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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为连绵群山裹上了厚重的银装。
雪虽下得大,天空却是亮堂堂的,甚至还挂着一轮暖阳。
“西南瘴气不散、瘟疫频发,再加之流弥曾遭受重创,实在是雪上加霜。”苍术子一袭轻便夏装而来,俨然与门外纷飞的大雪相冲突,“小漂亮她……唤我过去帮忙呢。”
说着,他将一盏流转着金、绿二色灵力的纸灯置于塌上矮桌:“这个呢,是小漂亮赠予我的魂灯,路途遥远不好携带,就暂且寄存于景行这儿啦,可得帮师兄保管好了!”
“……魂灯?”容澜闻言缓缓皱起眉来,抿了抿唇思虑了许久,才郑重地道,“师兄的东西,我自然会好好保存着,只是……日后师兄可要亲自回来取呀。”
“那是自然——小漂亮可是近些年来玉岐台最得意的弟子,我虽不及她医术高超,却也是周边地区远近闻名的大夫好不好!”苍术子笑着拍了拍容澜肩头,“师兄得走啦,趁着这天还算阴凉,若是迟了……正午的日头可就毒辣了。”
却见容澜忽然握住了自己即将抽开的手掌,颇为郑重其事地认真望来,他缓缓道:“流弥路遥,沧玄千万珍重。”
一字一句仿佛浇注过千金,沉甸甸地落在了实处。
与此同时一枚刻印着术法的龟甲被塞入了手心。
苍术子微微一怔,却仍是笑着,他扬高了声音,又握紧了掌中龟甲:“是,我会万事小心,如今栖桐门内仅……”
他话音一顿,转而若无其事道:“……景行也要多多保重。”
“嗯。”
雪还未停,窗外明媚如初,屋内却乍然间暗下。
魂灯,熄灭了。
“……你锁不住我的。”
容澜的声音于识海内响起,似是从远方飘来,气若游丝、疲倦不堪。
容澜身陷囫囵时尚可解开雀铃,又何故不早早解铃?
思及此处,隐匿于阴影之中的楚逐羲不由得呼吸一窒,心脏仿佛将被无形的利爪捏碎一般,胀痛得厉害。
也仅仅是一转眼的功夫,不论是坐于桌前的容澜,还是置于桌面的魂灯皆不见了踪影。
“师尊!”
楚逐羲心中一慌,几乎是无法控制的迈腿去寻容澜的身影。
偌大一间屋子清冷寂静,连一丝鲜活的气息都嗅不见。
他慌乱地去寻,无知无觉间倒是与另一个时空中的自己身影重合了。
一时间屋内脚步声杂乱无比。
每一个角落都找尽了。
楚逐羲猛然回过头去,夺步奔往通向后院的垭口,便在踏上门槛的瞬间,他清晰地听见了一阵嗒嗒的脚步声,自足下传来、穿过他的身体而去。
高束马尾的少年先一步跨出门外,他怀中抱着一柄纸伞径直冲入了漫天大雪之中。
“师尊!师尊!”
少年声线略显稚嫩,却蕴满了朝气,于院落内响起经久不止。
楚逐羲微微一怔,眼见着那少年一鼓作气地翻越走廊阑干,直奔那道静立于竹林前的修长身影。
“师尊——”
少年的声音唤得容澜微微回神,这才拢紧了狐裘旋身转来。
“师尊在发甚么呆?这雪也不小,仔细着了凉!”
铜制手炉雕花镂空,被捧于眼前,又递入了发凉的两掌间。
油纸伞唰地撑开,高举过头遮去了纷飞的白雪。
容澜垂眉望去,恰恰与少年对上了目光。
他眸中含着春光,好似三月暖阳,仿佛能将冰雪融化。
容澜心神一动,却瞥过了眼去,轻声细语道:“在想一位故人。”
“甚么故人?”
“是……师尊唯一的挚友。”
“唯……一?”楚逐羲偏头迟疑了片刻,随后扬高了声音道,“那——逐羲也想做师尊的唯一。”
少年人心直口快,从不晓得私藏爱恨。
容澜闻言一愣,心尖儿也随着少年脱口而出的话微微悸动起来,触电般窜向全身,他面颊有些发烫,舌根也酥麻得厉害,依稀尝见了点儿带着涩味的甜。
他嗔道:“胡说甚么呢,去哪里学来的混话?”
楚逐羲却不以为然,转而伸手去牵他的衣袖,又轻轻地晃了晃:“今日是元宵,逐羲想吃师尊做的浮元子了。”
“浮元子?”容澜思忖片刻后便爽快答应了,“家中没有糯米了,需去前山集市中买些来,雪天路滑,你便在里屋候着罢。”
楚逐羲摇了摇头,如何都要一同跟去。
“都那么大了,还会害怕独自一人在家吗?”
“才没有……师尊身体不好,怎能让师尊一人去提回糯米,那我这个做徒弟的未免太不像话了些。”
容澜被他一番话逗笑,双眼都微微弯起。
少年撑着伞回身,他与容澜靠得很近,二人面上皆带着笑意,说笑着朝这头走来。
少
', ' ')('年面容轮廓还残留着稚气,五官虽未长开,却俊俏得紧。
恐怕任谁人看来,都不会将眼前俊俏正气的少年同容貌昳丽的楚魔尊联系在一起。
电光石火间,楚逐羲好似又忆起了什么一般,面色霎时苍白。
“我看见,容仙师身侧……站着一位模样生得极为俊俏的小仙君。”
韶宁瞧见的,是少年时的他与容澜。
楚逐羲踉跄着后退几步,手掌颤抖得厉害,眼眶也酸涩不堪。
他早已习惯了每一个有师尊的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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