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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莫名升上一股名为“不高兴”的情绪。

所以对着食肆的老板娘,他能笑?

对着自家府邸里的侧妃,他便不会笑了?

第七十九章乳扇

梦里,徐慨不太常对着人笑。

冷着一张脸,跟谁都欠了他八五百万似的。

就连在顺嫔跟前,也极少展颜。

含钏唯一记得徐慨笑得畅快的一次,是她生下安哥儿那天,徐慨先进的产房,没看儿子先抱着她,先是笑,后来眼睛就有些红了。

之后含钏小心翼翼地问他,那天是不是哭了。

徐慨仍是板着一张脸,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告诉她,是她看错了,哭什么哭,添丁进口有什么好哭的?

...

含钏回到灶屋,端了个小杌凳,使劲摇了摇头,这些事儿别想了!真别想了!

要想忘记一件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另外的事情来干,含钏索性午睡也不睡了,撂起袖子来照着方子做云贵那边的小食,方子是白爷爷找给她的,说是从一本名唤南诏野史的书册里找到了,酥花乳线浮杯绿,说的便是这个小食。

含钏拽了一麻兜子的乌梅煮沸熬出来的汁水,端了个大陶锅烧在灶上,把乌梅汁儿烧开,再倒入一大缸的牛乳,没一会儿牛乳混合酸汁儿煮沸了。

空气里弥漫着牛乳的奶腥味和乌梅汁儿酸倒牙的气味。

这气味飘到厅堂,徐慨蹙着眉头嗅了嗅,这姑娘在炖什么?

烂鞋底子炖汗酸衣裳?

米粉很香,配上这股奇奇怪怪的味儿就...

为了不让奇怪的味道污染米粉。

徐慨埋了埋头,三口两口便将米粉吃完了,汤还温热着,徐慨仰起头咕噜噜全喝光了。

小双儿守在旁边,知机地赶紧去收碗筷。

徐慨抬起下颌问了问,“你们掌柜的,在做什么呀?”

小双儿转头嗅了嗅,有点想干呕,但在食客面前不能怂,便大声应道,“我们掌柜的,自然是在做好吃的!您别如今闻着这味儿上头,之后做好了,香着呢!”

所以,店小二也不知道自家掌柜的在做什么。

徐慨又笑了笑。

他自己一点儿也没发现,如今已是他今天第三次笑了。

“给我上盏斑斓叶茶吧。”徐慨声音很轻,一双好看的眉眼在昏暗的日光下,竟出现了几分温柔的意味。

他有些好奇了。

牛乳与酸汁结合在一起,会成为什么?

小双儿愣了愣,应声而去。

灶屋里,含钏站在小杌凳上,拿起长长的铲子在锅里飞速搅拌,没一会儿牛乳便变成了丝状凝块。含钏赶紧跳下来翻书,跟着方子用事先准备好的竹筷将牛乳凝块夹出,立刻上手揉成薄薄的饼状,含钏一边揉一边烫得直呼气,手上功夫却一点儿没闲着,将乳酪饼的两翼卷在筷子上,并将筷子的一端往外撑大,使凝块大致变成了扇子的形状!

含钏如法炮制了三四张,换了四次乌梅汁儿,找了个通风的口子,将竹筷插在上面。

北京城的天儿,又冷又干,风又大。

没一会儿竹筷儿上的牛乳扇块儿便晾干了,含钏兴奋地把三张乳扇都取了下来,捏了一小块儿进嘴尝。

呀!

就是师傅说的那个味儿!

云贵的小食,真是太奇特了!

牛乳怎么能变得如此脆脆香香的呀!

含钏保持住了这股子兴奋的劲头,咕噜噜倒了半锅油,将乳扇丢进热油里,乳扇便冒出了大大小小不一的气泡,含钏见乳扇膨胀起泡后便快速捞出,搁在熟食案板上切成小小的几块儿,撒上了黄砂糖,继续兴奋地端起盘子,撂帘出厅堂,“双儿!快来尝...”

话还没说完。

含钏再次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为啥徐慨还在?

一碗清汤米粉,吃得了这么久?

含钏转头看向小双儿。

小双儿的眼睛和脑子都死死定在了盘子里。

徐慨听见含钏的声音,抬头看了看,“我的餐,还没上完?”

可去你的吧!

你的餐就是一碗清汤米粉!

仅此而已!

虽说咱是按餐位收钱,可并不意味着你一直坐在那儿,你就一直有饭吃啊!

含钏兴奋的劲头迅速减退,下意识地护住了乳扇,“...这倒不是给食客的...只是自家食肆的试菜,还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呢...”

徐慨点了点头,神色淡淡的,“君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信也。”

含钏的眉头扭成了个川字。

什么东西?

徐慨再喝了一盏斑斓叶茶,语调未变,“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这个道理亘古未变。试菜若只是给自己试、店小二试,岂能看出其中的优劣?”

所以呢?

含钏眉头的“川”字,从宣纸上的字儿加深成为了印章上的刻字儿。

“所以,给正经的食客尝一尝,才能立辩新菜的优劣。”徐慨把茶盅放下了,目光坦诚地看向含钏,好似他是真的这么想的,绝不是为了趁机吃两口。

这还是徐慨第一次在她面前辩上一辩。

挺...新奇的...

含钏把白生生的乳扇往他跟前一放,“那便请您试试吧。若是有不好的地方,您一定要一二三说出来;若是有好的地方,您也一定要告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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