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自拔。
清晨是最冷的时候,苏酒跳下床,穿上羽绒服,见天刚蒙蒙亮,走出去,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倒了整栋楼所有的垃圾,然后回到房间,摊开纸,写了份东西。寥寥几个字,干净利落,犹如她爽快的个性。
打卡间,大家见苏酒来上班都兴奋了一下,问长问短,她懒得多说,随便搪塞了几句。趁着没外人的功夫,苏酒拿出自己的上班卡和一封信,交给唐经理。
“唐姐,这是我的辞职信,你帮我交上去吧。”
“怎么了?家里的事还没解决,那也不用辞职啊,你和老板那么熟。肯定会通融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不想干了。”苏酒不想解释那么多。
唐经理想了想,塞回到她手里,“你是老板亲自签的,我们都没权利管,这你得自己和他说去。”
“我懒得麻烦,不能帮帮我?”
“不是我不帮,你忘了?大老板发过话你的所有事都得他亲自处理,谁都管不着,特殊待遇,要不就你这爱闯祸的能留到今天。”唐经历难得开开玩笑,见苏酒愁眉苦脸,以为真的是出了什么大事,“到底什么事啊?真要辞职?”
“算了。”苏酒攥住手里的东西,“我自己解决吧。”
等了整整一天,晚上,才听说他来了。苏酒有些忐忑,搭专用电梯,不到半分钟,抵达五十层。360度的环形落地长窗,苏酒站在窗边往下看,一眼尽览全城景色。这样高度,她始终难以适应。不踏实的让人心慌。
书房里燃了一盏舒缓情绪的精油灯,是什么味道,嗅不出,吸进身体却有让人没那么紧张的特效。
拉开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苏酒把辞职信推到他面前。
穆衍森看到上面的字,看文件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抬眼,瞪住她,“你不住我那儿,我依着你,好好的,这又是唱的哪出?你能不能有点正事,气我就那么好玩吗?”
苏酒冷嗤,“你以为我这是在耍手段和你玩?我告诉你,我不是你后宫争宠的嫔妃,我是真的要走,不想干了。”
穆衍森随手将文件扔到一旁,抓住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谁又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跟我说,有什么话就直说,你不从来都不怕我,这么拐弯抹角不清不楚就说要走,你到底是想怎么样,起码给我个合适的理由。”
“我这人做决定从来没那么多理由,就是觉着这地方不适合我,想走。”
她固执倔强的着实让人来气,又没一点办法,穆衍森表情阴霾得像即欲呼啸的飓风,厉声道:“你不给我个满意的解释,休想走!”
“我不欠你的。”苏酒抬眼望着他,居然还敢笑着说,“你非要听,那我可就说了。我求你,你帮我,我住你的地方花了你的钱,我都用肉偿了,所以我不欠的,难道想走都不行吗?”
这样的话于他简直犹如晴天霹雳,那样用心的对待,未曾想换来竟是这般一地心碎。
穆衍森用陌生的眼光看着她,许久许久,怒极反笑:“什么?呵呵,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原来如此,那些天的乖巧听话都是装出来的,你对我不过是利用罢了。”
多说无益,心意已决,苏酒无畏地看着眼前暴怒的人,“随你怎么想,反正我只想走。”
“你做梦!你这是违约,想走?我绝对不会让你说走就走!”穆衍森恨声低吼。
一把拽住她手腕,隔着半张桌子,拖到面前,咬牙切齿道:“我再告诉你一遍,我签了你三年,想走,十倍的违约金!没有就给我老实呆着!”
腰际被桌子隔得生疼,苏酒往回拽自己胳膊,“十倍?你想敲诈啊!”
穆衍森死不放手,“是!我说十倍就十倍!我说一百倍就一百倍!你那儿都别想去!”
“好,你最好去告我,告的我坐牢,正好,包吃包住包交朋友。有地儿呆,我怕谁!”她别的本事不大,气人倒是比谁都厉害。
撒开她的手,他眼神蓦然放出厉光,死死盯着,恨到极致,一字一顿地说:“苏酒,你是不是真的要气死我才甘心!”
穆衍森战栗得站不住,只觉心脏剧烈的疼痛让人瑟缩,眼前模糊了一下,跌坐到椅子上,大口喘气。
愕然想起,他不能生气的,苏酒吓的怆然后退了几步,慌忙绕过去,扶住他。
“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穆衍森心痛如绞,手握成拳死死抵在心口,抬头,却是哀然放软了口气,“你是关心我的,可是为什么?你到底想我怎么样?我怎么做才能留住你?”
本能反应是没办法压制的,她心虚,立马收回自己的手,放进制服口袋里,眼神悲悯,人却是极清醒理智,很平静的对他说:“你何必呢,你不用喜欢我,真的不用,我没什么好的,几乎一无是处,和你又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有那么好的未婚妻……我是……我是真的没办法才求你,你们男人不都是那样,玩玩就算了,我能给的都给了,大家两清不好吗?怎么我懂得识大体你还非不放手?你不怕惹麻烦吗?你们有身份有地位的人不是最怕那些不清不楚的话柄么。”
“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不能让自己万劫不复死在这里!”苏酒疲累至极,终于是争出了自己的真心。
“你为什么要那么聪明!傻一点,跟着我,不好吗?”
“对不起,我生来就贪生怕死。”
终于是明白所有,穆衍森眼神暗沉,心像是被一根细线紧紧勒住,仿佛一用力就会被勒成两半。也不知是败给了谁。
“我也很奇怪,我,我穆衍森!怎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女孩,从前,绝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我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是你,怎么,就偏偏会是你这样的呢?可是,我真的没办法。”
也许一切都该怪她错走了那一步,苏酒低下头,不知哪里也有点痛,听见有人敲门。
没有静候回答,便闯了进来。
“咦?你们在说什么?我没打扰你们吧?”林以芯永远是笑得天真无邪,让人不忍心伤害分毫。
“没什么。”穆衍森垂着眼睑。
“我要辞职,老板不同意而已。”苏酒冲她耸耸肩。
林以芯走到他面前撒娇,余光却是瞟着苏酒,“你干嘛不尊重人家自己的意愿!”
苏酒观戏一样,看她惺惺作态。暗自发笑,在男人面前,懂得装若无其事,识大体,保持好姿态,多么聪明的可人儿。她自叹这方面真不如林以芯聪明伶俐。换做自己,怕是什么都憋不住,定会像个机关枪一样,扫射死一大片,一个活口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