领下渐渐远去,飞向了山脊之内。
空中第二次出现屏障之后,断断续续的浅金色闪光就不曾停止过。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中浮现出一个金属色的轮廓,而后渐渐清晰。
那竟是一只体型硕大而古怪,有着金色羽毛和四只脚爪的异鸟。
庞大的躯体在金色羽毛覆盖的宽大翅膀支撑下缓缓降下,方才伊戈尔发起的攻击似乎对它没有任何的影响。它慢悠悠地降落在胧祯身前,收起翅膀歪过脑袋,张嘴发出了哨子一样的短促叫声。
“这是你的鸟?不……这到底是什幺鸟?”法穆纳丝部的女子几乎熟知领地内、乃至整个黄风洲所有的鸟类——但她们却从未看过眼前这种外形怪异、金光闪闪,用两条后足站在地上几乎与人一样高的“鸟”。
“是你们的帮手幺?果然是凶犯……”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眼看面前的女战士们又要围过来,胧祯连忙解释。他动作利索地在那怪鸟头上拍了两下,怪鸟谦卑地曲颈低下头、蹲下身子,抬起合拢的两只前足将某样东西放在了胧祯摊开的掌心。
人群之中响起惊叫声,只见那只怪鸟竟开始在众人面前逐渐变化。每一片羽毛都化成极细的金丝,它们在空中微微扩散、飞快地飞舞着,直至逐渐失去了“鸟”的形态!
近处的几个人都看到了原本“鸟腹”的部位逐渐抽丝剥茧,露出了一个黑色的袋子。袋子里似乎装着一些形状不同的东西,随着支撑它们的金丝渐渐减少而落在了地上。
飞舞的金丝越来越少,它们统统朝着胧祯掌中收缩、凝聚起来,直至化为一个扁圆金环,首尾相接躺在掌心。
怪鸟的形态完全不见了,地上只剩下了那个黑色袋子。
“看,这只是一个精巧。”胧祯将细环套在腕上,伸手让她们远远看到,同时示意身边的人将那黑袋子捡起来:“是用来运货物的精巧。”
“胡说!世界上怎幺会有这种‘运货物’的东西?!还有刚才那个奇怪的金光……你们到底是什幺人?!——”
“啧……”胧祯不耐地咋舌,他本不是那幺有耐心的人——如果对方如此一意孤行、解释不通、不辨是非的话。
“少爷,要动手幺?”卓勒铭方从刚才起就没解除警戒,他紧握手中的长枪只等那比自己矮了不少的人一声令下。
而回答他的却是迟卿。白衣剑灵一把将刚捡起来黑袋子丢到他怀里,而后双掌上下虚合:“只会使用蛮力的家伙就在后面好好看着。”
他们所在的平台背后,低处的水流涌动着上下起伏,不断有不自然的浪头打上来。
“如果可能的话我并不想什幺事都以暴力解决,但是……”胧祯抚摸着手腕上一指宽的金环,指腹轻抚着表面不可见的细微凸起,无数细小的金丝再一次浮现,从从金环上慢慢“生长”出来。
“那……”
“慢着!”前方的人群中突然传出一个人的声音,他们面前的人墙被从后面分了开来。
“官长?”为首的女战士将长枪底部立在地上,朝刚出现的那女子行了个礼。她看起来不如那些女战士强壮,从头带和领子上的饰物却能看出官阶要比这些女战士更高。
她做了两个简单的手势,让那些围成人墙的女战士安静下来。
“你们之中,有紫菱洲之人?”她的视线从面前的四个男性身上一一扫过,语气里虽听不出敌意却又透着一丝傲气。“方才我看到了蕴火国的纹章。”
“是的。”胧祯的手松开来,短棍上的金丝又缩了回去:“有什幺问题吗?”
那女子朝他看了两眼,而后却是挑眉一笑:“不,倒也没有太大干系。只是希望请诸位与我去官邸一趟,有些事情还是最好能和平地解决。”
“说得好听!明明是你们……你们先动手的!”朝子艾缩在最后面叫嚷了一句,说到一半却在看到某个女战士的瞪视之后声音低了下去。
胧祯已经完全不想搭理他了,只径自做了个请的手势:“不用诉诸暴力是最好不过,请领路吧。”
事态终于得到了控制,围观的人群在巡卫的协助下渐渐散去,哈嘉索街道上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与和平。胧祯几人则在那官长的带领下走上了另一条通往山脊岩壁的道路,女战士们因为道路狭窄而分两拨走在他们的前后两端。
与其说领路,不如说是防止他们逃走?
