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3——1
在家中无知无觉孤魂野鬼一般的晃荡了数日,不小心在卫生间里滑到,头重重磕在浴缸边,半天没能爬起来,忽然惊醒,如大梦初醒一般,自己没有那么多悲天悯人的时间,也根本没那个资本,要生存,就得比猫都要多出一条命来,再怎么艰难都要靠自己为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指望不了任何人的,从来如此。
穆衍柏给她打来电话的时候,苏酒正一身萧索地站在街头彷徨无去处。接了电话,听说他住院了,还在昏迷中。人一下就懵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世界被颠覆,无形的利器扯得她的心,血肉模糊。
被过马路的行人挤来挤去,她突的惊醒,拼了命的拦车,坐到车里,脸已经是泪流满面。到底是无法割舍,她的心是硬,可还在,还有心,就无法做到完全不为所动。可以不回头,可以对自己残忍至极,可却希望他是好好的,再怎么样,都希望他这个人是好好的。
私人加护病房门口,苏酒没有进去,没有勇气见到他昏迷不醒的样子,真的,一点勇气都没有。辗转反侧,在大厅找了个角落坐下,缩着脖子,手抑制不住不停颤抖。
害怕,太害怕了。这辈子,下辈子,就算生生世世都不能够在一起,也不能这样失了他,天人永隔,若是再失去他,就算给她一百条命,都无法再承受这样的痛。
“苏酒,我想和你好好谈谈,可以吗?”
抬头,是林以芯,没有了一身所有傲气,甚至是将姿态放到最低,在与她平等的位置,用请求的态度,与她说话。
“你说吧。”苏酒视线落在花瓶上,妖艳欲滴的玫瑰,怎么看都是高雅。
“我知道他爱你,用尽了全部力气爱你,可是,我就像他爱你一样爱着他……同样的没有办法……我父亲也整日的骂我‘人家都不要你你还死乞白赖的往上贴你有没有脸?’我连哭都不想哭。想这么多年的陪伴都是假的吗?凭白的就什么都没有了?想不通我这么骄傲什么都学到最好,可你只要简单的一个微笑,他就奋不顾身朝你飞奔去。为什么?凭什么是你这么个人?”
林以芯一直看着她,口气是很软弱,无能为力一般,“我知道你从不当自己是杂草,就算是,也是长在最高最高的地方,谁都不能践踏,也不敢上去。我什么都比你好,随便拿出一样,你都比不了,可是,我没有你强,我需要庇护,没了保护一推就会倒,可你,宁可站着死,都不会跪着让人辱。我是佩服你的,真的。”
苏酒深呼吸,只觉胸闷,始终一言不发,不知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谁也帮不了谁。
“我不是拿了什么威胁他们家,我还没那个本事!有些事,是你们这些做老百姓不能懂的,我父亲也没必要为了我逼自己的老友那么不耻。我父亲说,衍森他父亲……为人太刚正不阿,惩治贪官污吏纠正风气手段太强硬,一点情面不留的,也从来不跟从任何派系,处处得罪人,风头又压过了一位重要人物……总之这其中的复杂,是普通人不懂也一辈子插不上手的,我只是想尽量帮他……”
苏酒抽过玫瑰,上面没有刺,可削了刺的玫瑰依然是玫瑰,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很香,掰下一片花瓣,说:“那你想我怎么做?”
“你走,走的越远越好。”林以芯忽然之间变成了备战姿态,“他的心脏不能再过于激动,他不对我动心反而好,一辈子安稳。你若是想他活的长久,就走,走远了人不在眼前,他会很快把你忘记,人自然就平静了,或许还能活的久一点。你应该明白,人不都这样,一时执念,过去就能想明白了。”
这一刻,仿佛是脱去所有铠甲战袍,不战而败。苏酒低着头不说话。
突然有人从背后激动的说:“以芯!你怎么能这样!苏酒,不要听她的,跟我去看我哥!”
穆衍柏瞪了林以芯一眼,拉起苏酒就走,她却挣扎着,定在原地,“衍柏,不了,你哥醒了再告诉我吧,我想先回家了。”
“你别听人乱说,跟我走。”
“衍柏,我真的不想去,求你。”苏酒只觉疲惫不堪,人一点力气都没有。
“苏酒你听我说,别人我不多说,可我认了你这个嫂子,你跟我进去看看他。”
林以芯始终坐在沙发里,沙发背很高,看不到是什么表情,可姿态,永远是胜利的那一方。
不该逾越的,狂妄自大的挣了过去,终归是连块踏脚板都寻不得,她身后没有人,早习惯了孤立无援。
苏酒往后退了半步,“我真的要回去了,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说完,几乎是用逃的,拼命按键电梯,等不到,走楼梯,总之是想要快点离开这无所遁形的地方。
穆衍柏看着苏酒离开的方向,回身坐下,与林以芯面对面,“你怎么能那么自私?她和我哥多痛苦,你感觉不到吗?”
“她不是弱者,不需要任何人同情。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以芯姐!我从小叫你一声姐姐,你太让我失望了!”
再撑不下去,林以芯红了眼眶,“衍柏,怎么连你也这样?咱俩从小一起长大,还说叫我姐姐,你却帮着她不肯帮我。”
“以芯姐,我不是不帮你,这种事不能靠帮的,我帮你,我哥就会爱你了么?他不会,我知道我哥心里是真爱她,所以谁帮都没用。”
“我哥昏迷中一直喊她的名字……连我爷爷都看不下去让我找她过来看看……”
穆衍柏见她是快要哭了,不是不心软,可还是照实话劝她,“开始我听说你们的事是想着别让我碰上,碰上我一定帮你报仇。可那天在俱乐部,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我二哥为了谁在外人面前失态,你也知道的,他多爱面子的一人,为了她却什么都不管不顾,连爷爷都不顾了。一次次回家闹,你知道么他后来回去又挨了打,就那么跪着死都不动求他答应。爷爷发了好大的脾气,打的他心脏受不了趴在地上却怎么都不起来就逼着爷爷从他的意。你也知道,他要是想站着,打断了腿都不可能跪着的人。苏酒和他是一种人,强求不了的。他这次是来真的了。你,放手吧……”
“她和我们不一样的。”
“可我哥觉得一样,甚至还觉得没有人能比得上。咱们一起长这么大,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哥那样开心,吃着饭都是笑的。有的人,任谁都代替不了的。”
“我恨你……衍柏,我恨你,连你都这样说……”
林以芯捂住脸,无力极了,这些年,多少岁就多少年,相依相伴,何曾为了谁这样伤她?只因一个无意误闯进来的人,将一切情感毁成枉然。将对他的爱熬成毒,一丝一缕,侵入血脉,疼的自己痛心入骨。却是怎样都费尽心机,不过一场徒劳。连自己都清楚,想要得到他的爱,只是痴人说梦罢了。可得不到,也不能拱手相让。
哭了良久,林以芯抬起头,脸上透着倔强与冷漠,对穆衍柏说:“她怪不了任何人,怪只能怪她自己生的不好。”
回到家人瘫软在床上,蒙着被子,又是哭了一整天。第二天,买了报纸想找工作,可看着上面的字,看着看着想起他的脸,眼睛不自觉又开始模糊。什么都做不了,只想呆呆的坐着。有时实在是忍不住,偷偷跑去医院,在他的病房楼下看着,就那么躲在暗处看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