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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后?”沈从林蹙眉问:“刺穿了?”
沈东庭虽然没有回答,但表情说明了一切。
外公抬起微颤的手,挥了挥:“你们三个都先出去,我们爷孙俩聊聊。”
外面安静的走道上,时锦南想起外公手里的拐杖有些不安,欲言又止了几次,才开口问婆婆郑心柔:“妈,外公他……会不会气到动手?”
“应该……” 郑心柔也不太能确定自己的父亲会不会气愤之下动手,不过老头都八十了,应该:“不会吧。”
病房内,外公气愤之下确实抬起了拐杖,但并未挥在沈东庭身上,而是敲在床上。冷哼着开口:“这就是你所谓的好职业。”
沈东庭刚想张嘴辩驳,外公就眼神凌厉瞪了他一眼。
“律所不是有个合伙人吗?你把权利都交给他,以后跟着我在公司里学着如何管理公司。”
年前回去探亲,爷爷建议他考公时,他有考虑过退出律所。可他还没完全决定好是考公成为一名法官还是继续做律师,他觉得这两者其实性质上差不多,都是为人民服务,只不过是不是铁饭碗的问题而已。
“外公,我……”
“你给我闭嘴!”外公在床尾坐下,冷脸凝视他,“你做律师能赚多少钱?只要你愿意,整个华信都可以是你的。”
小时候,沈东庭受表叔的影响,后来大学选择了法学。以前外公也建议过他学习经商管理,可他对生意没有特别大兴趣,也不知道这一点是不是遗传了母亲。
小外公一家子的虎视眈眈,他不是不清楚。可这就好比,一个人步入社会后,找了一份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每天苟延残喘的应付。
见他迟迟不为所动,外公用拐杖戳戳他的肩头,恨铁不成钢道:“你妈不争气,连你也要步她后尘?”
“既然小外公与舅舅那么热爱公司,您何不放手……”
“我又何尝不想放手!”外公气急之下,连咳了几声才止住,“他们与我郑家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你小外公当年是我叔叔领养的。他若真是我亲堂弟,也就罢了,我可以忍痛把一手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给他。可他一个养子,竟然还妄想私吞我郑家家产,我让他们父子在公司拥有一席之地已经仁至义尽。”
“东庭,外公不想百年之后,被埋进土里还不能安心。”
外公那最后一句带着颤音的话,让沈东庭惊愕睁圆了眼睛。以前他不懂为何外公一直对小外公一家那么冷淡,没想到原来是这原因。
外公突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语带恳求:“你妈那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我若是不在了,谁还惯着她。只有你接手公司,你妈这一生才能衣食无忧,我跟你外婆这一辈子唯有她这一个女儿,纵使她再不成器,我们也不忍心她晚年过的凄惨。”
“幼时,她被拐走,我与你外婆以为一辈子也就那样了,但又不忍心把打拼下来的事业毁于一旦,只好让你小外公接触公司的事情。后来找回你妈妈,我们以为有了希望,结果你妈却那么不争气。”
外公说到这里红了眼眶。
沈东庭张张嘴,却无言以对,心里矛盾顿生。
在门口偷听的郑心柔,听到自己父亲的那些肺腑之言,捂住嘴突然就模糊了眼眶。那句“我若不在了,谁还惯着她”,让她心里堵得难受。
以往每每做了错事,被责骂,她都以为是因为父亲看不上她,讨厌她,才说那样重的话。活了五十六年,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活的有多任性幼稚,又有多幸运。
时锦南看到婆婆双肩颤抖,走上前关切问:“妈,您怎么了?”
“没……”郑心柔吸吸鼻子,忍下喉头哽咽,不想在小辈面前露出窘态。“我在这里站的脚疼,想下去走走,你一个人先守在这里,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时锦南信以为真,点头应下。
沈从林被妻子拉着走向电梯,以为她真的脚疼,十分心疼问:“怎么?没事吧?脚怎么突然疼了?”
郑心柔挽住他的臂弯,长舒一口气,压低声音委屈道:“不是脚疼,想出去哭一会儿。”
这话让沈从林更加担心,一直低声询问原因。
时锦南目送着两人远去,依靠在墙上,低头瞅着脚面上的鞋带发呆。
病房里的爷孙俩还在僵持着,沈东庭几次张嘴,都说不出答应的话。
外公拄着拐杖站起身,“外公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可……你趁着住院这几天不用工作,好好想想我的建议,就当是为了你妈妈。”
“我……”沈东庭顿了顿,才继续:“外公,您放心,我会认真考虑的。”
外公走出病房时,没见到女儿女婿,却见时锦南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瞅什么。于是笑呵呵道:“小丫头,你能不能送老头子我下去?”
时锦南闻声抬头,忙开口应下,主动过去搀扶住他,向着走道尽头的电梯而去。
直到进入电梯,外公才笑容和蔼可亲询问:“小丫头,你做什么工作的?”
', ' ')('“文秘。”回答之后,时锦南又补充了一句:“是那种专门负责整理会议资料与公关稿发言稿的。”
外公脸上褶子堆积,“挺好的,很适合女孩子做的工作。”
时锦南礼貌笑笑,不知道该接什么,于是也没答话。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大厅,玻璃感应门外站着几名戴着墨镜的保镖,一直注视着大厅的方向。见时锦南搀扶着自家老板走出电梯,几个人忙步伐整齐迎了上去,其中一个走下门外台阶,提前打开了车门。
在上车前,外公才又对时锦南道:“接下来这些天,就辛苦你在医院照顾东庭了。”
“不辛苦不辛苦……”时锦南连连摆手。
直到目送车子远离,她才想起来早上还计划着给沈东庭找护工的,这怎么又变成答应在医院照顾他了。今天早上她只跟老板请了一天假,看来等会儿又要厚着脸皮请假了。
时锦南回到病房,却见沈东庭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连她走进去,他都没有发觉。
犹豫须臾,她才上前,站定在沈东庭身旁,“沈东庭,你怎么了?”