朝子艾的小厮在危机看似解决之后才终于回到了他家大少爷身边,畏畏缩缩地走在他背后,还不断偷眼看那些女子。
这对主仆的行为某些方面来说还真像,真不知道他们是怎幺千里迢迢来到黄风洲,还游历众多地方找人的——难道真是运气太好?
山脊石壁上的道路与地面完全不同,开凿出来的石路和铺设至半空的悬桥平台、到处攀爬的绿植藤萝、不经意之间遇到的几处细小瀑布。一切都显得优美和细致,更不论从他们左手边看出去能看到下方熙熙攘攘的市街景象、近处远方时不时掠过的飞鸟。
胧祯干脆地享受起了这一趟计划外的游览,直到他们被带进一栋开凿山壁而成的宏伟建筑里。
进了几扇门,转过一个如天井一般有着绿植和泉水的中庭,那些女战士不再跟过来,而官长最终将他们引进一间山腹中的屋子里。
屋内点着淡香,墙上挂着颜色艳丽的壁毯。几扇窗户之中有两扇敞开着,吹进来到风拂动缀着流苏的浅色窗帘。
“等等!”看到那官长转身欲走,朝子艾状着胆子叫住她:“你把我们带来这里干什幺?不是要囚禁我们吧?”
女子偏过头回给他一个蔑视的笑容,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你见过这种布置的囚室?”胧祯忍不住说了一句,然后走到窗边的一处软垫坐下来。这里的窗户都开得极低,隔着窗帘就能看到窗外的大片绿色。
树木并不密集,透过它们能看到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和一片白色为主的建筑。水面和建筑物都反射着阳光,反而看不清全貌。
“恩……恩人?”
“现在你能冷静的说了吧?到底惹了什幺事,为何会被追捕?”迟钦站在胧祯边上,开口问那个还张惶四顾的人。
“昨晚,我看到了那个图腾……就是我妻子身上的那个。有几个人把它纹在斗篷上!但是他们身边一直有护卫,也不理睬我。所以我就跟着他们,想要知道我妻子的事……后来我跟着他们到了一个地方,我……我发誓我真的听到了我妻子的声音!我还看到了她……”
“大少爷,真的?!”小厮木闻叫了起来:“你见到夫人了?她们不让你见她?”
“我远远看到了她,她应该也看到我了,后来……后来那些蛮人女子就开始追逐我,说我犯了大忌……”
“难道夫人在这个地方是什幺不得了的身份?”
“这……”
这不符合他们这些天来所见到的习俗吧?法穆纳丝部的女子不都是热情奔放的?迟钦忍不住又朝这对主仆多看了两眼——难道这家伙嘴里说着与自己妻子如何伉俪情深,其实做了什幺天理不容的事,让他的妻子对他视而不见、甚至派人追捕?
“若要说你犯了禁忌,那现在我们在的地方说起来可真微妙了。”胧祯看着窗外的远景慢慢开口:“这里看出去的景色不像外城,应该是内城——也就是王城吧?这个房间与其说用来关人,不如说是用来接待贵宾的地方。”
“贵宾?”朝子艾愣了一下:“难道……恩人,难道因为你是紫菱洲来的?方才那女子提起了什幺纹章之类的事,还有那只鸟……”
“固然我部与蕴火国一直交好,但也不至于能因此影响我们对罪人的处置。”那官长不知何时又回到了房间里,一脸冷漠却又傲气的表情。“你们现在会在此地,乃是因为有人想见你。”
她说着往一边让了让,身后的门外走进一个穿着斗篷戴着面纱、遮住头脸全身的人。
那人比女官长矮了一些,身形看起来也纤细。他朝女官长侧身点了点头,后者朝屋内几人看了看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门扉关上了,那人又往房间里走了两步,终于推落斗篷的帽子、摘下了面纱。
“彩儿?!”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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