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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严小刀步入位于临湾新区的私立海滨疗养院,电控自动转门为他优雅而缓慢地开启,从一面光洁明亮的玻璃门之后将严总西装革履严正挺拔的身影让进门来。
严小刀手里还拎着礼品和果篮,这是来疗养院看望病号的。
他其实并不想来,对于简家人这是个多事之春,刚开春就流年不利,见了面能说什么?难道安慰人家最近接踵而至的倒霉事么?但戚爷提点几家分公司头目组团过来瞧瞧简董事长,严小刀不露面问候就不合适,简氏毕竟还没垮台,以后还要生意往来。
疗养院是个僻静清幽之所,墙壁颜色略显低调冷感但设施极其整洁,楼道安静无人喧哗,护理人员轻手轻脚规规矩矩,沿着每日既定路线推着疗养病号穿梭于病房餐厅娱乐室和花园之间。四周的极致清静幽雅显示着这里与鱼街菜巷普通民众深远的距离和疏离感。
他们在病房门口被拦,病人推托体弱抑郁,不见人。
不愿见人才是情理之中,严小刀利落地将慰问卡片与自己名片夹在花篮中,一同递给护士:“麻烦您转交简董事长,就说宝鼎集团公司晚辈严逍敬上,祝他贵体早日恢复健康。”
他们还没转至电梯间,又被追过来的护士叫住:“哪位是严先生?简总请严先生留步进去谈话!”
其余几名随行老总和经理再次被拦,正主要求只见严小刀,毫不赏面子地将旁人一概拒之门外。
严小刀自认与简董事长还算有些交情,因此不疑有他。他要见的这位简铭勋先生,与那浪荡公子简老二完全不是一路货色,是一位极富能力和威望的地产企业家。话说回来,这一家子若都一路货色,当初也建不起这份丰厚的家业。但凡豪门富户大家族内,必然有筚路蓝缕白手起家的创业者,有昌明盛世长袖善舞的继业者,还有广厦将顷时再添一把柴的纨绔败家子弟。
严小刀从前被戚爷有意推出去,作为他们集团的形象代言人和“公关先生”,与简总吃过几次饭还打过网球高尔夫,颇为投缘,相谈甚欢。双方其实差十几岁,简铭勋年纪比戚宝山还长两岁。
然而此时,靠在病床上身着睡服的简董事长,这气色和气质,比先前可就差太多了,仿佛迅速又衰老了十几岁,面相可以当戚宝山的叔叔了!原先看起来饱满敦厚、颇有人缘福相的面颊和厚鼻头,肉都掉了,微耷的眼皮将郁闷愤然的心情毫不掩饰地嵌进每一道皱纹中,对刚进门的严小刀幽怨地白了一眼。
听说简氏股票被某些公司抄底狂购,像是商量好了危难时刻联起手来落井下石,而且趁火打劫坐地分赃,专门挤兑躲在疗养院不想见人的简董事长。这人心情能好?
客套寒暄的废话且不讲了,严小刀刚把礼品盒放下,简铭勋那张冷脸板了半晌,终归还是不忍也不习惯如此怠慢访客,开口道:“让严总费心,特意过来对我这个老没用的嘘寒问暖!我这腿小儿麻痹瘸了很多年,心也糊涂了许多年,不懂识人,知人知面难知心,今天算是受教了!”
一声“严总”就让严小刀心里不是味,明白这话不善。两人有年龄差,简董事长一般热情地称呼他“小刀”,直呼名字反而显得坦率亲热。
严小刀客气道:“简董,听说您身体抱恙有一阵了,才过来看望,是我招呼不周,很抱歉。您有什么用得着我的,您尽管直说。”
简铭勋眼底寒凉调开视线,被子下起伏的胸口昭示这人分明憋了一肚子话。
二人顾左右言他又是几句不咸不淡的废话,简铭勋那时好像突然忍耐不住,抛却平日风度,男人硬朗的脊梁骨徒然就从靠垫上戳起来了。只有残疾多年的一条腿还盖在被窝里不甘心的抖动,假若不是残的,估摸已经一脚踹向严小刀心窝了!
“严逍,我跟你算有点交情,待你不薄,没想到今天这样。我就纳闷了私底下一定要问问你,案发那晚给我内人一个电话将她骗到酒店,那电话到底是不是你搞的?!”
严小刀当真是一愣:“……简董。”
他其实并不确切知晓赵绮凤接那电话的内容,薛队长审讯是以各种套路威逼恐吓连带使诈挖坑,唯独不告知他实情。但他也并不呆傻,迅速回道:“简董,我当日没有给您夫人打过任何电话。”
“是吗?那是鬼打的电话?然后她就心急火燎地去找你私会!”简铭勋眼底泛出红斑,那是遭遇信任亲近之人背后捅刀时被逼出来的气急败坏。
严小刀着实尴尬,但也没有迟疑,不卑不亢沉声说道:“我跟赵总原本也不熟,她应该不会特意去见我,我也没有打电话诳她。”
简铭勋看透了世态炎凉,冷哼一声:“你跟绮凤不熟啊?那么红场酒会当晚去私人会议室跟她见面幽会的人,不是严老板你吗?”
严小刀真是被噎住了,脸色发青,就知这麻烦事要惹自己一身腥。
他强忍着喉咙发痒作呕的情绪,脑海中回想当晚场景,恍然大悟:“当时躲在门外拍照的两人,是简总您的心腹?”