“你喜欢自己现在的工作吗?”沈东庭问。
作者有话说:
今天依旧两更,这是。w
出院回家
◎上门致歉◎
时锦南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此刻突然被问到,竟一时回答不上来。
她舔了一下嘴巴,犹犹豫豫回答:“不知道, 好像工作也不耽误我画漫画,而且还有社保与公积金。在正常工作之余还能兼顾爱好,我觉得挺好的, 每个月都有两份工资拿, 一份用来还房贷和生活开销, 一份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这一长串的回答让沈东庭沉闷的心情转好了不少, 他侧目俯视着身旁的人, 揶揄道:“你倒是很容易满足。”
“不满足也没办法。”时锦南咧咧嘴巴。
“其实我挺不上进的,起初刚毕业那会儿, 公司也是刚起步,比较缺人。老板觉得我给他整理的相关资料专业度还可以, 于是就建议我转行学习投资,说是赚得多。可是我喜欢按部就班的生活, 我不想每天晚上四处跟人应酬。况且理论与实践是两码事,我也不想因此丢掉自己的爱好。”
沈东庭笑:“爱好才是重点吧?”
时锦南嘴角浮动, 讪讪笑笑, 没有辩驳什么。
两人瞅着窗外沉默了良久, 沈东庭才回床上躺下。
时锦南等他吃完午饭, 在跟护士站确定了下次的挂水时间后, 才抽空回家喂猫,洗澡, 以及收拾了一些必需品。
四点回到医院, 坐电梯到达顶楼, 她还没进病房, 就听到了病房里的谈话声。
病房里的几个人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同时转头。
时锦南脚步一顿,主动含笑点头。段寻与窦铭章夫妻二人她都认识,可另外两位看起来与沈东庭年龄相仿的一男一女,她并未见过。
沈东庭看到她手里提着的两个大手提袋,起身过去接下。
给她介绍另外两个陌生人:“这位是律所合伙人王耘,这位也是律所的律师钱祥。”
时锦南没想到沈东庭的合伙人竟是一位女士。
王耘大方伸出手:“你好,嫂子。”
“你好。”时锦南礼貌轻握了一下她的手。
钱祥也紧跟着伸出手:“你好,弟妹。”
沈东庭拍开他的手,“你就算了。”
钱祥‘啧啧’调侃了沈东庭几声,揶揄他有了媳妇忘了兄弟。
听着几个人互相调侃,时锦南抿紧嘴巴没有说话,在认识沈东庭之前,她甚少会处在这么热闹的氛围中。平时与乔诗甯聚餐,也顶多会多个乔景川。
几人继续坐下来闲聊,时锦南与他们不熟,也不愿插嘴加入。
到卫生间给几人洗了一些水果,只有王耘与张昭两人女人接下了水果,他们几个大男人都摆摆手拒绝了。
也没有果盘什么的,时锦南只好拿了几张纸巾铺在桌面上,用来放洗净的水果。
眼看着快六点了,沈东庭提议请他们吃饭。
几个人斜睨了一眼他的腰,段寻更是似笑非笑调侃:“得了吧,今天还是算了,你先好好养伤,别留下什么后遗症了。”
几个人离开后,沈东庭朝着那两个手提袋扬了扬下巴。问:“你拿薄被做什么?”
“盖呀!”时锦南回答的理所当然,“你昨晚不是说怕我冷,我今天带了一床被子过来。”
沈东庭:“………”
晚间,吃过晚饭之后。
沈东庭躺在床上挂水,时锦南则盘腿坐在陪护床上,在电脑上敲敲打打。
见她忙碌,沈东庭也没主动打扰。直到她伸手去捏酸疼的肩膀,他才出声提醒:“要不你坐到床尾支起桌子,那样一直低着头对颈椎不好。”
时锦南活动了一下脖子:“不用,马上结束。”
', ' ')('下午她又跟公司请假,但一天还好,时间久了,大家都很忙,没人愿意一直帮她处理那些工作。最后商量再三,她答应老板暂时远程办公。
按照沈东庭这个情况,完全可以自己在医院的。可她答应了外公,又不好说话不算话,不过好在一周就可以拆线出院了。
医生拆线的时候,时锦南就站在旁边,看着那泛红的伤疤,忍不住问道:“医生,请问,他这个以后会留疤吗?”
“按理说,应该多少都会留点。人到了一定年龄,就不能跟几岁十几岁的孩子比了,就算是用了祛疤产品,也只是会让伤疤看起来减轻一些。”医生说着扯出最后一个线头。
又继续道:“况且,您丈夫已经二十九了,眼看着三十的人了,留疤很正常。如果你们很介意,可以到整形医院,做祛疤手术。”
医生那似笑非笑地语气,让时锦南有些窘迫,她垂眸紧闭嘴巴,没好意思再问什么。
沈东庭知道她不好意思了,等医生走后,捏捏她的手问:“你介意?”
“又不在我身上,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时锦南甩开他的手,转身去纸袋中拿出他的衣服,催促他去换上。
本来几个长辈都要过来的,后来沈东庭极力劝说,才打消他们的念头。
十点半办理好出院手续,两人回到家时,沈父已经做了一大桌子菜。除了两位父母,外婆也来了,外公因为工作原因,并未过来。
时锦南没想到一向胆小的两只猫,竟然意外的很黏外婆。
外婆看到小两口回来,放开阿九与十一,主动走上前,拉住沈东庭的手。
“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到现在才让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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