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璟扣头,低声道:“谢皇兄垂爱,臣弟领罚。”
这廷杖从来是用来惩戒粗使的下人和杖毙获罪之人的,用来责罚官员乃是少之又少,往常杖到四十已是极重的罪了。而今陛下张口便是杖六十,当真是想要煞一煞沈言璟的锐气。
诸臣不敢再劝,却也在心中替沈言璟担忧。天子一言九鼎,自是不容人反驳的,眨眼之间,便有几名侍卫抬了一张宽大的红木长凳进来,后面跟着两名提着同色红木杖的侍卫。
那红木杖四指宽,与人身等高,红中透着些黑,也不知饮过多少忠奸之人的鲜血。这等阵仗,在场的诸人皆未见识过,便见沈言璟面无表情的跪着,说不出是否恐惧。
这紫禁城中几人不识得沈言璟,纵使是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将刑杖往他身上招呼啊,一时间皆是傻站着不动。众人都不动,皇帝又是一怒,拍桌恼道:“都愣着做什么!”
沈言璟起身便要伏上那红木刑凳,行刑之人将之拦住道,似是比沈言璟还要痛苦,视死如归般的道:“还请王爷褪衣手杖。”
沈言璟眼中有一瞬间的错愕,却也没说什么,起身跪地脱下绣了四爪蛟龙的亲王常服,整齐的叠放在一侧,仅着染了血的纤薄的亵衣再一次伏上长凳。行刑之人取来生牛筋将他的手腕脚腕固定住,提起刑杖再一次望向陛下,见陛下没有改口的意思,刑杖刚要落下,便听沈言璟声音沉闷的道了一句:“慢着!”
行刑之人松了一口气,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沈言璟受宠这是整个紫禁城都知道的事,今儿个陛下正在气头上要敲他的板子,若是明日心疼了,将行刑之人都提出去砍了也说不定。若是王爷同陛下认个错服个软,将这顿杖刑避重就轻的糊弄过去,那便再好不过。
便见沈言璟微微抬起头,望向高座于龙椅上的那人,说出的话却不是众人想象的那般:“皇兄,朝瑰是女孩子,没见过这场面,让她退下去吧。”
皇帝显然未想到他会做此言,微微一怔,却也挥了挥手唤人将朝瑰公主请下去。沈言璟这才垂下头,将前额抵在冰冷的刑凳上,不再言语了。
陛下面前行刑,是谁也不敢放水的,是以刑杖一下下敲的狠厉。人的脊背能有多大一块?更何况沈言璟又是腿长上身偏短的,七八杖便将那不大一块地方敲了个遍。
一轮杖下去,虽说隔着亵衣,也看得到那刑杖所落之处迅速肿起,第二轮叠在第一轮的杖伤上,便有殷殷血迹渗出,星星点点宛若遗落在雪地上的梅花花瓣。
锦绣堆里长大的人物如何受得了这份苦楚?便见沈言璟白皙纤细的颈子青筋暴起,瞬间便是层层叠叠的冷汗漫上去。他强咬着嘴唇挨痛,上一杖的力道还未完全消解下去,下一杖的力道便已经砸下来,不给人丝毫的喘息机会。
那几乎是要了命的打法,陆千凉只见沈言璟几番忍不住呻吟出声,却又死死的咬住下唇将那呻吟声纳入口中,不想叫人听了去。束好的长发有些散乱了,有两缕自玉冠之中垂落自颊侧,贴在他汗湿的鬓角处,衬的整个人脆弱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