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匆匆忙忙迈进房间,摘掉围巾挂在手臂上,一脸笑意,“谁让嘉城这么堵车啊,我差点找不到地方了。”
说话间,他视线跟祁妙碰了下,有些不自然地对视一眼,点点当做打招呼。
程尔手被捏了下,侧头去看祁妙,她的眼睛里蒙了一层雾气,“妙妙,你还好吗?”
祁妙扯了扯唇,“我没事。”
大概在场的人没几个知道祁妙和林澈当年真的谈过,分也分得仓促。
所以也没人发现气氛微妙,有人问林澈,“听说你要结婚了?”
林澈顿了下,仰起头“啊”了声,咳嗽声说:“有这个打算把。”
别人还想再问,林澈不太想提这话题,没回答,转而问:“骁哥不来么?”
“骁哥忙着呢。但是——”那人停了下说,“骁哥说今晚随便吃,随便点,他买单。”
这一茬话题过了,大家各自寒暄叙旧。
祁妙起身去卫生间,程尔身边的位置空了,林澈挪过来坐下。
阔别多年,两人之间有点生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
茶壶转到面前,程尔想喝茶,林澈先一步拎起茶壶,给她满上,过后给自己也添上。
他用稀松平常的语气问:“骁哥知道你回来了么?”
不知怎么的,程尔听出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不过也对,他跟贺让骁关系那么好,替他打抱不平也正常。
程尔没回答。
林澈端着茶杯转了转,声音很低说:“当年你们怎么了我不知道,你回来了,代表你还有机会么?”
程尔愣了下,她没想到林澈这么问,想了几秒,“你觉着我有吗?”
林澈聪明了,他没说话,让程尔自己猜。
程尔又问他,“你当初跟祁妙怎么会?”
林澈拍拍腿,余光瞥见祁妙从门外回来,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这个问题就没得到答案。
同学陆陆续续到齐,程尔端着茶杯,视线在门口来来回回,既期待推开门的是贺让骁,又害怕他真的出现。
班长接了个电话,告知大家贺让骁晚上有应酬,没办法参加同学会 ,大家不用等了。
程尔忽然像是被抽走一股气力,软身靠回椅子上,手指拨弄着桌布,绞紧又松开。
喉咙很痒,烟瘾又犯了。
她下意识伸手去包里取烟,当看到大家言笑晏晏,觉着不妥强忍住了烟瘾,手指紧紧攥住包,骨节用力到泛起青白。
旧友相见相谈甚欢,程尔沉默着,眼皮半耷,整个人放空,显得格格不入。
班长提议举杯,程尔端起酒杯,忽然一串皮鞋踩踏地砖发出的脚步声撞入耳朵,下一秒,房门被推开,脚步声骤停。
程尔漫不经心抬眸,撞入一双深而沉的眼眸,时间骤然停止。
她呼吸停滞,心跳得很快,短暂对视,对方先移开视线回班长的话。
但她的视线一直被他抓着移不开,也没办法看别人。
“抱歉啊,今晚飞机晚点,还以为赶不上了。”贺让骁慢条斯理地解开外套脱下,挂到衣架上。
冷感傲气和散漫交织着,少年气褪去后的气质后更难让人移开眼。
班长忙揽着贺让骁落座,又吆喝服务员添碗加筷。贺让骁现在大名人,大家都与他攀谈,他一一点头回应,笑得敷衍。
身边围满了人,他的视线始终被挡着,程尔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自己。
进门时他穿着一件深色呢绒大衣,这会儿身上只剩了件单薄的黑衬衫,只不过他宽肩将衣服撑得饱满,衣领半敞,露出锁骨和长颈,冷白皮。眼角薄而锐利,双眸黑亮清冷,从骨子里透出一点散漫的傲慢劲儿,一切好像没变过。
程尔内心那些阴翳的想法汹涌滋生。
她想把贺让骁藏起来,他的眼里只能看见她,他要是不听话,就把他绑起来关起来。
只要他眼里只有她。
当目光触及他无名指的戒指,张牙舞爪的邪念像触须般缩了回去。
“骁哥,林澈都要结婚了,你什么时候发请柬啊?”有人起哄。
贺让骁垂眼笑了下,不咸不淡回:“还早。”
旁人起了几句哄就散开,贺让骁慢吞吞拉起眼尾,视线跟程尔地碰了一下,他稍稍歪头,懒懒靠回椅子上。
视线相对,谁也没避开,就这么瞧着,没什么情绪的两双眼睛里,隐隐有噼啪作响的炸裂声,分不清是谁先撬动谁的情绪。
旁人瞧不见火花,程尔心里早被炸得面目全非。
几秒后,她起身往外走。
饭店旁边有个巷子,程尔颤抖着点了烟,烟滑过喉咙卷入肺中游走一圈后,她的神经得到安抚,渐渐平静。
软身倚靠着墙壁,指尖的烟头被风吹得忽明忽灭,一缕白雾从她唇间飘出,模糊中她看见了一个人影缓缓靠近。
心脏一抖,一圈圈涟漪样的心悸扩散开。
下意识吹散烟雾看清,听见一起来抽烟的同学说:“程尔,借下火。”
程尔大方地递去打火机,并且打开烟盒,声音极淡地说:“够不够,我这儿还有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