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痛之时免不得会挣扎,生牛筋却死死地束着手脚,让他动弹不得。他手腕上的勒痕已经清晰可见的泛出几道紫砂,修若梅骨的手指无力地抓在蹬腿上,指尖都已蹭破晕出了血迹。饶是狼狈如此,刑杖唱出的数目也不过刚刚过半而已。
那本不该是他受的苦楚,那本应该落在她身上的刑杖,此时却是沈言璟在替她受。
陆千凉向来自诩皮糙肉厚,言称自己是被爹爹打皮了的,可看到这般狠厉的刑杖也忍不住要惧怕一番。红木杖敲在人身上的声音就像是透肉入骨一般,她甚至会想,那样粗重的刑杖会不会砸断沈言璟的骨头。
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陆千凉几番启唇,那真相却是噎在喉咙里说不出也咽不下,她双手发抖,身子也忍不住要发抖,就快要坐不住了。
很多时候,苦痛不是源自于感官上的,而是源自于心里和愧疚。沈言璟为什么要替她受呢?她生自山野,皮糙肉厚的也不怕疼痛,她完全可以自己挨得。
他知不知道,这样生生看着对她的折磨,更甚于自己去挨那狠厉的廷杖。
这一轮已经杖至腰腹的位置,她几次想要起身,却被沈季平大力的按坐下去,动弹不得。沈季平向她摇头,她垂着头大口的呼吸,已经顾不得旁人如何看她。
廷杖再一次轮至肩膀的位置已经是第六轮,粘腻腻的血色已经顺着手指流淌下来,在刑凳下积累出一滩。因为剧痛与吃力,他手臂上的剑伤也再一次裂开,流出大量殷红的液体。
那已经不是身体可以承受的数量了。
熬刑的人意识已经不再清晰,破口而出的呻吟之声也已经抑制不住,大量的鲜血自口中涌出,也不知是否伤到内脏。怕是痛的难以忍受,他高高的仰起头撞在身下的刑凳上,没几下,光洁白皙的额头便已经磕破,血水自伤口溢出,合着唇角溢出的鲜血顺着脖颈晕湿了亵衣的领子。
那个高傲的沈言璟从未这样狼狈过,就算是迷失丛林里的那一次,就算是对战高九歌那一次都不曾。他浑身血污,就像是一只被人鞭打的瘦弱的小狼,挨不过却又避不开,只能生生受着,发出几声呜咽。
陆千凉想,他是有多恨的心呢?要让自己本就受伤不到一月的身体再一次重创,让她这个真正的凶手看着他受杖,看着他痛不欲生,然后逍遥法外。
他的心可真狠啊。
陆千凉受不了了,就算是那刑杖敲在她的身上也好。若果可以,就让她这个罪魁祸首哀完吧。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掀翻沈季平扣着她的那只手冲上去推开了即将落杖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